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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风静静吹着,鄢九歌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主动上前,伸手拿过宋韫手中的竹蜻蜓,轻声道:“殿下费心了。”

    宋韫放下手臂,随意搭在轮椅上的把手上,看着她低头看着手中攥住的竹蜻蜓,道:“世间无常,有缘无分的人多到整个盛京都装不下,恰恰相反,那些看似并无交集的两人,往往都是羁绊最多,感情最深的。”

    他说这些话,就是想让鄢九歌认清现实,放弃萧彧,用她的身份与权力选择一位城府智谋共存的人,而这个人,就是他,大千世界,能让她安然无事,随心自在,不受一点伤害的人,也只有他——宋韫。

    鄢九歌闻言,低声道:“没努力过,怎么会知道有缘无分。”

    语气平静,波澜不惊的回绝了宋韫的说法,合不合适除了她和萧彧,旁人都是无中生有,皇上会不会同意他们之间的婚事,她想,是不会同意的。

    这一点,萧彧也一定想到了。

    宋韫道:“鄢小姐还真是爱慕萧世子。”

    爱的真切,也同样爱得毫无保留,就像前一晚萧彧所说,这个王爷不当也罢,事情结束放弃所有,和爱人归隐山田,不问朝堂,亦如当年的逍遥王萧羁,若不是先帝舍不得自己女儿吃苦,怕是也早已不知在哪个神仙地方归隐,不问世事。

    可惜,萧彧不是当年的逍遥王萧羁,静贞公主的死,一直都是他们父子的心结,等事情结束,以鄢炤的性子,怕是在无可能。

    爱是真,利用也是真,鄢炤觉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受到一点委屈,即便对方是权势滔天的皇族。

    “鄢小姐,您觉得,静贞公主的死尚未查清,萧彧会娶你吗?”宋韫轻声提醒,话里话外都在告诉她,萧彧的确利用了她,这一点,以鄢九歌的才智,应该早就猜出来的才是,不会傻傻到现在还不清楚。

    鄢九歌轻轻吸了一口气,萧彧所做一切,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所作所为她都能感受到,利用她是真,爱她也是真,就连她,不也是有件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没告诉他。

    所以,她装傻不知道,只要不伤害她身边的人,她就可以装傻一辈子不知道。

    她慢慢道:“静贞公主是萧彧的母亲,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么做。”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当初他接近我,利用我时,不也是您默许的吗?”

    宋韫只是看着她。

    鄢九歌道:“其实,我们也都一样。”

    都一样的,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九歌,竹蜻蜓我做好了,看,我给你做了一个最精致好看的。”萧彧拿着最精致好看的竹蜻蜓飞跑到她面前,两根翅膀还镶嵌了珍珠,在阳光下仿佛被镀金了一般耀眼。

    鄢九歌回头,看着他手上的东西,道:“你这也太奢华了,而且谁家竹蜻蜓的翅膀还镶嵌了珍珠。”

    萧彧道:“当然是我们九歌家的。”

    鄢九歌无奈,将宋江沅的竹蜻蜓交给他,拿过那只镶了珍珠的竹蜻蜓,忽而想到什么,她问:“刚刚进来送东西的那个人是谁?”

    萧彧想了想道:“你是说展凛吧,他是一直跟着我的侍卫,怎么了?”

    鄢九歌诧异的看向萧彧:“他一直都是跟着你的?”

    手上拿着的竹蜻蜓失神般的掉落在地上,镶嵌的珍珠瞬间七零八散,鄢九歌木讷的往后退了两步,见她这般模样,萧彧捡起地上已经散架的东西,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展凛从我刚进宫时他就一直跟在我身边,有什么问题?还是说,九歌你认识他。”

    顾行止曾经说过,她身上的岁馀和当年的静贞公主很像,其实当时她就想问,静贞公主的死他并没有得到诊脉,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得到机会接近静贞公主。

    那么,他是怎么知道静贞公主和她身上的毒素是来自一种,难道只是单纯靠发作病症判断吗?行医之事她不懂,但是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看着萧彧道:“那个,我能见见展凛吗?”

