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第二次彩排大家明显游刃有余了许多。
顾序川照例在旁边举着小提琴给大家烘托气氛，在唱歌的间隙，林乐桃悄悄瞥着一脸专注的男人，连歌都差点唱跑调。
诚然她面对顾序川时内心还是有点复杂，但不可否认那人演奏小提琴时帅到飞起，他本身给人第一印象就是高大沉稳的，加上会演奏小提琴这个buff，林乐桃感觉心底真正的想法正在一点点背叛自己，连自己也无法操控。
彩排中场休息时，张瑶再次对顾序川表达谢意，看得出来她真的是过于感动，不亚于那年顾董来参加的那场红歌。
“顾总拉小提琴时真的很帅，是不是？”章若羽凑过来，一脸“嘿嘿”笑着，方才林乐桃频频扭头的动作她全都尽收眼底，哪怕对方只是偏过去很小的一个角度。
“还行吧。”林乐桃说得心口不一，飞快把脑袋低下去，迫使自己不再注意那人。
“话说，我可能要脱单了。”章若羽拉着她跟她说着悄悄话，话语乍然入耳，林乐桃骤然惊喜，眼睛都一亮。
“怎么认识的？”
“就是以前的同学，”章若羽的唇角有着丝丝笑意，“刚开始发现他也爱去看一些音乐剧舞台剧，一来二去就聊上了，后来发现很多地方也很投缘。”
“不错啊。”林乐桃打心底为她感到高兴，“同龄人就是有很多话聊，找个有共同爱好的真的很不容易，这才是能长久走下去的基本。”
“你这分析得倒是一套一套的。”章若羽嘻嘻笑着，“自己什么时候脱单啊？”
“啊……我着什么急啊。”林乐桃目光有些闪躲，下意识往顾序川那边看一眼，“现在应该还没谱儿呢吧，不太方便。”
“也是，没有合适的也不能硬凑，毕竟是一辈子的事。”章若羽看出点端倪，“还是得想好了才行，这种事急不得。”
“架不住天天在眼前乱晃……”林乐桃垂下脑袋嘀嘀咕咕。
章若羽挑眉，“谁呀。”
“没谁！”林乐桃很快收敛低落的情绪，重新换上一副笑嘻嘻的面孔，“到时候真要有合适的人谈恋爱，我会跟你说的。”
“合适的什么？”
两人正说得起兴，忽然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打断两人的兴致。林乐桃和章若羽齐刷刷地回头，看见顾序川收好琴，正在她们身后听壁脚。
“偷听是不对的，顾总。”章若羽说得一本正经，“万一被您听去什么秘密怎么办？”
“我这不叫‘偷听’，”顾序川同样一本正经，佯装认真地否认，“是‘关心下属’。”
他在外人面前伪装得很好，林乐桃定定地看着他，光看他在集团这副风淡云轻的样子，很难同私下的表现联系到一起。
“我今天得早退了。”顾序川看向林乐桃，同她打着“报备”，“紫金那边临时有会要我参加。”
“啊……”女孩一怔，语气里隐隐约约有点替他不平，“要去现场吗？”
她想起从集团到酒店的距离，单程足足几十公里，怕是回家都要好晚了。
“不用，我去办公室开一下视频会议。”顾序川眉眼间挂着淡淡笑意，“我应该感谢一下我哥，好歹了解首都面积有多大。”
“好吧，我一会儿彩排完就回去。”
林乐桃看着他背起琴盒，末尾那句“嗯”声温柔缱绻，随后男人向张瑶和指导老师表达过歉意，推开门向外走去，背影逐渐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人都走远了，还看呢？”在她恍神间，章若羽笑嘻嘻地捅捅她，示意她排练要重新开始了。
“什么呀你……”林乐桃小声埋怨她一句，两人打闹片刻，先后继续投入排练中。
等林乐桃收工回到工位，顾序川刚刚下线会议。
“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吗？”见状，林乐桃走进他的办公室问道。
紫金山庄承揽这次场地，虽然不是由顾序川专门对接，但是顾序洋那边负责统筹，外加华盛集团也是受邀名单之一，多多少少也需要顾序川这边帮忙。
“有些嘉宾因为行程原因，需要在周末提前入住紫金。”顾序川的面色在一瞬间有些古怪，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刚才开会捋了捋时间，我哥建议我们这边的人也同时入住，为了一些social。”
