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明杀

    引霜离开后,凝萱望着手中的请柬,陷入一片沉思。

    接连几天,因那几条虬髯大汉来闹堂之事,苏布来往客流大不如前,加之卫府联合几家本地布行,新上货的南霖“徽绣”,更是雪上加霜,然苏禹唤也只是示令正常操习,勿要受之影响。

    “孙大娘——”

    午后,尚敏叫住孙大娘,她一心生急,也是担心整个苏布安危。

    “咱们,咱们苏布究竟如何,阿……苏老板几次都不见我,我……”

    她双手交起合紧,瘦削面颊皱起,她听到不少风言风语,想当面问了清楚,可苏禹唤,已是好几日没露过面。

    “公子已经说过,不能多问此事,我,我自然不知道。”

    孙大娘重重叹了口气,安慰道。

    “你做好份内之事,就已能帮衬上苏布了!”

    “孙……”

    还未再开口,孙大娘已大步离去,徒留原地焦徨的尚敏。

    “敏姐,孙大娘怎么这么凶!”

    有人走到她身后,眼神冲向消失在径路尽头的孙大娘,不由酸道。

    “孙大娘最近也是奇怪,对咱们吧没个好脸,对那新来的卫凝萱,却是慈颜善目,你不知道,我好几次早起晚睡,都见孙大娘和那丫头在织工坊修习,那叫一个亲近,咱们这些在苏布待了这些年的,都没这待遇……”

    “吴湄,你闭嘴!”

    尚敏打断她,双唇却是轻咬,怒颜生色,说不出话。

    “敏姐,咱们都知道,孙大娘有手织绣绝活儿,一直没肯外传,现在看来,那丫头深得孙大娘看重,再这么下去,她可要哦抢在你先头了,要知道,她可是个外人,苏老板也不知怎么的,怎么就把对门的拉进来,害得咱们苏布——”

    吴湄滔滔话语没说完,尚敏已走远不见。

    “喂,敏姐……”

    她扬手轻唤了声,奈何尚敏头也没回。

    凝萱自知不如人,午后便邀了钱瑗来教习,她入苏布学授多年,连孙大娘都认可她的技艺。这下,是连午觉歇息也免了,可今日,钱瑗却迟迟没等到凝萱。

    在织工坊等了半天,钱瑗才想起,午饭时便没见到她,于是索性一口气跑去了凝萱那儿。

    敲门无人应响,于是推门进去,却见榻上被铺下盖着个身子,露出个小小脑袋,正睡得香甜。

    钱瑗叉腰,圆脸一下子鼓起,凝萱可是每日勤快至极,今日不仅无故迟到,还呼呼大觉?

    “凝萱,凝萱——”

    她张开爪子,一下扑上去,在凝萱耳边呼哧大喊。

    “凝萱,我的凝萱,你怎么回事啊?”

    扯开被褥,整个贴在她身上。

    “你怎么回事啊!”

    接连唤了几声,凝萱才微微一动,缓缓睁开晶眸,眼泪盈眶。

    “是你呀,阿瑗——”

    “凝萱,你,怎么了!”

    见其眼睫微颤,莹光闪闪,钱瑗立马变了神色,这会儿才瞧见,她嘴唇发紫,脸色也有些惨白无力。

    “凝萱,你是不是生病了?”

    钱瑗伸抚向她的额头,她不懂医术,却见人家都这么做过。

    “我——”

    凝萱这时候才想起,忘记告知钱瑗一声,今日身体不适,叫她别在织工坊干等。

    “阿瑗,真是不好意思。”

    “我问你怎么了嘛?到底哪里不舒服?”

    钱瑗急着骂她,这会儿还说这废话。

    “肚子疼。”

    凝萱发出孩童般的轻哼,钱瑗这才晓得她为什么哭,自己正好压在她小腹上,肯定是弄疼她了。

    “哎呀,哎呀……”

    钱瑗赶忙起身,却见其素色胫衣上埋着血迹大片,深是怖人。凝萱半蜷缩的身体摊开,瞧见这些,也是一时哑言,说不出话……

    钱瑗一顿,哈哈大笑起来。

    “凝萱,你,你……”

    她笑得捶胸顿足,一面道。

    “原来是这样啊……你,你第一次吧……你是不懂,还是没察觉……”

    说着,赶忙回房去,偷偷摸摸取了些东西过来,一脸坏笑着交给凝萱。

    “喏,这是麻布,这是草木灰……”

    说着,又将她的被褥盖紧将凝萱整个裹在其中,也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虚弱。不过记得她说起自己在卫府生活,也就不足为怪。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跟孙大娘告个假。”

    她想了想,又道。

    “对了,昨日那织布机的事,孙大娘已说,要好好查查的。”

    凝萱点了点头。疼得说不出一句话。

    门框响动,凝萱又迷迷糊糊昏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是光落西垂,凝萱睁着眼,小腹传来的抽痛使其舒展眉梢又缓得拧起,持续一阵后,耳边传来门檐低落的雨声,渐地急骤,哗哗倾泻而下。

    胃里空荡荡的,有些咕噜噜的叫唤,可此时的她,却是一点掀被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得在这般韵律节奏中,又慢慢将眼皮合上。

    就在其又要进入梦乡时,却隐约感觉到一阵兵器撞击的声响,和在倾盆雨幕中,刀光剑影闪现,正对自己而来……是梦吗?不是!

