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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木没说出来的

    “给你俩留的。”林嘉木朝纸箱上两小碟蛋糕示意,“一个有草莓,一个没草莓,你们看怎么分。”

    “哟,二桃杀三士,”谢子麟随手拿起一个没用过的叉子,“给我留的吧?”

    “不是,”林嘉木道,“没草莓这块还有巧克力,里面果酱也不一样,差别太大了,你别吃啊?朱——”

    谢子麟没听完,已经把草莓扎下来送进了嘴里,他问道:“李鹤翀呢?”

    “二人世界去啦,”林嘉木指了指湖,“以后就别问他。”

    “以后再不问了。”

    “我不吃了。”朱思筠忽然说,“你们吃吧。”

    她往防潮垫的方向走了过去,谢子麟问薛铮:“你吃不吃?”

    “吃,”薛铮当即道,“我能把她的也吃了。”

    “厉害。”谢子麟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薛铮一个人吃了两份蛋糕,其他东西再也吃不下了。林嘉木走远了一会,从队医那里拿回来一瓶云南白药,薛铮捋起袖子,林嘉木开始给她喷药。轮到脸上那条长的,林嘉木伸手遮住了薛铮的眼睛。

    他的手一定碰到了薛铮的脸。

    朱思筠远远望着那边的状况,心情莫名消沉了下去。她好端端抢江宇泽做什么?薛铮喜欢和男生玩,爱报复,也好斗,林嘉木又是个来者不拒的。

    “你的打火机。”薛铮把打火机丢在她旁边的垫子上,故作随意地问道,“你怎么会带着这个啊?”

    “我准备齐全啊。”

    朱思筠几次想解释自己一点也不喜欢江宇泽,那只是一个随便的救薛铮的借口,话涌到喉咙边却说不出来。

    她知道薛铮很惨,却也不想叫薛铮太痛快了,她不想看着薛铮一个人高高在上的难过。多一个误会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嘉木不是什么好人,但朱思筠想要他,特别想,她不急着得到他,她只想在一边安生待着,总有一天,林嘉木会感觉出她的好。他们会在一起的,只要她有足够的耐心。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等一等没关系。

    林嘉木又喊:“薛铮!”

    薛铮把手机和充电宝一起放进书包,朝林嘉木跑了过去。

    朱思筠想起死去江宇泽的一句话。

    那还是两年前劳动节的时候。

    那天,三个人吃完饭,薛铮去上厕所了,她上了很长时间,在里面完成上厕所漱口整理发型臭美等等一系列活动。江宇泽等了一会,没把她等出来,又去拿了一碟水果。

    “你吃吗?”他重新就坐,把水果摆在了两人中间,朱思筠道:“不吃了,谢谢。”

    江宇泽一边吃西瓜,一边玩手机,两人等等等,等到朱思筠实在无聊,也拿了一块西瓜吃,江宇泽抬头看她一眼,开始找话。

    两人聊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话题转来转去总是会回到薛铮,可能是朱思筠没忍住,抱怨了一句薛铮的时长,江宇泽说:“你挺包容她的,你真的……”

    朱思筠急忙要推让反驳,还没说什么话,薛铮走了出来。

    她朝江宇泽灿烂一笑:“走吧?等等,我也吃块西瓜。”

    小情侣下午有活动,朱思筠知趣回了学校,路上,她一直在想江宇泽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挺包容她的。你真的……”

    真的什么?

    人人觉得是自己在包容薛铮,朱思筠听多了,几乎也要这么以为了,这时候,看着薛铮和林嘉木调情,耳边忽然有一个声音说:“你是在忍受她。”

    是了。忍受。江宇泽用错了词。

    朱思筠用文明和礼貌维持一副好的品格,圣人般的胸怀却不是靠着每日自我提醒就足以实现的,在意就是在意,计较就是计较,嫉妒则更不必提,不过还好,世界上只会有朱思筠一个人知道朱思筠虚伪到爆炸,气量也小。

    “思筠思筠。”

    薛铮又从林嘉木那里跑回来,喊朱思筠的名字,像一只喵喵叫着来邀宠的小猫咪,她跪坐在朱思筠身前的毯子上,一头栽进了朱思筠的怀里。

    “怎么了?”朱思筠还冷冷的。

    “没事。我就想这样子。”

    她很殷勤地来求和解,她有她自己的办法,不过她一向猜不透朱思筠的心思。

    她说:“咱俩一样。”

    朱思筠不说话。

    “我一直觉得,咱们挺像的。”薛铮解释,“你看,咱们——”

    “我没觉得。”朱思筠一句话把她堵了回去。

    “江宇泽他——”

    朱思筠把她打断:“你不要一直和我说江宇泽!”

