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决堤我的爱在半空中。

    眩目的白色灯光让她感到恍惚。她向下看，她的对手也正抬着头。

    比网球稍大一点的光弹脱离枪管，按照李莱茵的意志去往她需要它去的地方。它的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周身时不时浮现一道道曲折的裂痕，很难想象它究竟蕴含着怎样的能量。

    它不断地向上空冲去，融化进吊灯四射的光幕里。

    李莱茵看着它边缘变得模糊，然后把视线转移到泪水决堤我的爱身上。

    即使是在游戏的虚拟空间里，李莱茵也确信她们正在对视，她有这样的直觉。

    破破烂烂的黑色重型机甲依旧在灯下折射出各种颜色的光。它在不断地逼近，带着一股压迫的气势。

    李莱茵的视角没变，手却操纵着拉杆后撤了一步。

    泪水决堤我的爱感受到自己在下坠，这台机甲自身的重量让她不可能在半空停留太久。下坠带来的失重感，还有眼前那台不断放大的白色机甲都让她的心脏狂跳不止。

    她知道这是来自肾上腺素的刺激。到底出于紧张还是亢奋，她有些分不清楚。

    但她明白，自己所有的感受都是因为此刻，也仅仅是因为此刻。

    黑色机甲如闪电般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带着骇人的、仿佛咆哮的破风声。它分毫不差地，在一片白光中，撞向李莱茵。

    它马上就要碾碎她了。

    泪水决堤我的爱露出了一个胜利而舒然的微笑，在黑色机甲坠地的前一秒。

    她甚至想到了一会她要说些什么。“你很强，但是......”

    然而，下一秒，泪水决堤我的爱期待的、象征着PK结束的铃声并没有如她所愿地响起。

    她感受到一股巨大冲击力。但并非是那种本该由自由坠落产生的反作用力。而是另外一种刁钻尖锐的攻击力。

    这股力量击中她的腹部，把她撞得在半空中侧翻。

    她的机体在膨胀。

    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泪水决堤我的爱眼前一黑，就被《巡航》的精神力保护机制强制登出竞技场。

    李莱茵看着浮现出她不认识的大号字符弹出界面，一脸平静。

    而身边的鲍伊斯已经一个箭步来到她身边，热切地和她握手，就好像李莱茵是一个有名的、他万分敬佩的机甲驾驶员一样。他神色激动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可以亲眼目睹一场这样精彩的比赛。”

    在泪水决堤我的爱起跳的瞬间，鲍伊斯彻底坐不住了。他站起来，眼睛死死盯住光脑的显示区。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就连肩部的肌肉都变得僵硬，紧张地注视竞技场。

    虽然这个过程很短，只有短短的几秒钟，鲍伊斯的心情却已经跌宕起伏好几次了。

    当泪水决堤我的爱流星般撞向自己的“银翼”时，鲍伊斯感受到了绝望。为他自己的机甲被碾碎而痛苦，也因李莱茵的失败而懊恼。

    紧接着，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黑色机甲在快要砸到“银翼”之前，居然先一步撞上了李莱茵之前射出的那枚光弹。

    它是那样安静得掩盖在黑色机甲的浩大声势里，让人难以察觉。直到黑色机甲因它而爆炸，鲍伊斯才注意到它。

    “那枚激光弹，我记得你是在泪水决堤我的爱跳起的瞬间，和它一起发射的。那时我还以为你要射空了，没想到正好在它的腹部。既改变了它坠落的方向，还把它给打爆了。真是不可思议。”

    他感慨，“而且你还退后了一步。正好让自己避开了机甲碎片飞溅的区域。我看到其中一块就擦着你的脚边落下。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李莱茵沉默。

    其实她并不是与泪水决堤我的爱起跳同一时间开枪射击的，而是在泪水决堤我的爱之后。

    通过观察泪水决堤我的爱起跳的瞬间，预判她究竟会落到那个位置，然后调整自己的射击角度进行射击。

    这是一个职业选手应有素质。操作、心态、意识缺一不可。李莱茵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惊人的手速、等待对方先出手的耐心、还有短时间内作出对手下落点的精确预判。一切都是瞬息间完成的，所以给人一种错觉——李莱茵和泪水决堤我的爱是同时做出动作。

    她只是笑笑，看着鲍伊斯握住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他充满尊敬的眼睛。

    第一步计划大约是成功了。李莱茵想。接下来她要想办法获得更多自由活动的机会。

    于是她对鲍伊斯说：“如果你以后还需要我帮忙，随时可以找我。”

    鲍伊斯很满意李莱茵的态度，他微笑，露出一排森白尖锐的牙齿。随后他又意识到什么，原本握住李莱茵的手被收回，笑容也跟着收敛。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戒备和警惕，里面又参了些复杂。

