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了敌军的第一轮进攻后，为了方便管理，塞克斯对剩下的人员做了分组。
李莱茵就这样和菲利分到了一块，她们是小队里唯二的女性。
起初她并没有认出菲利就是楼上的女孩。
菲利倒是一眼认出李莱茵。她的头实在太有辨识度。
在去往防区的路上，她主动上前和李莱茵搭话。“嘿，又见面了。我是之前在升降梯上的那个。我是菲利·菲斯”
李莱茵吃惊地睁大眼。“哦，你......”她迟疑，“你是楼上那个！”
等到肯定的答复后，李莱茵握住菲利胜出的手。“李莱茵。”她介绍她自己。
认不出菲利并不能算李莱茵记性差。
在李莱茵的印象里，楼上的女孩有着一头及腰的长发，编成粗粗的麻花辫，垂在脑袋后面。
而菲利却......
“你的......？”李莱茵指着她短短的、仿佛狮子炸开的鬃毛般的头发，笑着说，“完全认不出来了。这才过去四个小时，你就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因为很麻烦。”菲利回答，抓着自己的头发，“炮火撩着了我的头发，差点害死我。所以我用剪刀把它们剪掉了。”
她苦涩地笑。又问，“对了，你们刚才遇到了什么？”
李莱茵摇头。“只有一些仿生生物。我们负责把它们清理掉。”
“那真是太幸运了。”菲利说。李莱茵能从她的神色里读出羡慕，还有一些更深的......后悔？
“真是太幸运了。”她又重复了一遍。
李莱茵想问她遇到了什么？可她再说完之前那句话后，就一直微垂着头，一副不想再进行讨论的模样。
李莱茵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陪着她一起沉默地，跟在其他人的身后。
但她没有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会有下文。
在这场战争结束前的最后一次进攻。
在此之前她们的运气一直很好，负责的区域总是仿生机器人或者是侦察用的无人机。
打扫起它们简直就像在游乐园玩打靶气球一样简单。同时让人很有成就感。
你消灭了一个敌人。你正在守护一个国家。李莱茵承认在这里她轻而易举地完成了她儿童时代的梦想。
成为一个英雄，就像她同乌利亚宣告的那样。
子弹从枪管飞出的瞬间，握着枪托的手所感受到的后座力让李莱茵感到亢奋。她的大脑变得混沌，人有种飘飘然的眩晕。
不光是她，其他人也是如此。甚至开始了比谁打下的无人机多的游戏。
一切都是如此顺利，顺利到李莱茵完全忽视掉菲利越来越凝重的脸。
又解决了一波仿生狗。
李莱茵在掩体处躺下。她亢奋了一整夜，接近黎明时已经略微有些疲惫了。
从裤兜里摸出一支香烟。这是后勤统一发放给士兵们的。每人都有一支雪茄，五支香烟，还有一块嚼烟，用来提神。
她将烟嘴叼在嘴里，却发现没有带火，正准备找同意躺在附近的队友借，一只金属外壳、造型冷感的双砂轮打火机出现在她面前。
明黄色的火焰将李莱茵漆黑的双瞳点燃。
她抬起头，发现来人是菲利。
“谢啦~”
李莱茵坐起来，熟练地将嘴里的香烟凑过去。纸卷被点燃，火焰吞噬包在里面棕黄色的烟丝，星星点点的光随着李莱茵的呼吸起伏。
一口夹着烟的浊气用胸口挤出，李莱茵重新靠回掩体，舒服地叹喟一声。
菲利也在她身边坐下，双臂抱着膝盖，垂着眼睛。
“我在第一次进攻的时候遇到了敌人。”
在璀璨的宇宙星空下，菲利·菲斯突然说。“不是这种无人机之类的。而是活生生的人。”
李莱茵拿着烟的手顿住，转头去看她。可她整张脸都埋在乱蓬蓬的，狮子鬃毛般的头发里。
只有她低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我们在三号区遇见了他们。那些人穿着蓝色的作战服，带着枪。两方交火。他们杀死了我们的人，我们也杀死了他们的。”
菲利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最初选择参军的时候只是想要上前线，仅仅只是上前线而已。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人，也没想过我身边的人会这么轻易地死去。”
她抬起头，直视李莱茵的眼睛。“你能明白这种心情吗？”
李莱茵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于是她沉默了。用黑色的眼睛凝视菲利。
菲利看她这样，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拍着她的肩膀。“祈求好运吧。”她说，“希望今天的我们都可以平安。”
没想到一语成谶，下一波，也是最后一波进攻，他们遇到了真正的敌人。
整个过程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再叫李莱茵回忆，她却没办法想起任何细节。只记得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和殷红的鲜血。