    萧彧一口答应:“可以。”抬手打了声响指,展凛从天而降,一席黑衣,像是隐藏在夜间的杀手。

    一个模糊的背影,身手矫捷,鄢九歌看着他,展凛长得很有野性,浑身

    上下透着来者不善,但是和萧彧站在一起时,就会锋芒内收,那股狠劲收放自如。

    “见过鄢小姐,太子殿下。”他朝他们二人拱手行礼。

    萧彧不知鄢九歌要干嘛,但还是照做,往后退了一步。

    鄢九歌围绕展凛转一圈,最后停在他背后,看着他肩宽背影,高束马尾稳稳落在身后,发梢也被风微微吹起。

    记忆有些重叠,当年那人朝她撒了一把□□便消失不见,即便没看见正脸,如今一个背影竟然让她思绪万千。

    “展大人,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这个问题,同时让萧彧和宋彧望向她,前者不明所以,后者饶有兴致;展凛有些蹙眉,记忆里,他并没有见过鄢九歌,而鄢九歌也没见过他,但是,却有着说不出的熟悉。

    展凛转过身,拱手道:“鄢小姐见多识广,可是认错了人。”

    鄢九歌微微一笑:“可能是,毕竟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帅气俊朗的侍卫。”

    萧彧走到他们二人中间,怨气连连的看着展凛上下打量,道:“我怎么没发现我的侍卫长得这般招女子注意。”

    展凛微微颔首,识趣的转身离开。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要说,结果是我差异了。”萧彧直接挡住鄢九歌还想望去的视线,道:“不许看了,人都走远了,还看。”

    鄢九歌道:“好好好,我不看了。”

    宋江沅端来准备好的点心,在前院玩着竹蜻蜓,萧彧将那已经摔坏的竹蜻蜓又重新做了一个,直到天微微转黑,萧彧这才放人离开,上马车前,他将展凛给了鄢九歌,从今往后只要她但凡一人出行,展凛就会出现在她身边。

    展凛是萧世子的身边的红人,跟随在马车旁边时,惹得路人都纷纷夺定马车里面的是世子爷,直到在鄢府门口停下,马车上下来的是鄢宰相的千金,唏嘘四起,世子与宰相千金好事将近。

    回到鄢府,聂如柏已经命人准备晚膳,用过晚膳后,又叮嘱几句,让她无事不要在出府,身体不好更不要到处乱跑。

    房门紧闭,洗漱完之后躺在床上迟迟没有睡意,夜深人静时,只能听见外面风吹落叶的声音,高挂的月亮,皎洁无暇,不在听见外面脚步声,她翻身下床,找到当初顾行止给她的药瓶,三颗药丸倒出一颗放入口中直接咽下。

    从柜子里翻出一件浅色衣服换上,一根发带简单束起马尾,从房屋后窗翻出去。

    哪怕只有一炷香时间,她也要一试,足尖轻点,在黑夜中穿梭,她的轻功卓越,即便现在她只有两成内力,依旧不妨碍她飞檐走壁。

    找到当年那个绸缎庄子,店还没关门,鄢九歌走进去看见店老板还在算账,听见有人进来头都尚未抬一下:“已经打样了,想要买布匹明天再来吧。”

    庄子二楼是茶楼,盛京有很多疼爱自家夫人的文人雅士陪自己的夫人来挑选制作衣衫的布匹绸缎,挑选时间久了,就会上二楼稍作休息。

    鄢九歌站在店老板面前,轻声道:“我不是来买布匹的,就是想打听件事。”

    店老板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事?”

    鄢九歌问:“时间大概两年前,你们楼上有个花字号包厢里面的人是谁?”

    两年前,她一人来到这家绸缎庄子,想挑选几件夏季清凉的布匹或者绸缎做衣衫,当时只有她一人,所以挑累了便就在二楼花字包厢隔壁的阳字包厢稍作休息,不曾想,隔壁传来打斗,而她只不过在隔壁休息喝茶,便以为是同伙。

    最后留下的,只有她身上的毒,以及她看见模糊到看不清背影的身形。

    当初她也查过,但是当时有个店小二说并没有记录,所以这件事不了了之。

    店老板搬出一本厚重书本,道:“都在这里了,你自己查。”

    看着厚重的书籍,只是翻开一页她就看见里面记录密密麻麻的人名与时间,她问:“当初我也来过一次,为何当时你们说没有记录,怎么现在又有了?”