他最后半句讥诮意味明显，刻意学着名利场上那帮人的口吻像模像样地说上一句。顾序川本身就讨厌这种中英夹杂，这令他不免想起与这个特征适配的人。
“啊？”没料到还要有提前入住的客人，林乐桃不解，“那他们的住宿费用……”
“自然由他们自己承担，”顾序川嗤笑一声，“紫金经营的是酒店，不是福利院。”
事发突然，顾序川看着自己的行程日历，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将两三个行程打上叉，又将平板重新还给林乐桃。
“周一下午的行程推不掉，剩下的能改线上便改线上吧，好在慈善会星期三晚上开始，星期四就可以回来了。”
“那周一……”
“到时候我让司机送我回集团，你不用跟着了。”顾序川想了想，“在紫金那边你就跟着我哥，来的宾客太杂，也不知道现在都什么人在住着，你别瞎逛。”
林乐桃总是有些害怕顾序洋，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她硬着头皮点点头，内心祈祷在酒店不要跟顾序洋有半分交集。
好在上次考察的时候，林乐桃发现巍城的紫金还是占据一定面积的，可能因为是建在首都的关系，远远一望气势宏伟，看起来比颐都得还要大上些许，只要不是她满园子乱跑，两人不一定能碰上。
“我就一人找点事做，不会乱跑的。”她低头支支吾吾，实在不想面对顾家的人。
“也好。”顾序川轻轻将钢笔合上笔帽，放在他那张北美黑胡桃的办公桌上，“不过紫金安保向来到位，出不了什么问题。”
林乐桃见他没有get到自己内心真正所想，只好勉强堆出一个笑容，而后有些悻悻地出了办公室，准备收拾收拾东西下班，回去归置行李。
要拿的东西还是挺多的，毕竟要在那里待上大半个星期，林乐桃伏案算了算，思索着拿什么尺寸的行李箱比较合适。
眼见顾序川站在门口等她，林乐桃连忙站起来，她几步走过去，跟对方说着悄悄话，“我今天先不跟你回去了。”
“怎么？”锋利的眉头挑起来，那人的脸上肉眼可见的不满意。
“要收拾行李呀，想穿的衣服都在家里放着。”林乐桃歪着脑袋想了想，虽然在顾序川那边的衣服足够多，但她还是想回家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哦，那我跟着你一块回去拿。”男人双手抄着裤口袋，“你不是还要拿行李箱？多沉啊，收拾好了咱们再回朗翠园。”
“嘘……！”后面的声音大了些，林乐桃慌忙阻拦，赶紧拉着他逃离这片危险地带。
等到跟着顾序川上车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要将眼前这个人往回家带。
顾序川气定神闲地输入她的小区名称，跟着导航驶上二环主路。
这会儿的交通稀烂，男人纤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划，忍不住轻笑一声，“回你家现在要横穿平安街，你这个点儿走王府井那边，这路况……到家恐怕就七点了。”
“从集团到朗翠园也需要一定时间，所以我很佩服你，居然不招司机。”林乐桃伸着脑袋看着前面堵得水泄不通的道路，倏然回神，“哦——差点忘了，您用不着走正经车道。”
“这话说的，难道我天天走的都是不正经的车道？”嘴上这么说着，顾序川转眼将方向盘掰向公交车道，速度顿时提上去不少。
林乐桃抿着嘴看着他，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车子驶入小区时，林乐桃还是有点紧张，她没想到鬼使神差，那人还能顺道来自己家看一看。
打开大门时，林乐桃简直不知道手往哪里放，她的家里倒是整整齐齐，没有衣服乱扔、快递不拆的现象，可是她连一双男士拖鞋也没有，一瞬间她嘿嘿傻乐着，不好意思地看着顾序川。
“没有你的拖鞋，我这儿都是女款的。”
顾序川倒是一脸无所谓，自顾自脱鞋后，穿着袜子踩进来，“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
林乐桃正将行李箱拖出来，听到这话直起身子慌忙摆手，“不了不了，你就在这里坐着，我最多半个小时就好！”
她冲进卫生间，看看有没有遗漏的护肤品或者小工具，将它们统统塞进洗漱包里，随后又冲到衣柜面前，开始认真挑起衣服来。