“菲利在那里。”
李莱茵惨白着脸，坐在掩体上。
“我们小队还剩下四个人，分散开来，躲在掩体后面，准备击毙藏在拐角处的敌人。然后敌方的飞艇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们的头顶。”
“它的螺旋桨声音很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就是没有听到。”
“一颗炸弹突然投下。爆炸的时候，我在破碎区，看着在爆炸区的菲利和考恩被翻滚的火浪吞噬。”
她指着不远处一块焦黑的土地，对替她缠上干净纱布的鲁迪说。
“就在那里。”
她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菲利的心情。
=
“空中要塞的南部又遭到了袭击。”
席拉猛地推开会议室的门，“第三集团军一师传过来的消息是，七团已经守住了C区的讯号塔。”
“哦，那可是件喜事！”
有着浅金色卷发，穿着笔挺灰色军装的男子立刻说。
他整个人都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双腿搭在三角形的会议桌桌面。苍白的嘴唇上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
坐在会议桌另一端的卡米拉·霍尔姆却一脸严肃。
她的军服搭在椅背上，只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衣领歪七扭八地敞着。
“七团不是之前伤亡很严重吗？”她问。
“七团刚刚补上了新兵。”坐在三角形会议桌最后一条棱上一位戴眼镜的男士回答。
他的模样很是清秀，看起来斯文极了。扶了下金丝眼镜的镜腿，“看样子我们的新兵经历住了血与火的考验呢。”
卡米拉没有接话的意思，只是继续问：“现在的伤亡人数？”
“还在统计。”席拉回答，“但是我猜测，人数应该不低。”
“我们需要的是事实，猜测可不行。”眼镜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说着风凉话，“哈因你觉得呢？”
浅金色卷发的男子，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机甲单兵上校哈因·桑德斯则回答，“你说得很对，卡尔。”他转头看向席拉，调笑道，“瞧瞧，我们可怜的小甜心凯莉怎么又失职了~”
凯莉·席拉女士双眉皱起。但她的脸蛋实在是甜美，以至于两个惹怒她的罪魁祸首对她的怒火无动于衷。
“桑德斯，这里是蓝豹，我希望你可以放尊重点。”卡米拉敲了敲桌子。
哈因·桑德斯立刻做了个摊手的动作，似乎在暗示“好吧，随你怎么说，不过我不觉得我自己有任何过程”。
他的一双长腿从桌子上放了下来，站起身，理了理衣领。
“我想既然七团已经自己挡住了进攻，我们就没有必要再商量救援的事情了吧~”
叫卡尔的则同他一唱一和。“当然了，哈因。”他也起身跟上对方的步伐，“一会去打桌球吗？”
“完全可以呀！”哈因对这个提议表示赞同。两人就一同准备走出会议室。
经过席拉时，哈因突然又停下。“你真的很香，你真的没有用香水吗？”
看见席拉充满怒火的美眸后，才大笑地离开。
“王八蛋！”确定哈因彻底离开后，席拉才狠狠地锤了下会议室的墙壁，声音气得发抖。
“可你又不能完全和他闹翻。”卡米拉无奈地说，“谁让他是这座空中要塞唯一的机甲单兵呢？我们还指望着他和‘伊阿宋’对抗呢。”
在星际时代，任何一位机甲单兵都是绝对强而有力的战力。
人们通常会说，看一场战争的走向，通常要看两方的机甲单兵谁先胜出。先胜出的那一方则必胜。
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部队在没有机甲单兵的情况下能获得胜利的。
这就是机甲单兵在战场上的重要性。
“我们就不能要求更换驻守驾驶员吗？”席拉对哈因真的忍耐到了极点。
卡米拉则摊手，表示自己的无奈。“这里是伽马星系的空中要塞，哈因·桑德斯是伽马星系第三集团军自己选择的机甲驾驶员。”
她指了指自己，“而我们不过是联邦派来协同作战的。那来的资格让别人换驾驶员呢？”
道理席拉当然知道，可她就是忍不住。
“不过就是中了基因彩票，精神力高点，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小声的嘀咕。
卡米拉听到这熟悉的吐槽，忍不住失笑。“你最好别让科恩斯听见了。”
“他又不在这里。”席拉说。“不过他最近还蛮颓废的。”
听到向来臭屁的科恩斯变得颓废，卡米拉一下就来了性质。“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