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的小男生果然想的很多啊。”
夏油杰离开后，房间另一角的沙发上传来男人的声音。黑色西服包裹住男人的肌肉，明明很商业斯文的衣服在他身上穿着，倒让他看起来像某个黑手党的顶梁柱。
是伏黑甚尔。
昆吾昭提着裙子站起身，稀奇地看他一眼，“他是一点也没发现你啊。”明明是从轿车到飞机都一直跟着的。
伏黑甚尔接过侍女送来的袖口，他轻微躬身道谢。他在昆吾昭斜后方站定，留出一个十足绅士又刚好把她筐在自己保护范围的距离。
“毕竟拿了您一个亿呢，不得让您觉得花得值么，”他勾着嘴角轻笑，“很好看呢，大小姐。”
昆吾昭面色不变地受了他的恭维，她收回瞥向侍女泛红耳尖的目光，高跟鞋敲在大理石上发出脆响，贴在光滑墙面上的镜子映出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你都快要迷倒我一半的侍女了，甚尔。”
“啊，这可不能怪我。”
……
夏油杰捏着手机，在空无一人的旅社门口站定。他背后浮出巨大狰狞的咒灵，随后缓缓沉入地底，似在水中一般摇摆着朝门口游去。
他没什么表情，踩着咒灵游走的痕迹进了旅社。
踏入门内，夏油杰面对着数个自己挑了挑眉，诅咒的虚影在“自己”背后一闪而过。
“镜子么？”
他眯起眼睛，躬身，双手在胸前虚握成拳。
镜子爆裂。裂痕划过镜中“夏油杰”的身体，掉落的碎片边缘竟带着血丝。
夏油杰用拇指抹了一下脸上细细的伤痕。
头顶天花板的镜面冒出一张脸，狭长的眼睛被脸上的肌肉挤成一条缝，嘴角几乎开到了耳根——那是夏油杰的脸。
地面上镜子映出头顶的情形，夏油杰低头与“自己”对视，他喉中溢出一丝笑，身周影子幢幢，“别用我的脸笑这么难看啊。”
“被人看到很丢脸的。”
【华灯之下，昆吾昭手持香槟与面前笑得一脸憨厚的主办方碰了杯。】
夏油杰踩着一地玻璃粉末从女鬼包裹的黑暗中露出脸来，整座旅社所有能照出人影的东西被尽数粉碎，面前一个身披惨白皮肤的条状物缩在狼藉中，一个仿佛被撕裂的缝隙中发出惨叫。
“怪不得要假冒别人呢，”夏油杰抬起手臂居高临下看着匍匐的诅咒，手心出现黑洞似的漩涡，“长得可真是不堪入目啊。”
他正伸出手臂，面前的咒灵突然尖锐地叫了一声，消失在面前。
夏油杰惊愕地瞪大眼睛。
……从「帐」内，消失了？
一直趴在他耳后的金色小青蛙突然“呱”了一声。
冷汗从他鬓角滑下，“昆吾……”
【交杯换盏中，一直在昆吾昭背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伏黑甚尔第六次看向昆吾昭的钻石耳挂。】
面前某个福布斯榜上有名的富豪一口喝完香槟，昆吾昭抿了一下杯口，嘴唇上沾了酒液显得晶亮。她后退一步靠近伏黑甚尔，“怎么了？”
伏黑甚尔低头看这位戴着倾尽他所有身家都买不起的珠宝的小公主，伸手捏住了她的耳垂。
“你知道这颗宝石里藏了一个小咒灵吗？”
小姑娘抬起头，“夏油学长放的，我知道。”
他手滑向那颗打磨圆润的钻石，搓了一下，一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小青蛙出现在他手指中，正瞪着大眼睛卖萌。
伏黑甚尔：……
他把手伸到昆吾昭脸前，“给，还挺配你。”
昆吾昭正抿着嘴控制着不往后退，闻言悄悄睁开一只眼睛。伏黑甚尔的手就在眼前摆着，指尖捏着一个圆润的金色小动物。如果不是它对着自己鼓了鼓脸颊，昆吾昭会误以为是伏黑甚尔把她的某颗黄钻摘了下来。
“……”啧。
这咒灵，有点可爱。
