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里做什么？”

    卡米拉捧着她的茶杯，目光追随席拉，从办公室的这头到那头。

    席拉抖开她的外套，又从自己的抽屉取出熨斗，想把因为手臂弯曲造成的褶皱熨平。

    她边熨边说：“每周都要去听防御系统的汇报啊。这事本来该你去干的。就是因为你总是推脱责任，我才不得不替你去做。”

    卡米拉嘻嘻地笑起来。

    “所以我才老是说没有席拉我可怎么活啊！”她讨好地看向席拉，仿佛被鎏金过的眼睛熠熠生辉。

    “要不然今天我替你去呗！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她才说完，冒着滚滚白色蒸汽的熨斗陡然倾斜，如烟似雾的蒸汽喷洒在空中，汇聚在办公室顶部。

    席拉抽了口冷气，摩挲着那块布料，重新将熨斗对准褶皱的部位。

    卡米拉关切地询问：“没事吧？”

    “没事。”席拉回答，又说，“本来就是你的事情，为什么要说是替我去啊！”她抱怨，“不过还是我去吧，上次汇报你就没听，听了也是白听。”

    卡米拉眯起眼睛：“你为什么不让去？”

    “......没有不让你去啊。”席拉停顿了一些，白雾模糊了她的脸。

    “你想去就去呗，但不要再说替我去了。”

    卡米拉看不清她的表情。她把手里的茶杯放下，茶汤在杯壁间摇晃，溅出的一点琥珀色液体洒在卡米拉的虎口上。

    那里的皮肤瞬间就红了起来。

    可卡米拉好不在意。她甚至感觉不到疼。她对席拉说：“你最近有点奇怪。”

    “哪里？”席拉熨好她的外套，套在身上，系上纽扣。

    “全部。”卡米拉打量她的周身。“从你见到了光头以后。”

    她们隔着轻纱般、仍未散去的雾气中对视彼此。空气在此刻变得粘稠，一切仿佛静止了。

    卡米拉不想在此刻让步。

    她知道席拉和光头之间有些交易。她必须知道些细节，以确保她们两弄出的后果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但卡米拉没想到席拉也如此坚决。她站在原地，就像生根的树一样，不肯动摇半分。

    卡米拉叹了口气。

    “好吧，我说错了。我向你道歉。”她耸肩，重新端起她的茶杯，浏览起星网来。

    在穿着笔挺军服的席拉从她身旁走过的时候，她都目不斜视，连颈椎都没有移动半分。

    一直到席拉跨出办公室的那道门。她出门的瞬间，卡米拉还是没忍住，奉劝道：

    “你最好不要惹出什么乱子，倒是后连你自己也搭进去了。”

    席拉没有说话，留给卡米拉的回答是一声金属门合拢的声响。

    卡米拉保持原有的姿势不动，静默了一会。鎏金般的眼睛因为瞳孔的波动而闪烁。

    她在思考。最后还是放弃了将此时汇报给上级的念头，重新靠回她的椅背上，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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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需要对西北部的部分发射装置进行维护。以上。”

    负责百臂巨人防御系统汇报的士兵朝大家敬礼后，后退了一小步。

    各位高层的代理同时对士兵的请求表示应允，然后又一大段毫无意义地日常寒暄交流。

    在饭点前，作为在场人员里军衔最高的一位，视频通话里的第三集团军负责人杰奎琳·杜克女士终于宣布汇报结束。

    大伙都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光屏凝成一条线，消失在偌大的圆桌前。席拉转头就对坐在她身旁的女士说：“去吃饭？”

    那位女士暴躁地摇头。“吃什么？事情那么多，喝点营养液对付不久完了？”

    她是百臂巨人防御系统维护团队的二把手，正准备进行下一步的维护工作，最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

    “你们还真是辛苦。”席拉感慨，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同女士一块离开。“怎么这次的维护怎么急？”

    “发射装置不是被‘伊阿宋’撞坏了吗？他正是从那里入侵空中要塞的。现在全都在催维护，真的是一时半刻也停不下来。”

    “‘伊阿宋’是从哪里进来的吗？”席拉很诧异。

    “当然。”女士说，“虽然那天整个中心区除了四号楼以外的讯号全都坏了，但是我们经过排查，找到了被破坏的西北发射装置。”

    “所以你们认为它是从哪里进来的？”

    “不然还是哪里呢？空中要塞的其他地方都牢固得像只铁通。”

    席拉沉默了片刻。然后她又问：“那么在十四号以前的防御系统数据还没有被覆盖吧？”