    眼看她气冲冲的,薛铮适时地沉默了,过了一会,转移了话题:“谢谢你哦。”

    朱思筠还是不吭声,薛铮继续说下去:“不然,我差点完了,我差点就……魂归离恨天。”

    朱思筠忽然笑了,很快又绷起脸。她不要笑!好低级的笑话,好没趣的梗,她不要这样被薛铮牢牢把握,她不能……

    看着好友脸上的风云变幻,薛铮知道方向对了,却不敢太过火,朱思筠着急了,说不定起身就走。

    她停了一会,停了好大一会,缓缓开口:“我想吃你的薯片。”

    “在我包里,你去拿吧。”朱思筠松动了。

    谢谢林黛玉,谢谢薯片,她们和好了。朱思筠生薛铮的气,又没那么生气,不是所有问题都能被摊开解决,一些见不得人的就该藏在角落里,自己该收纳好的,自己没有收纳好,一点不怪薛铮,其实怪她自己。

    薛铮没动身,又问:“你们班的ERP沙盘赛是不是快开始了?”

    “后天,我们组没有会计专业的。据说很吃亏。”

    “有会计也没用,”薛铮闷闷道,“我们上周比赛,我们组会计搞□□,谁说话也不听,两年就破产了,他还和老师辩论。”

    再谢谢这个叫人神共愤的会计。她们彻底和好了。

    一点半的时候又下起了雨,大家收拾收拾打算提早返程,谢子麟把包里的旗拿出来,叫人两边扯着,集合拍了个照。蒙蒙细雨下,大家表情都不是很好,拍到第三张,谢社长终于喊了OK。

    回去的路上,林嘉木的车链子掉了。大部队继续走,谢子麟陪他留了下来。

    谢子麟扶着车,林嘉木把链条重新搭上去,染了一手黑油。他抬眼望了望谢子麟,十分不满:“你打伞别只给自己打啊!”

    谢子麟把破伞往林嘉木头顶移了移,指点道,“你转转。应该行了。”

    “我服了,”林嘉木转了转踏板,“又掉链子。”

    谢子麟继续指点:“你刚刚上台阶太猛了,车头也不太正。”

    林嘉木叹一口气,“快一年了,谢哥。”

    他不知被什么刺激到,忽然暴躁起来,“第二次。第二次了,我又摔了一跤。没多少地方,能长得他妈的正好,长这么诡异,一下子能把牙盘撞歪的。除了刚刚那个地方,就是经纬楼……”他猛抽了一下踏板,“经纬楼前那个吊桩……”

    “掉不掉?”谢子麟小心发问,“能行吧?我看牙盘都挺正的,应该没事。”

    “怎么没事!”

    “……两个盘位置实在不好,咱们要不找个店调调?或者干脆换一套?你待会骑慢点。总之咱们小心——”

    林嘉木忽然站起来,把面前的自行车一脚踹倒了。雨下得大了,他在灌木丛边的牙子上坐下,谢子麟撑着一把快坏的黑伞,呆在原地。

    “没事啊!”谢子麟在林嘉木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腿,“都过去了。你就是心理因素,你别瞎想。”

    他又补充:“不一定是你。”

    “我去自首就一定是我了。”

    林嘉木深吸了一口气,捂住了脸。他整个人都被雨水打湿,透过T恤,里面的皮肤骨骼若隐若现。黑发湿漉漉,聚成一簇一簇的。

    “怎么就是你了?”谢子麟耐心道,“要不是有那个司机,还有桑柘,江哥链子想怎么掉怎么掉。你骑他车,你摔了,链子怎么掉,你都给他装回去了,你当初也不知道啊?他骑了一天都没问题,怎么可能——你说是吧?他自己链子就不掉了吗?他的车骑了三四年了,盘也早就磨损了。”

    “司机速度快成那个样子,又被吓了一跳,闷头就往江哥身上撞啊!你要江哥灵活点,骑车躲开,你也太为难他了。”

