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此时修为低微，保全自己已是拼尽全力，等天地都安静下来，那种危险的感觉渐渐消失。

    白鹿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焦急地在山野间奔跑寻找，仰头长吟，想找到至少一个眼熟的面容。

    可认识的大多数动物，还有它心目中的族群，都在这场灾难后消失不见，不知是在危险降临的时候，在混乱中被迫逃离迁徙去了其他的地方，还是身亡在了哪个角落里。

    只有老婆婆和她的小木屋，却还在原地完全没有变化。

    这个位置，白鹿在灾难到来的时候刻意经过时，当时什么都没有，它以为老婆婆也消失了，没想到她原来没有事。

    心事重重的白鹿上前用头上的角敲了敲门，老婆婆给它开门。

    白鹿询问她：“您是不是神仙？”

    老婆婆微笑着点头。

    白鹿问：“为什么不出手救救山里的动物们？”明明老婆婆平日里也很喜欢它们。

    老婆婆没有回答，只是说，要给白鹿讲讲自己的故事。

    她还有个老伴，穿过的衣物就埋在小木屋旁边的小土坡里，身体则已经消散，回归了天地。

    他们是凡俗故事里的床公床婆。

    白鹿有些疑惑，它听得到人话后，有偷偷去山下的人类村庄看过，偷听凡人们交流吵架，乃至教小孩识字授课，白鹿会写字，就是看凡人们偷学的。

    在白鹿的记忆里，它没有听过床公床婆的故事。

    老婆婆看出来白鹿的疑惑，只是笑了笑。

    说他们的神职是负责照顾无人看顾的小孩，大人看不到他们，但孩童可以，也能接触，他们就化成千千万万个分身，陪伴孩子们玩耍，防止他们因为没有大人在而伤心哭闹，或者受伤丢失。

    床婆负责陪着孩童玩耍，保护孩童不会受伤生病，床公负责驱赶靠近的邪祟妖魔。

    本来信仰他们的人很多，后来随着人们需求的改变，各种各样的神仙越来越多，渐渐的……

    床公床婆就被遗忘了，祭拜他们的人越来越少。

    因为到后来，住家的神仙越来越多，门有门神，窗有窗神，灶台有灶神，院子里的井里也能住个水龙王。

    邪祟妖魔已经不敢轻易靠近人们的聚集地了。

    床婆还偶尔有人哄哭闹不止的孩子时顺嘴提起，床公却再也不被需要，人们也逐渐忘记了还有这样一个神明。

    所以床婆还有人偶尔念起，床公却已经没谁还说起了。

    即使是香火已经渐渐消失，床婆也努力把不多的香火和功德让给床公，床公还是在某一天因为不再被人需要，再无人记得，而修为逐渐散去，身形消散。

    床婆很伤心，她一时间甚至产生了恨意，他们夫妻俩本因为凡人们需要而相伴产生，执行神职时也勤勤恳恳，谁曾想，会有这样的一天，无人在需要他们后，他们会因此而相继消失。

    可能因为还需要她，所以失去床公后，床婆的力量比过去强了很多，但她也不想继续当神仙了。

    她本就不是能拜见天帝的高位仙神，不过是个小神罢了，即使在香火最鼎盛的时候，也只是一部分地方的凡人会信仰他，所以，只要把神权教出去，她就可以追随他而去了，他们一辈子兢兢业业未做过恶事，想来凭借积攒的功德金光，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

    而且，因为她在床公消散后，心里怨愤之下，一时起了邪念，要不是老友的及时出手惊醒，差点便要做出不可挽回的恶事。

    虽然这恶事她还没来得及做，但是身为仙神，她却有了魔念，哪怕只是一时想岔了，她掌握的神印也不愿意继续被她执掌，虽然还属于她，但是床婆也已经无法使用神印的力量了，神印排斥她。

    她现在只不过是还有个仙□□头，空有一身的神力，实际上什么都做不到了。

    她对白鹿说，神仙对凡人只能提供指点和少量的帮助，不可试图帮助凡人改变他本来的命格，人各有命，神仙也是，要是妄图篡改天命，就无法再继续执掌神权。

    她说她曾试图让凡人们去重新信仰床公床婆，尤其是床公，但她失败了，床公反而比原本预期的时候还要早得多的离去，她也因此徒有神权宝印，但再无法接触使用。

    所以她才做不了任何的事。

    她问白鹿：“这座山缺一个山神，你愿不愿意？”

