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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第二日,宋江沅再次宣鄢九歌进宫一同用膳,这次,换做鄢九歌不急不慌从床上爬起,坐在铜镜前,看着惊蛰和青稚为自己上妆打扮,哈气连篇。

    她知道,是太子想要见她,所以借用公主名义,宣她入宫。

    至于他的太子妃是否内定无人知晓,但明眼人都能看出,王宰相之女王娴已是太子妃钦定人选,婚事否决,身居高位的太子迟早要成婚,而太子妃是谁,一道圣旨下,谁便是太子妃。

    忽然,有种莫名的威压,让她喘不过气,明明毫无关系,为何要屡次三番的要与她相见。

    坐上皇宫派来的马车,看着街上车水马龙,抬头随意望去,不经意一瞥,便看到早早出宫的萧彧,男人坐在二楼上吃着茶看着马车里的她。

    有这么一瞬间,她想立马下车去找萧彧一同用早膳。

    而这次,萧彧看见他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激动想要黏着她,只是坐在那静静看着她马车渐行渐远。

    鄢九歌只是觉得萧彧是有急事需要解决,不曾想几个月后,他所做的一切,让他们二人会到一别两宽,永不相见的地步。

    这次她来的晚,到的时候,太子与公主早已等候多时,抬手行完礼后,便坐下一同用膳,勺子在粥里搅拌,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宋江沅同她说话她都不予理睬。

    宋江沅气不过,直接将手上的筷子‘砰’地一下重重拍在桌上,惊得鄢九歌立马抬头望去,不明所以的望着她,道:“怎么了公主?”

    “还好意思问本宫怎么了!本宫宣你进宫一同用膳,不是让你来给本宫甩脸子的!”她心中极为不快,一日的大好心情都被鄢九歌泯灭所有。

    鄢九歌立马拿起面前的筷子为宋江沅夹了个汤包放在她面前的空碟中,见对方为自己夹了汤包,这才又收起脾气,敛了下嚣张性子,重新拿起筷子将汤包夹起送入空中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这两日没怎么睡好,所以公主跟我说话我才有些没听清。”鄢九歌慢慢解释道。

    宋江沅道:“这两日确实早起,别说你了,就连本宫都到下午时都有些想打盹小憩。

    鄢九歌笑:“那用过早膳,我便先行出宫了,毕竟家中姐姐来盛京多日,都没带她好好玩上几日。”

    宋江沅道:“行。”

    她答应的干净利落,却浑然忘记还有自家哥哥在场,九歌的时间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给了鄢府,另一部分给了萧彧,哪有她家哥哥的那一部分,完全需要她这个妹妹来为他争取。

    “下次本宫在宣你进宫时,你可要将那位姐姐带上,让我瞧上一瞧,再不济,也不能光陪那位姐姐,也要陪陪本公主,毕竟你我也已经很久不曾相聚。”

    鄢九歌一愣。

    她与公主向来交好,除了爹爹娘亲,嫌少有人知晓鄢宰相的嫡女还和一国公主关系相处融洽,自从她的身体逐渐病倒,再到如今,和宋江沅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回想当初,初次见面,宋江沅被宫里的老奴刁难教训,一个人在雪地里练习站姿,而那个时候的宋江沅不过十一,而那老奴是太后宫里的教习嬷嬷,为人严厉苛刻,太后有意让皇帝广纳后宫,延绵子嗣,开枝散叶,但景孝帝偏偏一生一世人,不仅不广纳后宫,就连这条在皇室广泛流传的规矩,都被他废除。

    摆明了跟太后叫板,而太后却将这些气全数撒在宋江沅和长孙皇后身上,那一幕鄢九歌看的真切,嬷嬷拿着铁做的戒尺在宋江沅白皙的小手上打了数下。

    红彤彤的,眼眶含着泪,憋屈着小嘴要哭不哭的模样招人心疼。

    当时她是如何做的,直接一脚踹开那嬷嬷,拿过她手上的铁做的戒尺废了那双比一国公主还要嚣张跋扈的手,事后,她看着宋江沅,从口袋了掏出一块糖强行塞进她嘴里,站直腰板,顺便解开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道:“一国公主,便要拿出一国公主的气势,你要记住,她是奴,你是主,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将来谈何保护天下百姓。”

