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回过头,是个熟悉的身影。是之前见过的科恩斯。

    “你怎么在这里?”在李莱茵没有开口前,他率先说,“这里可是军事重地,不能乱闯。”

    “眼睛不用不如捐给需要的人。”李莱茵指着自己的军装说。“三月十五日不是开始征兵吗?里面就有我啊!”

    “原来如此!”科恩斯左手握拳击打摊开的右手。“所以你在第三集团军?”

    “是啊。怎么了?”

    李莱茵回答完,就听见科恩斯大声的笑。她甚至可以从他的笑了品出一点幸灾乐祸来。

    科恩斯在李莱茵冷静地凝视下收敛笑容。“你不知道吗?”他惊讶地问,想继续说点什么,就被他的手环提示音打断。

    看完邮件后,科恩斯不耐烦地啐了一口。然后他和李莱茵告别。

    “好了,光头,没法和你继续聊天了。麻烦的事情总是接二连三的。”他抬起手腕示意,转身挥手,“祝你可以活得久一点。”

    “借你吉言。”李莱茵面无表情,看着他离开,又对鲁迪说,“走吧。”

    医院两边的草坪种植的似乎不完全是草,一丛丛茂密的草垛里似乎还开出几星天蓝色的小花。

    李莱茵对科恩斯的那句幸灾乐祸的“你不知道吗”弄得有点惴惴不安,她想到在太空港自/杀的那个人,他好像也是第三集团军的。

    她有种奇怪直觉,隐隐有根细线将无数事情串联。但那根细线仿佛飘动的游丝,只是灵光一闪,而后消失不见。

    李莱茵想抓住它,但又抓不住。她一个人闷着头超前,脚步飞快。

    鲁迪三步并两步才赶上她。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扶着腰喘气。

    “你走慢点!”她朝李莱茵喊。

    这一嗓子不仅引得周围脚步匆匆的医疗兵侧目,也把李莱茵喊回神。

    她停下脚步,“啊,不好意思。刚刚跑神了。”

    鲁迪平复了自己的呼吸,抬起头。

    李莱茵以为自己会看见一张因自己没有等待而充满怒气的脸。结果只有鲁迪震惊地大眼睛。

    “你认识刘易斯上尉。”

    说实话,这是李莱茵第一次直到科恩斯的全面,其他人总是科恩斯科恩斯地叫他。

    所以她不确定地反问,“谁?刚刚那个人吗?”

    “当然。”鲁迪回答。“科恩斯·K·刘易斯上尉。”

    “算认识吧。”李莱茵摸棱两可地说。她总是时刻牢记席拉的教悔和她打来的封口费。显然后者才是重点。

    说到席拉,琴那副完全不认识地模样还历历在目。怎么科恩斯反而会被认出来?真是够奇怪的。

    于是李莱茵问鲁迪,“你怎么知道刘易斯上尉的。”

    “他不是星网选出来的联邦军队最帅的一百张脸吗?”鲁迪说,“好像是出席蓝豹的一个什么活动?一下就被人记住了。”

    “哈?谁?最帅的一百张脸?”李莱茵大受震撼。“他明明那么普通!”

    “但是他很自信啊!”鲁迪耸肩。“虽然我也觉得他很一般。但他粉丝真的挺多的。”

    李莱茵无语地撇了撇嘴,心里想得却是:永别了,没品的星际人。

    =

    梅森的病房在西楼。

    鲁迪因为要去帮忙,只能叫李莱茵自己上去。站在台阶上抬头,白色的楼梯交错,给人一种空间错位的错觉。

    她走在楼梯上,越走越慢。心里一时间没想好该怎样面对梅森。

    她们只在一起待过一天一夜,几乎没有说过话,甚至没有在同一块掩体后面躲着。

    李莱茵甚至是在他被抬走的时候,看了他的名牌才知道他的名字的。

    可另一方面,梅森和她是小队里唯二的幸存者,他们又因此变得联系密切起来。

    至少对李莱茵来说是这样。她想她们有着同样的经历,所以足够相互理解。

    对于这样一个陌生又密切,同时受着重伤的人。李莱茵完全手足无措。

    她担心自己的态度过于乐观而灼伤梅森,又害怕过于悲观使梅森消沉。

    心荒芜杂乱得仿佛一剁野草,李莱茵就这样挣扎着来到那间病房外面。她从窗帘露出的一条缝间悄悄向里看。

    靠窗的那张有个栗色头发的青年靠在床头。

    他右边的袖口空荡荡的,正艰难地用左手翻阅一本泛黄的书。

    他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所以抬起头,和李莱茵对视。李莱茵下了一跳,她偷看完全不认识的人被抓包了。

    下一刻青年木着一张脸,指了指李莱茵。

    他干裂的嘴唇在玻璃窗后一张一合,重复了几次,李莱茵才明白他是让自己进到病房里来。

    于是她鼓起勇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有六张床,全部躺满了人。每张病床下面都贴着姓名,让不认识字的李莱茵完全傻了眼。

    先前招呼她进来的青年却率先对她说:“你是来看我的吗?”