    “没有。”女士回答，“不过快了。十四号是上周三，我们通常保留近一个月的数据。应该还能找到二十多天的。”

    她问席拉：“你问这个做什么？”

    席拉说：“霍尔姆想要做复盘，所以让我来要。”

    “那她要防御数据干什么？”女士一脸古怪。但鉴于对方是蓝豹的军团长，她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好吧，那吃完饭我去给你拷。”

    “你不是喝营养液的吗？”席拉嗔怪。

    “可是我都闻到番茄肉酱通心粉的香味了！”女士用鼻子在空气里嗅。

    席拉看她这副模样，笑了起来。她提议：“要不我去给你打包一份，你先去监控室帮我拷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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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盒被打开的瞬间，肉酱的香味就溢了出来。

    多亏了新的保鲜技术的福，通心粉一点也没有变涨，还保持着刚出锅的模样。

    安，也就是那位防御系统维护团队的二把手女士，深吸一口气后，叹喟一生。也就顾不得形象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她含糊不清地告诉席拉，数据全部都在指示台上的芯片里。

    席拉用手帕将芯片小心拿起，放进衣服的暗袋里，朝安道了声谢后，便离开了。

    走出那间监控室，她才长舒一口气。

    终于拿到手了。

    这份资料是李莱茵拜托她拿的，并叮嘱一定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

    “我们没有办法保证现在空中要塞里还有没有帝国军的人。而这份数据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救命稻草，因此你一定要谨慎。”

    那天在会面室内，李莱茵这样告诫她。

    “为什么卡米拉也不行？”席拉反问。“我们只是要通知她一声。”

    “她如果想要处罚你应该也不会提前通知吧。”李莱茵以此来反驳。

    “我知道她是个值得信任的好人。但这件事关乎我自己，实在没有办法去相信任何人。

    哪怕少将是可信的，她也还得继续上报吧！没有人可以保证每个环节都不出错。

    万一真的出错了，完蛋的结果只会由我们来承担！”

    她的话说服了席拉，这也是席拉难得不和卡米拉通气的情况。

    据李莱茵说，她那天偷听到卡尔和别人的对话。对话里说卡尔将会打开百臂巨人防御系统一分半中，让“伊阿宋”进来。

    同时卡尔还说了一句话。

    “那么就让我们的白羊宫殿下好好把握机会，别再让我失望了。”

    李莱茵说出她的分析。

    “我最一开始只注意到前半段。但是昨天我一直被审讯，翻来覆去地说我的遭遇。这些事情很烦，但也让我发现了从未注意的一个细节。”

    “卡尔·赫里森说，别再让我失望了。他有用再字。也就是说，打开防御系统这事，他做了不止一次。”

    “我有的时候也看新闻，三号的时候，‘伊阿宋’也袭击过讯号塔，和这次一样。我怀疑那也是卡尔做的。”

    “但那个时候......”

    “但那个时候你压根就没入伍。”席拉率先抢答。

    “没错，就是这样。”李莱茵说。“十四号的遇袭，是因为全部信号全断，所以线索很少。但是三号的所有信号应该都很齐全。”

    “是的，三号好像没有发生什么。”

    “也就是说，找到他马脚的可能性就越大。”李莱茵说。

    “把这个抓他把柄的工作交给你。剩下关于我私自开机甲的事，那个倒是好解决。找一个敢和主流媒体唱反调的，给我打造一个悲惨的身世，再煽煽情。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于是席拉按照李莱茵的要求委托了魏特林·雷恩。效果果然和她说得一样好。

    不少人已经开始替她再星网上请愿，要求释放被迫害的英雄。

    毕竟虽然李莱茵身上总有女间谍的疑云环绕，但那也是揣测。检察院是以私自动用军械罪将李莱茵逮捕的。

    剩下就是沿着卡尔当天的行动轨迹来查找。

    空中要塞都是录像，录像全部会在第二天转存进后台，所以很好找。

    确实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卡尔·赫里森在三号进入了防御系统的机房。

    现在就差要证明，防御系统数据被修改的时间和卡尔进入机房的时间一致了。

    想到这里，席拉就感觉自己的胸口正在发热。隔着薄薄的衬衫，同那片躺在她胸口暗袋里的芯片一起。

    她故作平静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便携式光脑，把数据从芯片中读出，打包发送给在安全信息科的熟人，请她帮忙看看。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消息。

    s：数据有删改，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席拉连忙问：需要多久的时间？

    s：后天吧！

    席拉：后天上午可以完成吗？后天上午就是李莱茵开庭的日子了！

    对方正在输入了一段时间，最后终于给出了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