第 7 章

    天下哪有这么背的事情?!一定是刚才坟头漂移的报应来了!这种事邪祟得很!

    她将安欣从车里拖出来,不顾他身上有伤,双臂一松便把人仍在地上,自顾瘫坐在一旁自闭。

    安欣闷哼一声,扭正手臂,胡乱擦一把额头血迹,挪到她身边,忍痛关心:“你怎么啦?”

    “我……两条腿……抽筋了!”

    连腿带脚的抽,连腰带胯的拧,唐小龙就是趁此机会甩手跑路,她一个不察径直跪在地上,脸接轻卡尾气。

    安欣挪到她身边,小心翼翼撑着脚下,道:“你把腿伸直,我帮你扳一下——你忍一忍噢!”

    她靠在坡上,肾上腺素耗尽,困倦劲儿又升上来,待腿上一股一股的抽痛慢慢消退,她掐了大腿一把,强迫自己精神起来。

    “我……”她听到安欣惊慌失措的哭腔,他彷徨四顾,双手在泥水和绿植间来回摸索,“我的木仓……我的木仓丢了……”

    他心碎一般翻找着,不时恳求看着她问:“你刚刚,有没有看到啊?我的配木仓不见了,你……”

    她面不改色摇头:“没啊。”

    安欣如堕冰窟,整个人忽然打起摆子,几乎抓不牢手机,双唇抖动着,不知在念叨什么,他在拨通电话前,又带着希冀望了她一眼:“你刚才就从上面滑下来的,你到底有没有看到嘛?”

    “那,那我想想……”她整个演技大摆烂,装模作样瞅一圈,然后从腰间抽出六////四式,递到他面前,“啊?没丢没丢!”

    安欣的脸色慢慢变了,他抬头看她,眼神从奇怪到质疑到震惊,最后是恨铁不成钢的悲愤:“黄翠翠!”

    “啊呀呀!”她扔下小砸炮,仗着安欣车祸膝盖受伤追不上,立刻抱头逃窜,“你认错人了,我叫雷锋!”

    *

    好吧好吧,她承认,过来堵路口是想趁机截胡六////四式。

    她可没忘记00年剧情结尾时,徐江掏出的那把五///连发,因为死完六天才刷新的bug,她绝对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死去活来”的把戏,拿了六////四式,就算不用它自保,也可以随机选一个威胁最大的敌人栽赃陷害。

    不过没关系,被安欣识破了也无妨,她照样能继续,又不是没了六///四就吓不住人了。

    “没错!绝对没错!”瘦高的男人蜷缩在墙角,递出来的手指上挂着沉甸甸的塑料袋,“每天一顿饭,都是我送的,唐小虎就被关在那,绝对没错!”

    她接过袋子,给他一张整钞,态度端正道:“行,你说我就信。”

    “那……”瘦高男人擦擦鼻血,“我能走了吗?我保证不告诉驴哥!”

    徐江现在昏招频出,自他查证过黄翠翠真的送了高启强书籍之后,就对“她一定把录音笔也给了他”这个谎言深信不疑,读过孙子兵法的高启强深谙忽悠之道,说话真假参半,准确拿捏徐江心理,让他在慌乱中竟不去做二次查证,忙叨叨地被溜了。

    所以还是要多读书,不仅能获得技能,还能陶冶心灵。

    她看着双手被缚、时尚叠穿、灰头土脸的昏睡小虎如是想着。

    想想他读完商学院之后的气质吧,读书还能美容呢。

    她放轻脚步潜行逼近,轻轻将他推醒,唐小虎在应激下,浑身一抖,整个人轻颤起来,做好了防御准备,双目呆愣愣地四处逡巡,脑袋转了一圈才定格到她身上。

    “黄——”他咽下惊叫,以极低的气声说话,“翠姐,你,你是……”

    她没答,从餐盒下掏出随身带的多功能刀,油腻腻的汤汁蹭了一手,她借用唐小虎的蓝色校服裤子擦擦手,才握稳刀柄割断绳子。

    她问道:“自己能走吗?”

    唐小虎提着气,眼神因即将获救而闪烁起光芒,他点点头:“能。”

    “那你还能打吗?”

    “能!”

    “行,待会儿我就靠你保护我了。”

    被折磨好几天的唐小虎发出扭曲怪调:“……啊?”

