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晴晴不确定。

    但她就是莫名梗着一口气，不愿听从柏霁的安排。

    于是她说：“嗯，我刚来的时候看了，楼下饭店都空得很，没人。”

    柏霁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视着，片刻后，忽然整个人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微微一哂：

    “你是在跟我闹脾气么？”

    余晴晴矢口否认。

    她有什么脾气好闹的，不过就是不想跟他独处罢了。

    柏霁没有信她的反驳，换了个说法问道：

    “还是想让我哄你？”

    “都不是。”余晴晴轻蹙了下眉。

    “那是怎么了？”柏霁转了下椅子，站起身走到她旁边，斜靠在桌子前，“跟我说说？”

    “都说了没事。”余晴晴觉得这人听不懂人话，语气变重了些，再加上不想跟他做无意义的纠缠，于是再度重申，“饭你自己吃吧，我先走了。”

    “等等。”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腕却被柏霁轻轻攥住了，时隔一周两人再次有了身体接触，那种过电般的感觉再次顺着手臂攀升而上。

    趁着她愣神的功夫，柏霁将她摁回了椅子上。

    “你先坐，别急着走。”他眸中划过一抹无奈，注视着余晴晴，声调缓慢，徐徐道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哪里做的不好惹到你了，告诉我，不然我猜不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余晴晴却又抿着嘴没说话了，但这回真不赖她。

    她要怎么说啊，总不可能真揪着他衣领问他为什么要亲自己吧？

    或者问他这究竟代表了什么？还是质问他有什么权利二话不说就亲她？

    货真价实的结婚证此刻都在彼此双方的手中，他们是法律上认定的夫妻，丈夫当然可以亲吻妻子，问了也是白搭。

    反正就当做一场意外好了，毕竟这么久了两人谁都没有主动提起，那看来就都是心照不宣地将这件事情略过了。

    柏霁不知道她心里已经将上周末渡轮亲吻的事情定义成了意外，垂眸打量着余晴晴的表情，见她确实没有开口的打算后，才道：

    “你不说，那我就只能瞎猜了。”

    “这几天是刻意在躲我？”

    余晴晴视线偏移半寸，不去看他。

    柏霁将她的沉默定义为默认，又继续猜道：“是从游轮晚宴之后开始的？”

    余晴晴沉默。

    “是因为渡轮上的事情吗？”

    余晴晴还是沉默。

    “......因为我亲了你？”

    余晴晴继续沉默。

    余晴晴耳朵红了。

    余晴晴恼羞成怒。

    看着她开始烧红的耳垂，柏霁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失笑着叹了一声，正准备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忽然被面前人猛然用力推了一把。

    这次余晴晴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柏霁措不及防被她推得往后踉跄几步。

    趁着这段空闲时间，余晴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起身，跑了出去，只留下柏霁堪堪撑着桌沿稳住身形，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拉开办公室的门，正好撞见过来送餐的秘书，余晴晴脚步一顿，却没有停下，只是低低地跟秘书打了个招呼，便擦着后者的肩膀飞奔离去。

    秘书被她这番阵仗吓了一跳，还以为总裁办公室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上前一步意图探查清楚。

    结果却看到她们柏总反手撑着桌子，面色难以形容，往下看，衬衫皱巴，尤其是腰周那里，像是被人狠狠推搡蹂躏过一样。

    她瞳孔无声放大，脑中飞快略过昨天晚上熬夜看的狗血小说片段。以她多年以来看小说的经验以及女人的第六感来看，这两人之间一定存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良好的职业操守让她谨记不会对老板的私事过问，因此即便内心十分好奇，面上依旧无动于衷，眼观鼻鼻观心地将手上的餐食放到办公室旁边的小茶几上。

    “柏总，您要的餐。”

    完成老板吩咐的任务后，她欠了欠身，火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临出门时，还贴心地为老板带上了门。

    办公室内再度陷入一片沉寂，柏霁看着茶几上的两份餐食，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

    自打这次办公室不欢而散后，两人见面的频率更少了。

    年底工作的繁杂简直难以想象，柏霁天天都在加班，要么就是开各种会，要么就是跟其他公司的老总见面，抽不出一点时间来跟余晴晴继续那天的话题。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被耽搁下来的。