    这事情谢子麟已经和林嘉木复盘了五六七八遍了,这半年里,林嘉木时不时会陷入一种自己轻易走不出来的郁闷状态。

    那是个周四。李鹤翀稀里糊涂把林嘉木的车骑跑了,林嘉木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一点五十六,比赛两点开始,他混混沌沌地下床,发现自己的手机早已没电关机,谢子麟嗯嗯啊啊答应充电答应了个屁。林嘉木骂骂咧咧一通但着急出门,午睡的江宇泽被吵醒,探下头:“你骑我的车吧。”

    你骑我的车吧。

    三个人穿越回去,就是把江宇泽打晕了捆起来堵上嘴也不会叫他说出这句话。

    谢子麟道:“不用多想了。就咱们,你我李哥知道有这么点可能。”

    “烂肚子里吧,肯定没事,这点可能,你就当它没有。”

    这话林嘉木不知听进去了没,他只是砸了砸自己的脑袋。谢子麟起身,拉他起来,两人转身,望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橙红人影。

    薛铮撑着伞,手里还握着一把。正呆呆望着两人。

    “卧槽。”谢子麟一惊,“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没声音?”

    林嘉木看了薛铮一眼,骤然垂头。

    “李哥说你俩没伞。我来送伞。”

    薛铮把手里的伞拿了出来,递给二人。

    她朝林嘉木方向递过来,林嘉木有些木然地接过了伞。

    “走吧,大家都在前面呢。雨太大了,咱们避一会再走。”薛铮道。

    谢子麟和林嘉木对视一眼,默默跟在了她身后。女生穿着灰运动裤,绑腿以下全都湿了,橙红衬衫在雨天里也显得笨重不堪,只有她包上的小兔子挂件是轻巧的,小兔子一晃一晃地在跳动。

    江宇泽的小兔子。

    一行人挤在不大的八角亭里,静静等了一会雨停。谢子麟本会活跃气氛,这会只靠在一个朱红大柱子上,怔然望天。

    薛铮躺在朱思筠腿上,好半天没有动静。朱思筠一只手玩手机,一只手摸她的头发。

    谢子麟现在开始觉得她们貌合神离。

    队医小干事凑近,问了一句:“学姐不舒服吗?”

    薛铮摆摆手。没人懂她的意思。

    好容易等到雨停,谢子麟一拍手:“走吧走吧。谁要纸吗?擦擦坐,我这儿有,湿的干的都有。”

    大家擦了车座,领骑的先上路,后面也一个个跟上了,薛铮把脚撑踢起来,刚准备走,林嘉木道:“薛铮。”

    薛铮扭头。

    朱思筠在更前面一点。她本来等着薛铮,这时候忽然不想等了。她骑车走远。

    林嘉木道:“对不起。”他黑色头盔下的头发稍还挂着水珠,这时滴下一颗。

    没过一秒,他又道:“我是说,你别憋着。”

    “他那天是去找我的。”薛铮看着他,眸色深深。

    林嘉木没太明白她的意思,谢子麟也是。

    她扭了扭车把,传来一阵叮铃铃的响声,骑远了。望着她的背影,谢子麟拍了拍林嘉木的肩膀,“走吧。”

    傍晚回到学校,天色大晴,残阳如血。谢子麟不搞活动总结这些有的没的,点够了人数——包括全程地铁的关越——就宣布散伙。薛铮在学校门口逗留片刻,等人陆陆续续四散开,又出了门。

    她心烦意乱,径直来到了东海小区,在单元门前按了302,那边很快接通,门锁哗啦响了一声,里面的声音道:“送上来吧。”

    她又一次走进这个弥漫着灰尘气的楼道,声控灯一盏一盏地开了,302的门开了一条缝,薛铮拉开就走了进去。

    看见她,男生显然一惊。

    “过来吧,”薛铮关上门,丝毫没把自己当客人,“我给你讲江宇泽。”

    “你讲。”

    桑柘没多理她,拿起放在鞋柜上的手机,没两分钟,真正的外卖电话打了进来。接着他坐在餐桌旁吃烧鸭饭,薛铮坐在沙发上。

    女生脸上多了一长条疤,桑柘猜测是她的浅蓝色的指甲划的。

    吃到一半,薛铮还是没开始讲,桑柘觉得她可以商量,放下筷子,问:“你……吃不吃东西?”