    店老板便波动算盘边道:“如果我没记错那段时间的账本以及记录宾客档案都被一个手脚毛躁的小伙子不小心用墨汁给浇了,外加上那段时间又在招人,你过来问的时候可能恰巧是个新人。”

    鄢九歌道:“所以那段时间,你们店里的账本和档案都被拿去修护了。”

    店老板道:“对。”

    翻动页面,看着每一页日期,最后翻到最后两年前那一页,鄢九歌努力回想那日的日期,直到看见阳字包厢她的名字,以及隔壁花字包厢的名字。

    ——傅彧,展临。

    路上空无一人,风卷起地上的枯叶,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定然会觉得有人故意设计这一切。

    明晃晃的二人名讳,是她抹不掉的记忆,鄢九歌随处找了无人巷子直接席地而坐。

    刚坐下,便听见外面刀剑碰撞声音,闻声望去,男人只是坐在轮椅上注视一切,一群黑衣人中央有几个人互相打斗,鄢九歌定睛一看,黑衣蟒袍,那是西厂的标志,刀剑无眼,有几个趁机朝轮椅上的男人刺来。

    鄢九歌很想不多管闲事,但好歹在姑苏的时候也帮过她不少,直接站起身,抓起地上一把石子扔出去。

    一只手拉住轮椅把手,在男人身边转了一圈,指腹夹住剑尖,直直将人逼退。

    挡在男人面,从地上勾起地上掉落的剑扔出去夹在黑衣人脖子上转了一圈,一剑封喉,剩下几个,都被鄢九歌挑断手脚趴在地上哀嚎。

    “看不出来,堂堂宰相府千金竟然也会武功,当初在姑苏时,瞒的好辛苦。”

    宋韫没想到会这里看见鄢九歌,身法娴熟,速度不算快,只是有能力自保和有能力杀人。

    鄢九歌扔掉手上带血的剑,转过身看他,道:“我不是有意隐瞒,只是迫不得已。”

    宋韫嗤笑:“好一个迫不得已。”

    那边处理结束,一个男子站在她身侧,长相俊秀,不及男子俊朗,也不及顾行止那般轻柔,五官的每一处都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都处理结束了,的确是之前没解决干净余孽。”

    那男子声音冰冷,即便是在和当朝太子说话都是这般目中无人,态度轻佻,察觉到一道打量视线落在她身上,鄢九歌撇过头看去,四目相对,她在对方的眸里看的一清二楚,是戏谑与嘲弄,压根就没将她当一回事。

    “想必这位便是鄢宰相的千金鄢九歌吧,久仰久仰。”

    鄢九歌微微一笑,颔首行礼道:“西厂都督,人送九千岁,今日百闻不如一见,九歌才是对您久仰久仰。”

    西厂与锦衣卫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但出于任务难免会碰壁,时间一久,双方便对彼此有了不少意见,西厂阎客云,锦衣卫裴夜澜,这二人都不知明里暗里斗了多少回。

    阎客云闻言只是勾了下唇角,冰冷可极,收回在她身上的视线,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宋韫,道:“殿下,我已经让人处理差不多了,就先走了。”

    宋韫点点头。

    鄢九歌见人要走,这才想起,当年静贞公主的案子虽是锦衣卫负责调查,但是最后档案都各其两份保存,锦衣卫是不会听她的,当初在姑苏时因为许潇的案子已经是破例,现在都不如走步险棋,若是行不通,再去锦衣卫也不迟。

    “等等等!阎大人!”鄢九歌从后面叫住他。

    对此,阎客云只是微微转身回眸看了她一眼,这一看,鄢九歌有些恍惚出神,竟然在对方的行为举止上看到了宋韫真面目。

    “何事?”

    鄢九歌追上去,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只是干笑一声:“没事,我就是提醒您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闻言,阎客云冷冷一瞥,带着人离开了。

    当真是脑子有浆糊了,无论怎么说,锦衣卫还是远要比西厂好说话。

    “鄢小姐要是有什么事,可以问我,毕竟你方才救了我。”

    宋韫的话让她转过身望过去,救驾有功,得了赏赐,鄢九歌倒是觉得不错,也没以往那般惧怕他,主动上前,手指了一个方向,问道:“我只是想知道,那边有间绸缎庄子是谁的。”

    宋韫道:“你是说东边那家最大的绸缎庄子,楼上有座茶楼的。”

    鄢九歌点头。

    宋韫道:“那是当年王宰相娶王夫人时,王夫人带过来的嫁妆。”

    这个王夫人,指的是王飞白现任夫人,但是那绸缎庄子却是王飞白前任夫人带过来的嫁妆,如今那绸缎庄子的地契产权已经归王飞白现任夫人所有。

    宋韫问:“你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鄢九歌道:“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一件事。”

    宋韫:“什么事?”