    望着远去的背影,披着她的藏青披风,嘴里的糖慢慢划开,眼眶的泪也随着鄢九歌的话落强行咽回去,心里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甜滋滋的。

    她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潇洒回头,歪头一笑,霎时比冬日里的骄阳还要明媚。

    “鄢九歌。”

    她喃喃唤她的名字。

    鄢相府嫡女,鄢九歌。

    宋江沅记住了。

    而这次,宋江沅依旧目送鄢九歌的背影,今日不同往日,那一年打她的嬷嬷被父皇下令处死,而太后也被强行送往宫外养老静修。

    马车渐行渐远,宋江沅转过身回到寝殿,望着还未离开的宋韫,坐在他身边的板凳上,轻声道:“哥哥,如果你当真喜欢九歌,妹妹愿意为你们二人争取机会,倘若不是真心,便让九歌和世子哥哥在一起吧。”

    宋韫掀了掀眼帘,盯着她看了一会,却道:“真心当真有这么重要。”

    宋江沅为他斟茶,道:“我与九歌认识的时间也有几年,唯独这两年,性情大变,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可是,妹妹看的见,她与世子哥哥在一起的时候,那双原本已经暗淡无光的黑眸会为他一次又一次亮起来,跟他在一起时,至少九歌是开心的。”

    宋韫问:“说说以前的鄢九歌,是何模样的?”

    这个问题,让宋江沅的黑眸突然亮起,开始滔滔不绝的将其从认识鄢九歌到深交的场面,能文能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潇洒不羁,不会为任何人而停下自己脚步,只为更好的自己,随心所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上屋顶俯视盛京美景,爬树掏鸟蛋,下水捕鱼,不亦乐乎。

    冬季时,鄢九歌会带着宋江沅堆雪人,在冰上追逐玩耍,折下的梅花会做成好看的胭脂水粉,蹴鞠骑马不在话下,冬猎时,鄢九歌的猎物最多,而她的骑马与射箭,全是她教的。

    射杀的猎物,一部分给了看守猎场的侍卫,剩下一小部分则是她和鄢九歌平分,在校场外升起火堆,碳烤肉香,吃肉喝酒,有时还会围着升起的火堆跳舞。

    听完这些话,宋韫微微皱了下眉,心底涌出说不出的酸楚,鄢九歌身上的毒不仅困住了她的身体,还困住了她的心。

    所以才让她性情大变,变得,忧郁寡欢。

    宋江沅端起面前的茶杯将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润了润喉咙,继续道:“所以哥哥,你是真心的吗?”

    宋韫道:“是。”

    宋江沅笑了笑:“那便好,反正我不喜欢王娴当我嫂嫂,但是如果是九歌,我喜欢。”

    宋韫轻笑:“你倒是有眼光,看来那鄢九歌给了你少好处,让你这般看不上王小姐。”

    宋江沅撇了撇嘴,道:“好处自然是给了,我可是会记一辈子的。”

    这是兄妹俩第一次坐下畅聊,渐渐的,宋江沅似乎不怎么害怕这个血浓于水的亲哥哥。

    “哥,到时候,你可要一定要有耐心,九歌现在喜欢的是世子哥哥,如果她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你定要有耐心,不能伤害她。”宋江沅还是极为不放心自家亲哥,有时好说话便是好说话,但在感情之上,她总有种感觉哥哥会做强取或者强迫与人的事情。

    宋韫蹙了下眉头,偏头看她:“我在你眼里,就是这般不堪。”

    纵容偏爱众使给她一人,他都不曾给予计较,碍于身份,直言名讳,他都是纵容到底,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嚣张恃宠,在他眼里,这一切只不过都是他默许给的特权。

    而人的潜意识行为已经逐渐潜移默化,在那一瞬间,鄢九歌已经开始信任他,发生突然,当事人并不知情。

    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只要一切都在他的股掌之中,那么她就跑不了。

    而她,最后也只能属于她。

    盛京拍卖堂,鄢九歌知晓今日有个上乘的字画等候拍卖,而近几日的拍卖堂挤满了人,一个人上了二楼包厢,坐下不过半会,店小二便拿着今日所要拍卖的物品详细目录给她,顺便上了瓜子茶水和糕点。

