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没把我当仇人

    姜怀漠也笑了,他一向严肃,很少露出笑容,他不仅唇角勾起,还用长辈看小辈般欣赏的目光看着宴甫,边向柳晚意说道:“在军中,我们都以兄弟相称,我年长些,于是唤你做嫂子。”

    柳晚意顺从道:“原来如此,那么这位便是宴弟了。”

    宴甫露出一嘴大白牙,不知想到什么,又露出一副愧疚的表情,“大嫂,昨夜是我技艺不精,没在歹徒手上救下你,还让将军身陷险境,害你受惊。”

    对于这个稚嫩的少年,柳晚意唯一的印象就是黑夜里他坚定的眼神,和箭尖的寒光相互交融,和现在全然不一样。

    她似乎能感觉到姜怀漠对于宴甫的欣赏,此刻和她一样。

    于是她连忙否认:“怎会?昨夜我虽看不见,却也知道对方人多,这样的局势,将军能让你打头阵,说明你已经很是厉害,在将军眼里,你也是特殊的存在。”

    这一番夸赞之下,还让宴甫脸红起来,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猛一拍手,看向姜怀漠,“将军!我竟忘了问你伤势!”

    “我无碍。”

    少年人心性单纯,宴甫只听了这三个字,就果断没再关注他的伤,跑去唤其他人过来,准备回城。

    找到姜怀漠实在让他们兴奋,姜怀漠简单询问伤亡情况,得知昨夜歹徒并不恋战,一行人只受了些轻伤,不禁松了口气。

    “这群人目的只在于我,且团结一心,若是让他们长久发展,日后定成为强劲之敌,回京过后,定要仔细查明他们究竟是何等人士。”

    “是!”士兵们齐声喊道。

    在这样的乐观之中,柳晚意隐隐感觉到不安,她说不出这种不安究竟来自何处,看向姜怀漠,他依旧保持着镇静,面容严肃,他一向如此,她的心稍安。

    等马行到快入城时,被姜怀漠带来的士兵们忽然散开,只剩他们二人走在大路上,柳晚意不明所以,回头看向他。

    “我吩咐他们查明刺客,他们先去寻线索。”姜怀漠解释道,“京城还需要我回去驻守,查线索的事尽管交给他们便是。”

    柳晚意点点头。

    她靠在姜怀漠身上,赶路无趣,便把目光放在四处的风景上,只见不远处有几座连绵的小山,随着他们的行进,也渐渐往后走去。

    “吁——”姜怀漠忽然拉紧缰绳,马也顺从地停住。

    本以为他是在勘探地形或是有别的要事,却半天不见他动作。

    柳晚意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将军,为何停在这里。”

    但是他并没有看她,只是将目光放向远处,似乎是追忆起了什么。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看见的是几座小山,其中一座小山上横放了一个悬崖,其他小山坡度平整,这悬崖摆在这里,稍显突兀。

    柳晚意忽然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眼熟。

    “曾经……”姜怀漠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曾经这里没有悬崖,只是土块松动,突发巨石坠落,才形成了悬崖。”

    柳晚意并没有仔细思考他为何忽然说起这个,随声附和道:“巨石坠落乃是天灾,若是伤了人就不好。”

    “嗯,曾砸死过人。”

    柳晚意说道:“这真是不巧。”

    “更不巧的是,砸死的本该是我,只是最后我被救,救我的人反而葬身石下,从此死无全尸。”

    等等——

    柳晚意皱起眉。

    怎么感觉这说的很熟悉?

    这个人不会是她吧?

    她连忙看过去,她自小生活在宫中,对外界颇不熟悉,唯一一次出宫就是因为获刑流放,且再没有回去的机会,那时她被姜怀漠护送出宫,那是她第一次见凌乱草木,嶙峋怪石,颇觉新奇,觉得流放也不是太难过,只是还没等她一一记住,忽然一声巨响,巨石松动,随后冲她而来。

    她吓得愣住,脑海中没多想,先推开站在一边的姜怀漠。

    在狱中,姜怀漠对她很凶,她本不该豁出性命去救他。

    但她是皇族人,元家人的应朝,没有姜怀漠怎么行。

    她无心大义,只是自私地认为,自己别想有一个好名声了,死后也得保住公主的名号。

    那时她以为姜怀漠恨她至极,之后定然痛恨自己被仇人所救,想到她就会恶心,且再也不要来看这里,没想到他路过时竟还会停下来,向自己提起此事,听语气似乎也不是痛恨或者厌恶。

    难道他并不像她想象中那般恨她吗?