她伸出手掌，伏黑甚尔把小咒灵放在上面，刚刚触及掌心的肌肤，头顶的水晶吊灯突然炸开来，与此同时手心的咒灵发出“呱”的一声。
光亮得能映出人影的窗玻璃也碎裂，上一秒还在高谈阔论的几个人惨叫着倒在地上，肌肤渗出殷红的血液。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
一片慌乱中昆吾昭和对面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了一眼，黑发金眼的女孩子对她露出一抹笑，镜子边缘出现裂纹。
随着能筐住整个大厅的银镜碎裂，昆吾昭被整个揽住，鼻尖因为惯性磕在伏黑甚尔的西装纽扣上。
所有的灯光俱灭，黑暗中贴着的胸膛翁动，“啊，真是抱歉，撞疼你了吗？”
“这种时候就不用把对付女人的把戏放在我身上了！”昆吾昭猛然抬头，脸上的亮片蹭在西装上。她伸手在伏黑甚尔的后颈摸了一把，意料之中摸到一片湿润。
面前的人似乎愣了一下，紧接着他轻笑出声，“我有一个女儿，大概和你差不多大。”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的女儿还在上小学，那怕是差的有点多。”昆吾昭被他揽着脱离人群，被放在一个角落，脑子飞速运转中甚至还回了伏黑甚尔一句。
伏黑甚尔随手掰下了贴在墙上的六棱镜，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折叠刀，站在昆吾昭面前，“所以现在要我干什么，吩咐吧大小姐。”
……
“现在啊……”天花板传来轰鸣，连长桌都在细微地震动，昆吾昭唇线绷直，“你先退后吧。”
“夏油杰来了。”
面前人消失的下一瞬间，天花板被整个掀起，天光照进大厅，一片血液鲜红中干干净净的昆吾昭就格外显眼。
夏油杰踩着虹龙向下望，一眼看见角落里抬头的昆吾昭。
「太好了，没有受伤。」他松了一口气。
夏油杰闪身至昆吾昭面前，扶住她的肩，“昭昭虹龙应该不怕吧？你先去外面我把这里处理好再……”
昆吾昭按住了他的胳膊。
她压着声音，语气带一丝怒气，“我跟你一起。”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无非是本应该在夏油杰任务范围内的咒灵莫名转移到了这个场地，这次宴会大多是豪杰名流，里面但凡谁出了点问题追究起来都很麻烦。真要追本溯源被推出来的肯定是，夏油杰。
“我就在这里，我看谁敢来触我的霉头。”
昆吾昭说这话的时候手上还摆着一只小青蛙，夏油杰把立在耳尖的小青蛙拿下来放在她手心，然后召了虹龙盘在昆吾昭面前，“那行，很快的你等我一会，虹龙给你挡一挡。”别被咒灵吓到了。
昆吾昭与面前颇有几分滑稽的好像画出来的龙头对视一会，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拨一队医护急救人员过来，然后把场地封锁，别透出一丝消息。”
“再查一查，会场这么里放多镜子是谁的主意。”
……
或许是因为夏油杰把那只咒灵已经打得奄奄一息几乎是山穷水尽了，所以它最后爆发的那一次并没有带走任何人的命，只是大家多多少少身上都有一些割伤——除了昆吾昭。
昆吾昭坐在场馆的另一个房间，对着夏油杰尚未愈合的划痕抬起了手。
「领域展开」
「寂灭往生路」
鲜花铺满房间，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几朵玫瑰悄然凋谢。
伏黑甚尔靠在墙边，撇了撇嘴，“这名字和功能可一点不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