    凝萱枕住小臂的脑袋猛然惊醒,她抬起头,只因这战火雷鸣之音,已悄然落在耳际,只因她听过,仍分得清虚幻与现实——

    门外,一高鼻阔须,身壮粗躯的中年男子已自这雨夜前来,一袭黑白宽袍束体,并不是普通夜行,反倒是大摇大摆,毫无掩拦,却在其进入这院落之之时,被一黑衣女子挡住。

    这女子短小精悍,身材单薄,黑面具遮掩,却是一句话也不说。这人,正是阿陋。

    “是何人?”

    阿陋没说话,一双木眼隐没在黑夜中,动也不动。

    “让开。”

    中年男子不屑沉声道,右手一抬,便有一长枪般的兵器亮出,用力一挥,那被雨水冲刷的东西闪出寒光,一端却是“咻”地响动,似莲花般张开一双手,顿顿五指皆是利刀组成。

    “找死!”

    阿陋瞳孔收缩,那长刀已直冲她头顶而来,她纵身一越,抻掌退开至十米外,只差一点……雨水击打在二人身上,阿陋手腕被震得生疼,前日伤口未愈,却是又迎上这劲敌,她唇瓣微抖,银牙闪出凌寒之光,握紧手中短刀,聚起真气冲了上去……

    凝萱推开门,只见屋顶上,炬影如虹,两股劲气拼杀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但似乎……

    霎刻间,两道人影带风而去,已飞至院落外,握紧伞的手心沁出汗珠,凝萱正思忖要不要跟上去,却见白影一闪,灵泽不知从哪方一蹿而下,站定到她面前,随后往院外方向而去……

    “灵泽——”

    凝萱唤它,这厮每日神出鬼没,这会儿又是要惹出事来。

    披上外衫,凝萱小跑几步跟上,还未走到跟前,却见空中发出火光打铁般的撩影,伴随一道女子嘶哑痛哼,中年男子拖刻进泥土中的长刀划出深浅不一的印痕……

    “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凝萱拽住灵泽的尾巴,若非这倾乍雨幕将二人遮掩,恐怕是要被这男子发现。

    “阿——”

    凝萱张了张嘴,就在那刀尖要戳向阿陋头顶,凝萱大喝一声,灵泽却挣脱她的掌心,一跃上前,咬在那男子的脚踝上。

    “啊——”

    中年男子狂喝怒骂,一眼瞪向灵泽,可后者还死死咬住,被其狰狞下一脚踹开几十米之外。

    “灵泽——”

    这中年男子却已发现凝萱,几乎是瞬间地,发出呵然狂笑。

    “三小姐,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

    单薄纸伞被其一把撬翻在地,凝萱定定瞧向他,电闪雷鸣黑闪交替,打在其脸上,雨水掠过她的发丝,前额,在其微微颤落的疏密眼睫上,慢慢滑落,她咬牙,却是多出几分倔强。

    “你是我二姐派来的。”

    凝萱早就想到,却没成想,会是以这种方式。

    “三小姐,请吧!”

    请?凝萱怔住,难道是想将自己引去……

    她垂眸,正思索间,那长枪居被不知何处袭来的长剑撞得离手,这中年男子身躯一震,几个回身,又是将那刀身握紧,已是旋到数十米之外。

    平静如山的眼底浮出几丝波澜,上前半步。

    “果然还是来了!”

    凝萱悬在心口的一张弦终是松了松,易寒!紧绷神经懈下,她转头去看那受伤女子,却是已不见人影,只剩一滩被大雨冲散的血水。

    再瞧方才还四脚朝天的灵泽,这会儿已翻腾过来,身体不住喘动。

    “你小心啊。”

    对着挡在她面前,犹如天神般的男子,凝萱叮嘱了句,趔趄着去看灵泽。

    “千刀手,毕硼。”

    夜行衣下,一双厉眼瞥向这中年男子身后的兵器。后者狂声高笑,道。

    “没想到,我毕硼远离江湖这些年,竟然还有人记得……早就听说,三小姐身边有位能人,不知阁下是哪门哪派!”

    雨泄如澎,比方才更大,擦过易寒额上一寸多长的疤,掠湿他紧贴衣衫的精壮身躯,这立在此间动若未动的人,更平添几分肃森阴寒。

    “话说,我的家主想见见阁下,价钱好商量。”

    他年轻时也混迹江湖,若说江湖人有所不同,也的确是有,可比那世俗名利,终究是脱离不了牵绊,谁还不是个血肉常躯。

    凝萱冷极,灵泽窝在她怀里,受了惊吓似的,竖立的双耳耷拉下来,一支鲜血淋漓,凝萱冷手裹住灵泽一只前爪,扯下衣料的手瞬得顿住……

    旋即,一道幽郁之音响起。

    “各为其主,不必了。”

    急雨骤风席卷着两道人影,厮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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