    拍卖堂整体都是别有洞天,包厢围绕在二楼三楼,一楼则是拍卖的物品地方,每一处房间都是独立存在,互不干涉,互补交涉,鄢九歌站起身掀开面前的珠帘,走向围栏处,视野更加宽广。

    每间包厢的人,鄢九歌都只是随意扫了一眼,目光最后停留在她对面的包厢里,男人面前的珠帘替换成苏绣屏风,看不清里来者何人,只能勉强看清一个迷糊身影,有些熟悉。

    今日,她要的只是幅字画,陆老的收官之作,也是为数不多的留在民间的画。

    冬初梅见,梅花象征的不惧风寒,不畏艰难,在适合不过镇上边关镇守四方的大将军,不惧危险,化险为夷。

    花中四君子,梅花便是其中之一。

    拍卖官拿出物品展示,花瓶玉器,都不在鄢九歌考虑范围以内,看着一轮又一轮的抬价,她开始有些囊中羞涩。

    拍卖堂的规矩从古至今都是价高者得,鄢九歌有些担心自己准备的钱不够。

    冬初梅见被台上来时,一众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物品展示一圈最后回到舞台中央。

    一锤落定,有人开始叫价:“一千两!”

    七嘴八舌开始加价:“五千两!七千两!八千两!!!!”

    鄢九歌举起手中加价的牌子,喊道:“九千两!!!!”

    九千两她还是能拿出来,大不了接下来几年不在有零花钱,看着一众没在窃窃私语没在加价的意思,鄢九歌心中暗爽,不出意外,冬初梅见就是她的了。

    拍卖官大致在场扫视一圈,手上的锤子锤下两次,第三次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出现,打断了拍卖官最后一锤。

    “我出一千两,黄金。”

    在场众人哗然,包括鄢九歌也被那人的出手阔绰震惊,一千两黄金是什么概念,都够叩赏全军,让全军吃上一顿好的,她手上的加价牌想伸出去,但是对方的一千两黄金已经够她回到鄢府让爹爹和娘前打断她的腿闭门思过。

    最后一锤,结果已定,冬初梅见被那人收入囊中,听着下面的人感叹惋惜:“当真是可惜了,今日本就奔着陆老的收官之作所来的,日后这世上,怕是在难以见到陆老的真迹。”

    鄢九歌也感觉惋惜,接下来的拍卖已经让她没了兴趣,出了拍卖堂上了马车,跟随的车夫在前面驾车问她:“小姐,我们这是回府了吗?”

    她想了想,道:“回府吧。”

    回到鄢府,叶从霜和聂如柏在院落里晒太阳,瞧见人失魂落魄的回来,穿过假山碧水,来到她们身边坐下,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聂如柏觉得甚是好笑:“你这是怎么了?进了两趟宫,回来就这般如此,和公主闹别扭了?”

    鄢九歌拿起桌上一块糕点,狠狠咬了一口,道:“不是,我是去了拍卖堂,陆老的冬初梅见在那拍卖,还是陆老的收官之作,我就本想着将军班师回朝,作为他名义上的妹妹,总归是要送点见面礼的,要不然传出去,要让人说闲话了。”

    聂如柏失笑:“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竟然去拍卖堂,想必应该是我们囡囡钱没带够,让旁人拍了去。”

    鄢九歌道:“哪里是我钱没带够,分明是对方,上来便是一千两黄金,这让我如何加价。”

    叶从霜惊叹道:“一千两黄金!这人出手可真够阔绰的。”

    鄢九歌道:“是啊,一千两黄金一出口,全场没人在敢加价。而且,那人从拍卖开始,一句话没说过,明显和我一样,奔着陆老的画去的。”

    聂如柏问:“那我们囡囡怎么没往上加上一加,几千两黄金我们还是能拿出来的。”

    鄢九歌扶额:“我担心爹爹和娘亲打断我的腿,我不敢。”

    聂如柏:“.........”

    叶从霜:“.........”