    鄢九歌看了眼周围,道:“这里不方便,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才想起宋韫此时此刻不像在姑苏能随时随地走动,干脆上前绕道他轮椅后面准备推着他去。

    轮椅转动了个方向,坑坑洼洼的路让太子有些坐在轮椅上有些颠,走到一半时,宋韫抬了手示意让她停下,而后放下一只腿站在地上,另只腿也跟随站在地上,一只手撑着轮椅旁边的把手站起身。

    鄢九歌看着男人从轮椅上站起来的背影,之前在姑苏时她从未注意过宋韫的身高,如今看来,却还要比萧彧高上半个头。

    “虽然我不知道殿下您为什么要装生病坐在轮椅上,但是您就不怕被人发现暴露。“她好意提醒道。

    宋韫侧眸看向身后的人,道:“我担心我还没到地方就被鄢小姐你颠出问题。”

    “.........”

    鄢九歌还是推着轮椅,来到目前盛京最大的绸缎庄子,大门已经紧闭,抬眸看向二楼,窗户虚掩,他们可以从二楼进去。

    她将轮椅放好,二人足尖一点,飞上二楼房顶,通过窗户进入二楼茶楼,宋韫跟在她身后,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鄢九歌道:“两年前,我来买绸缎,正好在二楼休息。”她推开一间包厢门,点起屋里的蜡烛,道:“这间阳字号包厢就是当初我休息的地方,而隔壁花字号包厢,是萧彧的。”

    宋韫道:“嗯,我知道。”

    鄢九歌道:“他一直都查当年静贞公主的死。”

    宋韫道:“我知道他在查,但我不知道他从两年前就已经开始查。”

    鄢九歌看着他,纠结半晌,还是问出口:“当年,静贞公主到底是中的什么毒?”

    这次,换做宋韫沉默,二人四目相对,之间相差点距离,忽然,他慢慢靠近她,伸手抬起她下巴,微弱的烛火照再他们身上,半边脸隐藏在阴影中,宛如隐藏在黑夜中的野兽向狩猎者伸出爪牙。

    鄢九歌第一次见到这般的宋韫,眨了眨眼以此来掩饰自己紧张害怕。

    “姑姑的死没人知道,或者说,你知道些什么。”宋韫盯着她无谓掩饰的眼睛。

    话音刚落,鄢九歌微微蹙起眉头,感觉身体有什么东西想要撕裂开,身形不稳的去扶宋韫的胳膊,药效过了?顾行止说过,最短也会有一炷香时间,为何现在连一炷香时间都没有她的身体就撑不住了。

    宋韫见她如此,反手拖住她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忙问:“你这是怎么了?”

    鄢九歌急道:“快!带我离开,找个没人的地方。”

    宋韫直接将人打横抱起,破窗而出,一路狂奔,将人带回西厂,只有西厂,才是最安全放心的地方。

    踹开一间房,将人放在床上,道:“我叫了西厂郎中,你坚持一会。”

    鄢九歌拉住他:“不行,殿下信我,出去,将门关上,我过会就好。”

    看着她面色煞白,浑身发抖,给她盖上被子,道:“孤是太子,听孤的,现在你需要郎中,不许忤逆!”

    阎客云闻声赶来,正巧看见这一幕,道:“看来我进来的不是时候。”

    鄢九歌用尽力气推开他,道:“那劳烦殿下为臣女倒杯水。”

    宋韫看了她一会,这才转身站起身去桌边准备倒水。

    鄢九歌撑着身体勉强坐起身,不等坐稳,一口鲜血吐出来,染红了被褥,一部分在地上,像被染红的海棠绽放开,危险带有毒素。

    阎客云下意识皱了下眉,大步上前在她肩膀下方两处点了一下。

    宋韫急忙回头,伸手去扶体力不支快要倒下的鄢九歌,急道:“干什么吃的!郎中都是死了吗!到现在也不来!!!”

    鄢九歌意识不清醒,浑然不知自己在干些什么,伸手拉了拉宋韫的衣衫,道:“我坚持不了多久,按照我说的做,将我说的药材抓一边五碗熬成一碗给我。”

    阎客云去桌边拿起笔墨按照鄢九歌说的,将所有药材写下来,看着这些药材,只是大概扫了一眼,便就让人去抓药熬药。

    等药期间,鄢九歌痛不欲生,血不知吐了多少,不仅彻底染红被褥床单,还将地面大片染湿,从原本的染红的海棠变成娇艳曼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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