    她长途奔袭,快三天了,没睡过一个整觉,此刻已经有些昏沉,要不是身处险境,诸事逼着她不断向前,她现在原地躺下就能睡死过去,若能看见人物属性,那么【黄翠翠】头上的疲劳值已经开始闪红光了。

    好在她赶来时特地选在饭点,外围看守的消极怠工,吃完饭就去散烟打盹,稍微敬业的都被她“闷棍大法好”,里面看守的还是警方线人。

    这事儿就好办多了,黄翠翠跟麻子有商有量的。

    她提着棍子:“你会装晕吗?不会的话就只能来真的了。”

    麻子往地上一躺,主动被唐小虎反绑双手,只是他对塞进嘴里的麻绳结非常不满。

    “怎么一股韭菜味啊?呸!”

    “问你驴哥去,抠得要死,早上韭菜盒子,中午韭菜炒鸡蛋,晚上韭菜饺子。”

    她迅速布置现场,弄出打斗痕迹,然后和唐小虎压低身体,沿着低矮的地势钻入灌木丛,两人慢吞吞地爬行,光天化日的郊外,任何风吹草动都分外显眼,小虫贴上汗津津的脖颈,挥舞细腿往衣领中钻,锋利的枝叶刮破皮肤,丹红色的细长伤口发着痒疼,一路提心吊胆,等钻入树林才堪堪松了口气。

    直到二人上了车,唐小虎的精神才彻底放松下来,他瘫在后座上仰面躺着,忽然发出呜呜声。

    “我哥呢?我哥还好吗?”

    “这个……看你怎么定义了,反正挺安全的。”临近入市,她猛地转弯下路,奔向人迹罕至的河边停车,说道,“你上大路往前走,过不了多远就能遇见交警,直接去警局吧。”

    唐小虎思忖几秒,苦着脸果断道:“翠姐,要不……我还是跟着你走吧。”

    “跟着我干嘛?”她哭笑不得地解释,“京海警方找我呢,我得等晚上绕路潜进去。”

    “噢。”唐小虎磨蹭了一会儿,犹犹豫豫想要下车,最后还是收回脚,“那要不,你借我电话,我给强哥报个信,再去找警察。”

    名为报信,实则了解最近发生的事情顺便对口供。

    “借我的电话?你不如直接报警!”她不太了解这个年代手机定位技术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万一开机就会被捕捉信号,那她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我还是跟着你吧,”唐小虎缩在后座,双手插袖筒,偷瞄她一眼,“跟着你进城,也挺安全。”

    黄翠翠:……打扰一下,那个21年的皮衣虎叔,麻烦您魂穿过来行吗?我真是受不了了。

    *

    锅子热气腾腾的,长时间的高温烹煮已经将汤底熬成浓稠的胶状,师徒三人围坐桌前,探讨案情。

    “……假设说,高启盛接近陈书婷,是替徐江杀人灭口,那黄翠翠这条线,是怎么跟他们牵扯上的?”

    “我觉得啊,黄翠翠得单拿出来,跟赌场经理赵镇江并线,分到黑//吃黑的案子里。”李响身体前倾,手臂搭在桌上,条理清晰,“从她一并扔下来的录音笔内容来看,白江波想教训徐雷,是指派赵镇江具体雇人实施的,但在传达要求的过程中,可能是因为赵镇江本人性格狠辣,不满白江波行事心慈手软处处退让,所以私自修改了老板要求,让人家下重手,”李响端碗,接受曹闯投喂,继续说,“然后,录音里黄翠翠猜测,是政法系统的人给他打了电话,才让赵镇江最后下定决心,对徐雷痛下杀手,倒逼白江波向徐江宣战,这样说来,白江波挺冤的,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让徐雷去死啊!但是……”

    “但是咱们不能被黄翠翠的猜测混淆视线。”曹闯接话道,“她太奇怪了,单是跟徐江的关系变化就有问题,黄翠翠手里有游艇上的录音,徐江是那种被人拿住把柄,却与她和平相处的人吗?这不符合常理,她又和徐雷关系不错,这很奇怪。”

    “不仅如此,”安欣回忆道,“我出事那天晚上,她也在,你们还记得噢,我讲过……我没有在她身上,看到任何受过重伤的痕迹,人类的愈合能力有这么快么?好,我们不去想这些,看她的状态,她宁愿在外面吃苦受罪也不肯跟我们合作,为什么?她怕什么?”

    三人各自思索,一时沉默,只有汤汁沸腾,水泡爆裂的声音连绵不绝。

    刺耳的铃声乍起,把三人的思绪呼唤回来,曹闯接下电话,惊讶道:“回来了?自己?他说是自己逃出来了?”

    他挂断电话,起身叫上两个徒弟:“唐小虎逃出来了,自己去警局报了案!”

