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剑

    第二日一早,晏和叫住宫里来的刘掌殿,先道一声辛苦,才让她差人去准备薄被。

    刘掌殿打量他神色,晏和摆出正色,她埋首暗笑,快速回宫禀报太后。

    “太后,大喜事!”

    “他们圆房了?”太后比她还高兴。

    “那倒没有。”刘掌殿抿着嘴笑。

    “应该是有些进展。今早王爷让我换薄被,奴婢看他脸色有些疲惫,他却摆出一脸严肃,奴婢猜测,定是有了进展。”刘掌殿绘声绘色道。

    虽不十分满意,但总算有了进展,太后还是高兴。

    “我就知道,心再硬的男人也受不了温香软玉在怀。阿和已经坚持得够久了。想当初先皇口口声声说只忠于我一人,还不是和那些后来的女人生了那么多孩子。”

    郝掌宫笑道:“王爷和先皇不一样。”

    “自然,他怎么比得上我的外孙儿。”太后半是嗔怒半是自豪。其余人不敢再附和。

    郝掌宫问能不能放翠雀回去,说:“那丫头聪明伶俐,学得很快。”

    太后没答应:“再等等看,说不准今晚便能一步到位。”

    老嬷嬷们都捂嘴笑。

    不想过了那晚再没有动静传来。

    扣留了翠雀半个多月,魏绵的伤已经彻底痊愈,进度就此停住,太后只能把翠雀放了回去。

    翠雀回府,魏绵喜出望外:“我的好翠雀,你可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面对如此盛情,翠雀却是苦闷叹气,在静安宫时,她日日忙碌,学这学那,但心里没有担惊受怕,还算舒坦。回来以后,又要面对假王妃和真晏王,心里苦啊。

    魏绵打趣她几句,便让她帮她检看伤口。

    “真是王爷给你上药的?”翠雀抚摸疤痕所在,几乎已经看不出痕迹,摸起来也光滑如初。

    “除了他还能有谁。”魏绵说,“我本想找个别的侍女,但若太后铁了心,我找再多她也能给我弄走,而且我身边多一个人,就多一分风险。”

    翠雀点头附和,又问:“你和王爷,是不是已经圆房了?”

    她想,她离开半个月,突然放回来,应该是有进展了,翠雀的心情复杂,说不清是否希望他们圆房。

    “当然没有。你想什么呢。”魏绵回她。

    翠雀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你也太吃亏了。”

    翠雀帮她穿好衣裳,魏绵笑她:“你也会关心我了。”

    “自然。”翠雀想到她被带走时,她维护她的样子,就是她的亲小姐也不一定做得到,或许心有余,但做不到。

    “如果你的身份现在被发现还不是最坏的情况,你知道怎么样才最坏吗?”翠雀一脸严肃说。

    “怎样?”

    这些天翠雀不在王府,以局外人的视角想了很多,她看着魏绵道:“最坏的是,你与王爷什么都做了,而且王爷爱上了他的‘妻子’。”

    魏绵丝毫没往这里想过,翠雀提起,她也觉不会有这个可能。

    “不会的。在那之前,我已经离开了。”

    翠雀想到走前晏王的冷漠无情,也觉她有些杞人忧天,她笑道:“你走了,我就装作被你胁迫,不得不这么做。”

    “有长进。这样才对嘛。”魏绵笑起来。

    “都是跟你学的。”翠雀谦虚。

    .

    魏绵趴在湖边亭子里的栏杆上,看着湖里的点点绿意,小荷冒出湖面,有的展开成碗口大的小荷叶,有的还是手指长的小尖角。

    她的伤彻底好了,从前不觉得身体健康的好,这次受伤痊愈后,翠雀也回来了,仿佛重获新生一般。

    然而她只轻松了半日便沉郁下来,离开澹润居,避开人,把槐影叫了出来。

    四下无人,槐影悄无声息落在亭子里。

    “槐影,你说我究竟差在哪里,为什么练不成万木春?”魏绵皱眉看着湖面喃喃道。

    槐影察觉她有些颓丧,走到她身边:“山主说过,孤霞山三百年来,除了创山祖师,练成万木春的也就两个人,山主是其一,隔了百年才出一个奇才,练不成情有可原。练成满庭芳已是少见,你哪也不差。”

    “可爹爹说我是天才。练不成万木春,我还算天才么?”魏绵颓然苦笑。

    眼下莫说万木春了,她内力全失,筋脉空空,连普通杀手都奈何不得。谢芷兰不肯回来,刺杀她的杀手死得干净,晏和没跟她提过,应该是没有查到线索。她只能龟缩在这笼子里,仇不得报,竹月救不出,连家都回不了。

    “当然是。”槐影忙道,“你是多少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魏绵没有得到安慰。

    从前她根本不会问这样的问题,她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很快,且她从未仗着天分便懒怠,相反她比任何人都勤勉。

    十二岁练成满庭芳后,便日复一日修炼万木春的心法,可练了五年余,不但无法突破,还落到如此境地,天才的名头成了笑话,那些日夜修习的苦汗仿佛也被彻底抹去。

    魏绵看向槐影,有些不确定道:“我想从头练一门武功,你觉得可行吗?”