    “你确实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又说，然后警告她，“但是我劝你最好老实点。虽然那个女孩告诉我，你只是不小心有过一次想要逃跑的想法，并因此受伤到现在。但是看你的伤，我就知道你，从来没有断过这种念头。”

    该死。看来这个星际海盗并不像小说里表现的那样好糊弄的。他绝对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李莱茵的心脏猛地一紧，仿佛跳漏了一拍一样。恐慌在她的胸腔了蔓延。

    她迅速按捺住这种情绪，故作轻松地微笑：“长期关在一间没有光线的小房间里，人总是会害怕。从而产生一些别的想法。我觉得这无可厚非，不是吗？”

    她很聪明地，把她所有想逃跑的念头都归因于恐惧。希望可以借此打消手段残忍的星际海盗的怀疑。

    鲍伊斯眯起眼睛，打量着她的脸。

    李莱茵继续微笑，就在她感觉脸上的肌肉笑得快要僵硬之时，鲍伊斯收起目光。

    “你最好是。”他说，“其实你根本没必要想逃跑。被关也就是现在这段时间。等把你们带到目的地，我相信凭你的本事，一定会大有作为的。”

    目的地？李莱茵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按照之前榆软软的说法，奴隶最后都会被卖到黑市上去，然后被分成三六九等，好的拿去拍卖，中等的会成批卖去不同星球做苦力，最差的就卖到斗兽场之类的地方，供人娱乐，成为凶兽的口粮。

    但是听鲍伊斯的话，事情好像不是她们之前所想的那样简单。

    其实也是，之前总是被关着所以不知道。出来以后才发现，这艘飞船这样小，还只关着李莱茵和榆软软两个奴隶。怎么看都很奇怪，只卖两个奴隶怎么会有钱赚？

    李莱茵先前以为鲍伊斯主要是卖榆软软。

    毕竟按照原著里榆软软所展现出的魅力，一定会引得许多富人竞相争夺。而自己可能是个倒霉的添头。

    至于现在......

    眼皮下垂，李莱茵斟酌地问：“我们会被送去哪里？”

    “到了你就清楚了。”鲍伊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李莱茵还想说些什么。一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了她。

    “警报——警报——15分钟后将有恒星风暴形成。按照航线设置，本次飞行飞船将经过风暴活跃区域，请及时修改航线。”

    恒星风暴？李莱茵惊恐地抬头寻找声音来源。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鲍伊斯看她一惊一乍的样子，撇了撇嘴，一副很是不屑。“这种警报一年好几次，哪有那么严重。”

    “喂！”李莱茵朝他大吼一声。就是这种毫不在意地态度才会让小说里的自己死掉。

    鲍伊斯见她突然发怒，吓了一跳。紧接着缓过劲来，眼睛凶光毕露。“你吼什么吼，想死是吧！别以为老子不敢动你。”

    他的眼色和话语像是一桶凉水，把李莱茵从突如其来的死亡预警中清醒。

    事关自己的生命安危，她的反应有点激烈。

    李莱茵做了几次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然后尽量用平静、柔和的语气，三分商量，三分讨好地对鲍伊斯说：

    “就不能按照警报说得那样，修改航线吗？虽然说平时没有那么严重，但万一这一次就有呢？老话不是说，小心驶得万年船。”

    “你是船长还是我是船长？我说没事就没事！”李莱茵的反复纠缠让鲍伊斯感到不耐烦，“本来时间就紧张，还改航线，改你妈个头。”

    “你的判断不是永远……”

    突然李莱茵的衣领被一把拽住。鲍伊斯呲着森冷的白牙，威胁道：“别给你点好脸色就等鼻子上脸，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说完就重重地把李莱茵摔回地面。李莱茵的头正好撞到工作台的一角，脑子里嗡地一声，顿时让她感到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太阳穴两边的神经一抽一抽地疼痛。

    她艰难地爬起来，背靠着工作台坐下。

    差点忘记鲍伊斯是个喜怒无常的海盗了。

    李莱茵想，要说服他恐怕很难，不，是一定不可能的了。

    计划几乎破产。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现在距离恒星风暴到来，还有十五分钟不到。虽然留给自己的时间很短，但是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不想死，她一定要从这里逃出去。

    这个念头一产生，一股电流从颈部沿着中枢神经四处游走。全身不住地痉挛，这一次尤其严重，李莱茵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麻痹了。

    生理上的不适感让她本能地想要叫出声，但是理智又让她强忍下来。她捂住自己的心口，紧抿嘴唇，最后只发出一声轻微地闷哼。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

    李莱茵快速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的背靠在工作台的粗壮地桌腿上，看着不远处正摆弄一张巴掌大光屏的鲍伊斯。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李莱茵松了口气，眼神却在四处搜寻。

    忽然，她被放在工作台底下的一只敞开的工具箱吸引住了。准确来说，是工具箱里的一把榔头。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