    柳晚意试探地问道:“将军,我与你结为夫妻,你的恩人便是晚意的恩人,不知恩人葬在何处?日后晚意好常为她扫墓祭拜。”

    “不必。”

    不知他又想到什么,看向她的目光带些柔情。

    他重新催马跑动,“此人正是长忆公主,死后葬在皇陵,寻常人等不得进入,想必最不缺的便是祭品,你有此心便好。”

    柳晚意没料到他真的会说出自己名号,一时惊讶无话可说,又想到寻常人听此名号就会谩骂,若真不说话恐怕惹他好奇。

    “竟是长忆公主,”她心神不定地说道,“长忆公主不是三年前就……莫非……”

    姜怀漠看向她,一双眸子里的无波无澜,“我知你一时难以面对,即使公主做出那等事,她还是我的恩人,如今我对她也是复杂,只望你日后一些话别在我面前说出口。”

    她自然答应。

    谁会去骂自己呢。

    更何况长忆公主的品行她比谁都清楚,人人说她有罪,她知自己无罪,只是个中缘由自己清楚就好,无法向世人宣告。

    没想到这一趟竟意外得知他对她的想法是这样,倒让她一时不知如何面对。

    曾经以为他恨她,于是她便无意接近。

    那么现在呢?

    柳晚意不知自己在想什么,竟想到这个方面。

    ……无论他对她感情怎样,终归还是恨她的,在他眼里自己杀了宋丞相乃是事实,就算她救过他又如何?恩怨不相消,这是铁定的。

    无论如何,都千万不要去想走进他的心会怎样。

    一时无言。

    回到将府,只见虞夫人早已等候在门前,对着门口望眼欲穿,看见他们回来自然是迎上来,抓着姜怀漠的胳膊左右看,恨不得看出个洞来,嘴里嚎道:“我儿!你受苦了!”

    姜怀漠反握她手,“我并无大碍。”

    虞夫人已检查完毕,也确认他确无大碍,便拉上他走到一边去,将柳晚意略在一边,让柳晚意多少不知所措。

    此时从一众婢女中走出一妪,她看上去四五十岁光景,柳晚意认得她,她是常跟在虞夫人身边服侍的婢女,听闻还是跟着虞夫人进将府的。

    她年纪虽大,容貌礼仪却格外端庄守礼,一步一动,皆如凝住,对着柳晚意微微一笑,“夫人,老妇人那边暂不用您服侍,您先回屋吧。”

    柳晚意颔首,转身离去。

    那边,虞夫人带着姜怀漠一路走到她屋内,面色大肃,“凛儿,娘本无意为难你媳妇,只是她刚过门就给你带来如此灾难,你万不能再为她推辞,况她本就出身配不上你,你须得快些放她回相府!”

    姜怀漠无奈劝道:“母亲,这灾难本就奔着儿子来,你何必怪在她的身上?”

    虞夫人辩驳:“她未嫁过来时为何你都好好的?一入门就发生这种事,可见她就是一个谬种!”

    姜怀漠逐渐肃容,“母亲,你看不惯她想要放她,儿子尚且能劝你,可今日你竟如此侮辱于她,叫儿子怎能再与你说下去?!”

    虞夫人无法,挥泪劝道:“你怎就不能理解娘呢?”

    “此次偷袭柳氏之人儿子已查到,是异域歹徒无疑,无论有没有柳氏,他们目的都是我,只是柳氏来后为他们提供契机,你怎能说是柳氏带来的灾祸?反倒是我连累了她!柳氏着实冤枉!”

    虞夫人还待再言,姜怀漠却无意再听,说遍告辞就先行离去。

    虞夫人身边一妪也悄悄离去。

    那边,柳晚意无所事事,恰见院中花朵蔫着没什么精神,一时兴起便去浇花。

    “夫人。”

    忽然听见有人唤她,柳晚意转过头,是虞夫人身边那人,她连忙放下水。

    那人一笑,“夫人不必惊慌,我是老夫人身边服侍的婢女,名唤舒香,不知夫人可知道我?”

    柳晚意摇头,“先前只知你是母亲身边服侍的,不知你真名。”

    舒香没在意,笑道:“夫人这是在浇花?”

    “我无事可做,便来照看这些花。”

    “夫人好兴致,怪不得您入门之后,将军看上去比以前更开心了些。”

    柳晚意不知道这和她嫁过来有什么关系,“此话怎讲?”

    舒香对她微笑,“夫人,您不知道将军曾经对待我们、对待老夫人有多冷淡,简直人如其名。”

    柳晚意看着她,更不明白了。

    “将军新婚次日,和老夫人有过深谈,那时老夫人不喜你,于是将军在老夫人面前少不得说你多好,老夫人这才决定对你改观。”

    这一番话,着实让柳晚意愣住了。

    当时虞夫人对她不似先前刻薄,她还怪道虞夫人阴晴不定,没想到竟是姜怀漠的功劳。

    她绝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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