    余晴晴还好，她巴不得这件事就这么略过去，最好永远不要提及。

    但柏霁却暗自焦灼，想跟她好好聊一聊，可始终没找到机会。

    终于，赶在年会之前，将大多数冗杂的项目表单申报单各种单完成了，公司上上下下全体员工总算是得以喘口气了。

    积压在身上的任务完成后，整个创设部门的同事肉眼可见的心情明媚，上午一进办公室，感觉连空气都隐隐发着清香。

    “你们看看，我带了什么过来。”

    明晓将椅子拖到这边，炫耀似地抬起左手，将套在手腕上的串珠给旁边一起聊天的人展示。

    “转运珠？”有人认出了这是在附近的寺庙里求来的手串。

    “嗯哼。”

    明晓得意地哼哼两声，指尖轻轻抚过每一粒珠子，然后才开口道，“有了它保佑我，今晚的年会上我一定会重大奖的。”

    “嚯，你这真的准备充分啊。”周围同事恍然大悟，暗暗捶胸顿足自己准备的不够充分。

    “那肯定，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明晓小心翼翼地将手串藏进袖口中，煞有其事地道，“不过你们如果实在没准备，也是可以临时抱抱佛脚的，比如去找一找公司楼下那条流浪狗，看看能不能沾点狗屎运。”

    围观群众：“......”

    这一整天明晓都兴致昂扬的，动不动就看着腕上的手串，好像已经提前将一等奖内定了似的。

    还一脸严肃地扯着余晴晴跟鹿晓呦两人科普，说去年抽到一等奖的那名同事，也是随身带着好运符。

    “但人家随身带了那么久，你这才今天第一天戴上，能有用吗？”

    鹿晓呦被他吵吵得都不能安心摸鱼了，没好气道。

    “嘘，快呸呸呸。”

    明晓听了她的话后，立即神情肃穆起来，随后满脸虔诚地对着手串喃喃自语着什么。

    余晴晴猜想，他估计是在向神仙诵经，以抵消刚才的不敬。

    她灵光一动，也抽空寻思了两秒需不需要自己也去哪里求一个转运珠来试试，不过很快又意识到现在去已经来不及了，因此很快又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了。

    年会的地址就选在公司旁边的酒楼里，因为离得近过去很方便，白天的时候行政的同事们还特意带了点装饰过去，亲自布置了一番。

    七点钟年会就开始了，六点半的时候，余晴晴跟鹿晓呦等人一同顶着寒风，来到了酒楼。

    恒影公司的规模并不大，一共也就百来号人，一桌十人，也就十一二桌，座位的顺序没有规定，想做哪里想跟谁做都行。

    于是余晴晴被鹿晓呦跟明晓这两个爱凑热闹的人架着，被迫跟他们一起坐到了场厅最中间靠前的那一桌。

    周围都是各部门的部长组长之类的人。

    余晴晴抬手扶额，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勇气跟这些领导层坐在一起，反正她是很想逃。

    但那两人已经开始跟周围的领导们聊起来了，余晴晴逃也逃不掉，只能假装很忙地低头不断滑看手机，在主页和微信各个聊天窗口之间频繁切换。

    前段时间她负责香港跨年项目的时候，直属领导变成了柏霁，为了方便及时收到消息，她将后者的微信置顶了。

    但等工作结束一直到今天，都没来得及把他的置顶取消。

    她盯着微信聊天界面看了半天，还是觉得这个置顶有些过于显眼了，想了想，点进去打算将他的置顶取消。

    然而手指刚一点进两人的聊天框时，坐在她左手边的鹿晓呦瞬间就发出了惊呼声。

    余晴晴心头一颤，立刻摁灭了屏幕。

    “晴晴！”鹿晓呦刻意压低了嗓音，但依旧难掩其中的激动，“再给我看一眼。”

    “什，什么？”

    余晴晴瞬间耳朵发烫，她知道鹿晓呦这个反应是看到了，但还是无济于补地磕巴装傻。

    “什么什么。”鹿晓呦用手肘怼了她一下，凑近她耳旁，气音随着热流将余晴晴耳朵烘烤得更烫。

    “我都看到了！！你跟柏霁亲了！！还拍了照！！还设置成了聊天背景！！！快，给我看一眼照片！！！！”

    随着她话语里的内容一点一点传来，余晴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开始冒烟了。

    她没想到这个小秘密竟然会给鹿晓呦发现，眼一闭恨不得直接一头撞死在桌角上。

    鹿晓呦暂时无暇顾及她心中的绝望，努力压低惊喜嗓音，锲而不舍地追问：

    “你俩可以啊，发展进度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多了，哎到底怎么个情况啊，展开讲讲来，到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