    李莱茵不确定地问,“梅森?”

    梅森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应该是来看我的。毕竟只有我们两活着。”他毫不避讳地说。

    李莱茵因为他的坦然有点手足无措,更加捏不住分寸了。她在病床旁边坐下,慎重地问:

    “你现在还好吗?”

    “还不差。”梅森把书放下,展示空荡荡地袖口,“就是少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他们被完全炸碎了,根本补不好,只能截肢了。军队说会帮我安装机械义肢,不过谁知道那笔钱什么时候能下来。”

    “也许很快呢?”李莱茵安慰他。

    梅森却摇头。“军费吃紧,那里有钱安抚我们这些人。说起来,我姐姐的抚恤金都还没发呢,都三年了。对了,她还算个机甲驾驶员,也就这待遇。”

    李莱茵没法接话。她在这方面实在经验匮乏。

    但是梅森也不在意有没有捧哏。自顾自地说:“无所谓了,本来我就是被征兵勉强才来的。现在终于可以回家了,倒也是件好事。”

    “啊,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反正我马上回家了,这个送你吧。”

    他指着窗台的一盆金色山茶花说:“金色山茶花是胜利之花。我们老家的传统,送战士上战场总是会给他们衣襟别一多花,祝他们赢得胜利。”

    李莱茵一下就想到鲁迪第一天来衣襟上的那一朵。

    “我妈直接把我老姐的一盆花都给我了。我搬来搬去的很麻烦,干脆给你拿走吧!反正寓意挺好的。”

    他丝毫不在意地挥手。“也祝你在接下来可以一直胜利下去。”

    梅森的雷厉风行简直让李莱茵难以招架。她刚想要婉拒,就听见一声。“好了,你走吧,再见。”

    梅森留下这样一句话,便砰地把门关上。

    徒留李莱茵一个人停在原地。和她怀里那盆金色山茶花。

    =

    李莱茵一个人磨磨蹭蹭地回到六角形宿舍楼。

    走前她去鲁迪那看了一眼,对方忙得几乎脚不沾地,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和她打一个。

    所以李莱茵一个人抱着花回来。打开休息舱的舱门,把花摆在床头那扇虚拟窗户上。

    虚拟窗户其实是一盏灯,可以模拟出不同的天气效果。就来日照还有雨声也跟真的没什么区别。

    这些天李莱茵总是睡不好,所以窗户总是保持着下雨的状态。雨声造成的白噪音还是有点助眠的效果的。

    可是现在为了着盆花,李莱茵又重新把晴天换了回来。

    通过语言输入在星网找到最适合花生长的温度和湿度后,李莱茵翻出她的《低年级通用字典》,艰难地靠着字典翻译各个按键的内容,将一切都设置好。

    刚松了一口气,她的量子手环就突然来了消息提示。

    是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是凯莉·席拉。

    主题是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谈。

    看到名字李莱茵就头皮一紧。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有没有泄露过任何太空港的消息后,她才放心下来,打开邮箱。

    点开“我要听邮件”的软件,开始听邮件的内容。

    这是她临走前莫文帮她安装的,一款付费软件,一共要230星币。

    顺便一提,她这个软件是索菲亚的语言。

    索菲亚低沉而温和的声音从手环中缓缓流出,内容还是让李莱茵感到痛苦。

    因为席拉只给她留了一小段话:

    “听说你在第三集团军?打过电话给我吧!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这是我的ID。”后面附上一串编码。

    李莱茵直觉估摸着又是要她帮忙摆弄机械手臂之类的。

    毕竟她也就这点价值了。

    不过好在也不算太危险,而且之前科恩斯的话让她也有点不安。还是和席拉谈谈比较好。

    席拉可比科恩斯靠谱多了。

    抱着这种心情,李莱茵拨出了那个ID。

    光屏那边很快就被接起。席拉那张甜美的脸出现在李莱茵面前。

    她像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穿着蓝色的衬衫,面容有些疲惫。

    但看到李莱茵还是勉强地打起精神,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小小的酒窝在光屏里反倒没有那么清晰了。

    “好久不见,莱茵。”她自如地和她打招呼。

    “我也不和你多说废话了。今天找你是听说你已经入伍了。所以我想问问看,你愿意去念一段时间的短期军事大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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