    “打断你的腿,从小到大,你爹爹和我什么时候舍得打过你。“聂如柏没好气的抬手在她捏了捏鄢九歌的鼻子,道:“几千两黄金就担心我们打断你的腿,那你从小干的那些事,都够打断你好几次腿的了。”

    鄢九歌讪笑,抱着聂如柏的胳膊撒娇:“我这不是担心嘛。”

    叶从霜问:“既然陆老的画被旁人拍走,那九歌你现在又准备送些什么呢?”

    鄢九歌道:“从拍卖堂出来我就想好了,回头我去郊外打造兵器的铁匠铺子走上一走,准备打造鼎兵器送给他。”

    叶从霜若有所思:“素闻骠骑大将军善用抢,一把珩月抢远近闻名,更是在战场上横扫千军,看来我已经猜到九歌要准备什么兵器了。”

    鄢九歌点头:“没错。”

    她的枪法都是江景和没去战场前教的,后来奔赴前线,只留下一本抢法论给她,他不在也要勤家练习,日后等他归京,定要检查成果。

    “小姐夫人,药已经熬好了。”青稚端来三日必用的药膳,尚未走进,鄢九歌便已经闻见难闻苦味。

    聂如柏接过青稚端来的药膳,用勺子轻轻舀起放在嘴边吹了几下:“囡囡,趁热将药喝了,生了病也不知道和我们说,害的我和你爹爹在盛京干着急。”

    鄢九歌干脆接过碗一饮而尽,道:“我就是怕你们担心所以才瞒着你们的。”

    聂如柏道:“竟然怕我们担心,你就更应该提前告诉我们,而不是让我们提心吊胆。”

    鄢九歌捻了快糕点塞进嘴里,将嘴塞得鼓鼓囊囊的,娇嗔道:“我知道了娘亲,以后保证不会了。”

    聂如柏哼道:“用过午膳,让从霜也跟着你一起,出去转转,总闷在府里不好。”

    鄢九歌笑道:“好,但是中午想吃娘亲做的糖醋小排和松鼠桂鱼。”

    聂如柏宠溺的捏了捏鄢九歌的面颊,道:“行,我去做。”起身准备离开,忽而想到什么,她又转身看向她,道:“别整天他他的,要是让你口中的他知道我们囡囡私下这般称呼他,你景和哥哥可是要生气的。”

    鄢九歌吐了吐舌头:“娘亲可真小题大做,景和哥哥可从不会生囡囡的气。”

    江景和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温润,哪里那么容易生气。

    聂如柏笑着摇了摇头,带着青稚离开院落,只剩下叶从霜陪她,二人坐在太阳下,见人走远,鄢九歌挤眉弄眼的看向叶从霜,小声道:“上次便想问的,今日好不容易有时间,从霜姐,上次沈洄送你回来,你们之间可有更近一步啊。”

    叶从霜闻言,面颊稍稍一红,不知是被太阳晒得,还是听到鄢九歌的问题,面颊白皙透着微红,煞是好看。

    “哪有什么更近一步,那日只不过他送我回来之前,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那晚叶从霜与沈洄并排走,月光将二人的影子拉长,沈洄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握着绣春刀的刀柄都手不由自主的握紧几分。

    叶从霜注意他行为,停下脚步望着他,问道:“你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

    沈洄停下脚步看着她,道:“没想说什么,就是谢谢二小姐能来盛京。”

    叶从霜道:“你觉得,我来盛京只是单纯的是来看九歌和姐姐他们的吗?然后在顺道玩上数月回到姑苏。”

    沈洄目光认真:“难道不是吗?二小姐本就看着鄢小姐的面上来到盛京小住。”

    叶从霜失笑,忍不住抬手在沈洄额头上点了一下:“素闻锦衣卫聪明机智,怎么如今却变成一个傻小子。”

    望着叶从霜离开背影,沈洄仿佛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话里意思。

    鄢九歌听完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还真是傻小子,他一直以为你来盛京是因为我。”

    叶从霜也笑:“是啊,当真是个傻小子。”

    鄢九歌道:“当初在姑苏的时候,我让你来姑苏,你却说考虑考虑,结果沈洄说让你来姑苏,你直接答应。”

    叶从霜道:“总要勇敢一次。”

    鄢九歌道:“从霜姐,你本就很勇敢。”

    从姑苏到盛京,千里之外的家乡是她出生的地方,如今为了一个人,奔赴千里,只为了解他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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