    成为山神，从此除了自身的修行，还能获得信仰之力，变得强大起来。只是自己从此也难有自由，再也无法随意离开，即便是出去了，也必须很快回来。

    之后还要接管这方土地上生灵的命运，不能精细的插手，但可以帮助它们抵御削弱类似刚刚结束的地动那样的灾难，可以驱赶杀死来犯的敌人，保护它们。

    白鹿答应了。

    床婆临消失前嘱咐白鹿，不要太依赖信仰之力，自身的修为更加重要。

    在白鹿接过神印后，床婆便化作万千金光消失不见，原地只余下一些床婆在这里生活时自己模仿凡人织的衣物，白鹿完全执掌了神印，在神印的帮助下化成了人形，身上穿着自己毛皮化成的衣物。

    白鹿叩拜过床婆消失的地方，站了起来。

    白鹿，现在该叫山神了，山神他便把床婆的衣物收拾了下，在床婆给床公堆砌的小坟堆旁，把床婆的衣物也埋了进去，给两人一起立了碑。

    陆晚晚听得有些伤心：“床公床婆好可怜。”

    山神揉了揉陆晚晚的脑袋，顺势把有些抽噎的陆晚晚搂紧怀里：“仙神就是这样的。不过他们活着时一直在做好事，下辈子肯定都会有个很美满的家庭，过上幸福的生活的。”

    陆晚晚被山神安抚的轻怕后背，轻轻吸了吸鼻子，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会不会也有一天被人忘了，就会在某一个地方谁也不知道的就消失不见了？”

    山神轻笑：“只要我好好修炼，哪怕以后没有了神权，也能在谁也不知道我的时候，当一个山精野怪好好的活着的。”

    陆晚晚有些迷茫：“没有了神权，你就不是神仙了吗？”

    山神轻轻点头：“神权是天道授予，神印就是最直观的表现。之前那些来挑衅的妖物，其实也就是想打赢了我，抢走我的神印，炼化后，它们就能直接成神了。”

    “这是成神最简单的路。”

    山神转了转眼睛，故意表现出了伤心：“是不是如果我不是神仙了，你就不会喜欢我了？”

    陆晚晚气哼哼的：“谁说的？！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随便哪个当山神的！比如那个黑泥鳅，哪怕它打赢了你，抢了你的位置，我也不会喜欢它的！”

    山神眯眼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陆晚晚被山神搂了一会，心情才逐渐平复下去。

    只是……

    陆晚晚突然抬头看向山神，对方正微笑着看着自己：“那个黑蛟要是很快就回来报复怎么办？我好像修炼的不够快，上次是我们打了它一个措手不及的，下次它再来，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上当了，我们会不会打不过它？”

    山神看着陆晚晚哭过后有些湿漉漉的眼睛，和微微泛红的小圆脸，他心头一动，声音带上了些许诱哄的意味：“有能够让你灵力短时间内大量增多的方法，你想试一试吗？”

    灵力增多就等于自己实力变强，陆晚晚当然是想试一试的。

    她忙道：“好啊！要怎么做？”

    山神温柔的指点：“你闭上眼睛，别动。”

    陆晚晚满是激动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呢……唔……！”

    山神低头吻上了陆晚晚的嘴唇。

    感觉到嘴上的温软，陆晚晚瞬间睁开了眼睛，怒视近在咫尺的山神。

    她错不及防被偷亲，实在是没有想到。

    明明山神一开始答应过，没经过她同意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一向端方守礼的山神，他居然不守规矩了，陆晚晚有些生气。

    她因为被偷袭轻薄，瞪大眼睛两颊生晕，下意识捏起拳头的时，山神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预判到，自己再不做些挽救，即将再一次迎来久违的挨揍。

    在陆晚晚怒气爆棚马上就要动手的时候，一道精纯无比的灵力顺着山神的唇舌，进了陆晚晚的口中。

    修为薄弱的陆晚晚错不及防，几乎被这道灵力噎住了，还是山神轻拍她的后背，用灵力精细操作下，给她又顺了顺气，陆晚晚才在山神的帮助下，勉强把这道灵力顺利的咽了下去。

    灵力入体，浑身顿时暖洋洋的，说不清的被撑到的感觉涌上心头，陆晚晚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来不及找山神算账，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陆晚晚修为太浅，这道灵力估计能让陆晚晚消化很长一段时间了。

    山神捏着陆晚晚的手腕，估计得需要个一两周的时间。

    等那么些天过去，以陆晚晚的脾性，应该就忘了还要生气这回事了，到时候会好哄很多。

    山神眯眼笑着，搂着沉沉睡去的陆晚晚闭上了眼睛。

    嗯，滋味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