    “当然可行!”槐影心疼又佩服,多少天之骄子一朝落凡尘就此泯然众人,能有从头再来的勇气已经很不容易。

    槐影为她鼓劲,“绵绵,不要怀疑自己,你是天才!”

    魏天行曾与岱阳先掌门交好,魏绵小的时候用男孩身份去岱阳学过武,短短半月,凌日十三剑学得比凌家自己的孩子还好。

    那凌松鸣不服气,跟魏绵打架,魏绵没把握好分寸把他打伤了,岱阳山庄掌门夫人趁机委婉赶人。顾莞之愤然把她带回去,她本发誓再也不用凌日剑法,那天被杀手刺杀,还是用了,虽然多年不用手生,还是保得片刻性命,撑到晏王到来。

    她也去过人才济济的天辰书院借读,文考时也曾拔得头筹,她怎么可能不是天才呢。

    槐影目光如炬:“即使现在从头学起,用不了多少年,你定会重回巅峰。”

    “从头再来,多少年才能成高手啊。”魏绵叹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即使你成不了高手,你也能看着江无耻死。”槐影玩笑道,“因为你比他年轻。”

    魏绵略微松了松眉头。

    “而且,你有个现成的绝世高手在身边。”槐影突然放低了声音。

    “跟我想的一样。”魏绵道,“而且我也有办法让他教我,可是这样一来,恐怕会在这里陷得更深。”

    槐影知她有了决定,只是受了打击有些畏手畏脚,他鼓励道:“反正现在走不掉,也不能让晏王发觉身份,你学成武功,要走或要摊牌都在你掌控中,就算被晏王发现身份,至少到时你还有反抗之力。”

    这些魏绵早已想过,得了槐影的支持和鼓励,她便没再拖延,当晚就一鼓作气对晏和开了口。

    .

    魏绵等到深夜,晏和回来后,见她坐在窗下等他,有些意外。

    魏绵没让他疑惑多久,她拿捏着分寸,没有拿晏和先前许诺的要求为引,寒暄几句便对他说:“王爷可以教我你的武功吗?”

    她仿佛只是一时兴起提要求,晏和沉吟片刻回答她:“本王的武功,你学不得。”

    魏绵怕他随意糊弄她,教她一些花拳绣腿,才提出要学他的武功,他说的学不得,而不是不想教,魏绵心里一沉。

    她思忖片刻,谨慎措辞道:“别的武功呢?王爷的金鳞司与很多会武功的人打交道,定有别的我能学的武功吧?”

    晏和看着她,眸色深沉看不见底,让她后背发凉,差一点就要说算了。

    她的失落和忐忑藏也藏不住,晏和神色恢复平常说:“本王答应过,你有要求会尽全力满足。本王有一门家传的武功,你可以学。”

    魏绵疑惑,难道他的武功不是家传的吗?

    天下武林皆知,晏王府的绝学是风雨剑,晏和也确实有一柄佩剑,江湖都传他的剑出鞘必血流成河。晏和的父亲当年就是靠风雨剑成名,也是天下排得上前三的高手。

    她与他交过手,她清楚地记得,他的内力如海浪压顶,厚重得密不透风,后来在江湖中,再也没有遇到过类似的内力。

    晏和练的不是风雨剑,那是什么?

    “你若感兴趣,就学着玩,其余的不要多问。”晏和叮嘱,语气和神色深沉,与前几日那个温和的他完全不一样。

    魏绵郑重应下,她本就只想要他的剑法,不管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她都不想去探究。

    第二日晏和便给了她一本剑谱和一本心法,让她自己先看。

    “先背熟这些心法,再来找本王。”

    显然晏和没有把她学武当一回事,以为她只是心血来潮,更不认为她真的能学会什么。

    晏和离开后,魏绵支开翠雀,立刻叫来槐影。

    “天下无敌的武功秘笈,这么轻易就给你了!”槐影惊疑翻开,确实是一本剑谱。

    “只是第一层的,他说让我练着玩。”魏绵道,她不想欠晏和太多,打算根据剑谱和心法自己领悟,心里很没有底。

    “他肯定会后悔的。”槐影却对她极有信心。

    魏绵便也不再多想,得了剑谱便开始废寝忘食地修炼。

    晏和给她剑谱,却不给她剑,她便用木棍削尖,有个剑的意思就行了。

    连着一个月,她起得比晏和还早,睡得比他晚,仿佛恨不得住在湖边那片演武场。

    晏和见她如此认真,觉得她应该是真的很想学,看起来还很能吃苦,便关心她:“心法都背熟了么,那些动作有把握做到吗?”

    魏绵累得没力气回答他,爬进床里,说了句快了,后背一沾上床就睡着了。

    晏和偏头看她,不禁牵起唇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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