    *

    她在潜逃……呸!在奔蹿的路上,总结出颠扑不破的经验,白天休息,晚上赶路。憋着一口气加快脚程,终于把唐小虎送到了京海市范围内,看着他借路人的电话联系上高启强,又被警察接走,才转身离开,找地方补觉。

    然后待星幕高悬,她收拾行囊(一个破旧背包),开始在夜间阴暗爬行。

    陈书婷看到窗帘上有东西摇摇晃晃的,似是一条黑影,她没有开灯,也没有大呼小叫地招来女警,而是小心谨慎地靠近查看。

    她无奈地打开窗户,侧身外探,声音惫懒:“怎么?又来借浴室洗澡吗?”

    黄翠翠蹲在空调外机上,在夜中咧嘴笑出一口白牙:“晚上好哇!婷婷!”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晓晨不是在实验小学嘛?我看你去接他放学,一路跟过来的啊。”

    陈书婷打量着风尘仆仆的黄翠翠,第二次被她震撼:“你不会是一路走进京海的吧?”

    “差不多。”她小心调整姿势,说道,“我来问一下,你有没有把陈泰的电话给高启盛?”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闪烁了一下:“你想干什么?”

    “得,你给了。”黄翠翠顺着管道原路爬下去,留陈书婷一人在夜中凌乱。

    *

    旧厂街高家今夜热闹至极,一群男人手持棍棒凶器齐聚一堂,特别热情地招呼高家兄弟。

    “黄翠翠救走一个人,”冯大壮阴恻恻道,“我们就能再绑一个人。”

    他手持利刃,慢慢移向高启盛脆弱的颈侧,寒芒映在皮肤上,眼看薄刃即将割上他的脖子,却兀然一偏,冯大壮连人带刀连退数步,不等他站稳,室内忽然棍风连扫,一声声惨叫充斥耳膜内外。

    “趴下!”她一甩背包砸向麻子,他瞬间意会,倒地装晕。狭窄的空间施展不开,闲杂人等就算趴在一旁,也很碍脚。

    她虽然身体素质较强,但论起打架,根本就是耍勇斗狠,也不讲章法,次次都靠偷袭抢先机,一旦陷入被动防御,最好的结果也是半死。

    一招鲜吃遍天,至少现在,她占据主动,便抢了上风。

    钢棍抡在脑袋上一砸一个响,在给人上眩晕debuff的技能大赛中,她可以击败全国60%的选手。这群人也不是吃素的,一人抓住她的肩膀向下扯,肘击即将落下的刹那,忽然又被腰上的钝击给打断,这个高壮的打手扭头一看,发现竟是那个窝囊的鱼贩子,举着红色折叠椅拼命抡砸。

    打手一边抢过椅子,速出长拳击中面门,高启强眼前闪过强烈的白光,不消片刻,白光变成了血红的影子。

    高启盛侧躺在地上,双目赤红,喉中嘶吼被封在胶带之后,双唇之间,他第一次感觉头顶的灯光比午间的太阳还要炽热酷烈,晒得他浑身发烫,血液沸腾。他眼角余光看见寒星一闪,一柄尖刀直冲冲扎下,他瞪圆眼睛,惊骇万分,本能翻滚躲避,预料中的刺痛并未到来,紧接其后的追刺也并不存在。

    温热的血滴在他的脸颊,他凝神一看,一只手死死顶住了尖刀,挡在他与冯大壮之间。

    那只手粗糙,不洁,他甚至能看到拇指的指甲缝中残存洗不掉的污泥,但很快,他便看不到那些脏污了,大片的血色吞噬灰黑色块和黄白皮肤,手的主人不肯放松,甚至顶着虎口被刺穿撕裂的疼痛,拳击冯大壮的胃部,一膝往下三路攻,欺身上前制住他的腋下,一个背摔,将其扔到高壮的打手身上。

    连高启盛都能看出这套动作的生疏,打手自然也能看出来,但他没有反击的机会了,黄翠翠反手一棍,送他安稳睡眠。

    她拎起冯大壮,将其抵在门上,手掌扼住他的颈动脉,任其死命挣扎也不肯松手,二人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磅礴的杀意。她目眦欲裂,似也被人扼住命门一般,双目充血,在这场拼狠的斗兽场里,谁先害怕,谁就输。

    她亲眼看着冯大壮眼中的光亮暗淡下去,感受着他的身体泄力发软,才夺回自己的理智。

    她赢了。

    她慢慢张开五指,浑身肌肉被炖成酥烂肉糜似的,化成一堆。

    黄翠翠瘫坐在一群小晕人之间,大口喘气。

    高启强捂着鼻子,血迹顺着指缝蜿蜒流下,说话声音闷嗡,略有惊惧:“他,他死了吗?”

    “没有,但是要赶快送医,不然就算救回来,也要留后遗症啊。”

    现在,高启强看她不像个撒币了,像个多重人格障碍,一半是阎王,一半是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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