像很多家庭一样，林乐桃会往电视柜的格子里会放一些和家人朋友的合照，甚至还有自己各个阶段毕业的单人照。
顾序川站在电视面前，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照片，直到他的目光落在那张幼儿园毕业照上。
熟悉的稚嫩面孔闯入他的视线，一瞬间，顾序川的表情有些怔然，照片上的小女孩搂着个熊猫公仔，戴着一顶红色的圆礼帽，正笑得开心。
身旁的女孩还在进进出出地忙活着，他下意识目光追随，眸光温柔沉稳，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的唇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收拾好了！”林乐桃砰地合上行李箱，一脸胜利，声音打断了顾序川的思绪。
她这才发现对方正在看自己儿时的照片，腾地脸色有些红，“哎呀……没什么好看的，你别看了。”
“你小时候参加过夏立营没有？”倏然，她听到顾序川没头没尾这样问了一句，“呃……就是幼儿园啊、小学暑假之类的。”
“那谁记得住啊，都多早以前的事情了。”林乐桃没在意他的话，随便一挥手，而后眯着眼突然想了片刻，“好像是有过，很小很小了，我妈还留着照片呢，她那边照片摆得更多。”
她没在这件事上浪费过多时间，给行李箱上好锁，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怎么？顾二公子打算投资少儿夏立营？”她这般调侃道：“华盛以后要开拓母婴线？”
顾序川哑然失笑，眼底浮起几分宠溺，“瞎想。”
“走吧，”林乐桃做着最后的招呼，“房子不大，让你见笑了。”
“我觉得挺好的。”顾序川并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仍是一脸正经，“这儿挨着商圈，房价可不低。”
想到这一点，林乐桃忍不住心里有些异样。这是林知若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时为她买的房子，其中的辛酸虽然母亲从未向自己抱怨过，但她多少也是能窥得几分。
“我妈买的……”她不由嗫嚅。
“嗯，”顾序川深深地看她一眼，“阿姨很心疼你。”
“我常常想啊，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回报她，现在巍城这个房价，我是断然不可能让她住上大平层了。”下楼的时候，林乐桃一阵碎碎念，“这房子挺早就买了，那会儿房价还没起飞，要是换成现在，一百平米动辄一两千万，砸锅卖铁也没戏。”
顾序川随口跟她聊着，“华盛在市内不是有很多楼盘，没考虑过？”
“再看看吧，现在经济下行，也不好随便买的。”林乐桃耸耸肩膀，“好在还有地方住。”
寥寥几句道出她与顾序川的差距，有意想让顾序川明白两人间不可逾越的鸿沟，可那人在全数听了后，却没有什么过于明显的反应，仍是安安静静走在林乐桃的一边，陪着她往地库的方向走，手里还拎着女孩的行李箱。
地库内的光线不是很足，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耳畔，忽然，两只猫一前一后从林乐桃裤腿旁边蹿过去，捎带还“喵”过一声，许是觉得路被挡住。
由于喵得太突然，林乐桃躲避时差点失去平衡——
“小心。”顾序川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过来。
林乐桃跌靠进男人宽厚的怀里，这才避免摔倒，那人的手臂孔武有力，牢牢地将她圈住。
熟悉的海洋气息传入林乐桃的鼻腔，一瞬间，她下意识抬头，顾序川颇有棱角的侧脸闯入她的视线。
像是无声冗长的默片，二人的视线再度胶着，世间万物的速度都被放缓，天地间只剩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顾序川搂她搂得很紧，这一回，他是真的不想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