    薛铮道:“我等你吃完跪下听。”

    桑柘本来差不多的心情一下子不好了,他不再示好,只继续默默地吃饭。很快吃完了,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会,起身往自己的卧室走。他走得足够快,足够甩掉薛铮,不过薛铮动也没动,她拿起沙发旁边的一个小音箱,向客厅的一角砸了过去。

    砰地一声巨响,小音箱掉在了地上。桑柘脚步一停。

    “你和我妈一样。”他低低吐出一句,没头没脑,绕过客厅,蹲下收拾不知道坏了没的音箱。

    薛铮道:“因为你说得对。”

    “你说得对。”薛铮站起来,朝他走近了几步,“我没本事,我太弱了,在你面前我连点气势都没有。我要是能和你打一架,我砸什么东西啊?要是江宇泽站在这里,你敢扭头就走吗?他允许你扭头就走吗?”

    “说话!”

    薛铮一把把他推坐在了地上,用了全身上下的力气,“我说,江宇泽。”

    桑柘眉间是淡淡的忍耐和恼怒。薛铮受不了他这种态度,这种不认真的,厌恶的,敷衍的态度。他把面前的人当做一个忍一阵子就过去的麻烦,一个没意思透顶的笑话。自己带着怒火和真诚来复仇,而他只想摆平一个小麻烦,他不需要用多大力气就能摆平,他摆平的时候更多的需要克制。

    薛铮一脚踢开了音箱,伸手就往桑柘脸上打。上次是左脸,这次也是,她右利手,也没有给眼前的人扇得对称了的想法。

    一巴掌高高扬起,挥下去,还没碰到他一根汗毛,被他一把抓住。

    “你够了啊,又来一回。每次不破点皮不罢休是吧?”

    “是啊。”薛铮迎上他的目光。

    桑柘不由分说,把她按在了墙上。

    “我现在说的话,你听好了。”

    “江宇泽救我了吗?他救了我,我就不用死了吗?人人早晚要死,他就是早死了,你再怎么哔哔赖赖,他也是死了,我不认得他,我也犯不着认得他,我们就是走过同一条路,你哭,你矫情,你够了啊?你可以在我这儿发疯,别太过分,我不讲道理,也没说过不打女人,知道吗?”

    他一字字,慢吞吞,很讲道理地说完,他没放过薛铮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

    桑柘继续道:“再有下一次,我报警了。我对门就住了警察。你再来找我,我再报警。”

    他松了手,下一秒,薛铮一巴掌打了上来。

    桑柘左脸一疼,低声骂了一句,一拳砸了回去。

    对极了!就该这么办!没人认可他,他也不认可自己。他不认可这副身躯,他什么也不背负,他更愿意吃肉饮血,原始自在地活,他要撕开斑羚的喉管,剖开老虎的肚子,掏出一串湿淋淋的肠子内脏,他要把自己连毛带血地坐实。

    他没能做到,开始一日日地厌恶文明了,有东西剥削他,阻碍他,叫他欲望,叫他恐惧,叫他服从,叫他温良恭俭让,变成缩在笼子里的羊,叫他被一群凤毛鸡胆,踩高跷也没他胸膛高的人指指点点,叫他成现在这个烂人。

    到底谁说了算?谁规定他表现不好?道理没法讲,规则不完备,当世界上只有两个人,谁厉害谁说了算。桑柘发过誓,一日撕烂这副面具,第一个揍的就是薛铮。

    这一拳用了很大力气,快得不成样子。来不及考虑后果,也叫任何人反应不过来。薛铮吓得闭了闭眼,须臾,她的睫毛陡然一掀。那一拳砸在了墙上,砸在她耳边。

    很快她笑了,早就预料到一般,轻声细语:“谁说你不讲,你太喜欢讲道理了。太喜欢,你自己又不喜欢,还不愿意承认。扭曲死了。”

    “你解决我也太容易了,比我敲开你家门还容易,可你现在在这里做什么?”

    薛铮靠墙坐着,桑柘半跪在她面前,破皮的拳头撑在墙上,剧烈颤抖,缝隙处颤巍巍流下一缕不太直的血。

    他垂着头,汗水顺着额角发际落下,淌进衣领。这种姿势,说不清是威胁还是护卫,也可能是赎罪。他活下来,就有了罪。

    “可以听讲了吧,”薛铮死死盯着他颤动的眼睫,她伸手碰了碰桑柘的下巴,被后者偏头甩开,“你下巴和他有点像。”

    “两年前的今天,我和江宇泽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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