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约瑟夫先生、洛夫下士，你们真的愿意注意我一点，而不是单纯地想将我当成一个攻击她人的借口，我想你们也不会说出这样荒谬而愚蠢的话来。”
“就比如说我的体力相当不错，我的手操成绩是短期大学的第一名。我很尝试把握时机，决策能力和预判能力也不错。”
“我没有精神力不代表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机师，下士。就好像你有精神力但你永远也比不上我一样。”
李莱茵对洛夫说。此时法院里的所有目光都汇集在她的身上。
那是一种微妙的目光，很难用言辞形容。
洛夫的脸已经完全变成猪肝色了，隐约能感觉有他头上和双眼里喷射的火花。
他指着李莱茵，张着嘴巴说了半天，却没能说出任何话来。
因为李莱茵没有给他机会。她再说完之前那段话的下一秒，又转头看向约瑟夫。
“不过也许你知道，可你还是用这样一种手段来诬陷我。毕竟这简直不要太好用了。”
“倘若我证明了我的清白，您大可一句‘啊，原来这样’轻轻揭过；可若是我出了一点点的纰漏，我想我一定逃不过您言语上的穷追猛打。”
“另外，我自证清白的过程一定会很艰难。这一类的事情总是很难证明的。”
说到这里，李莱茵笑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
“你得很详细描述，你和对方在某个时间段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有谁可以证明吗？你能保证你说得每一句话都真实可靠吗？总是这样。”
约瑟夫没有对她说得话作出任何表示。
他只是站在那里，双手在身前握着，既没有看向李莱茵，也没有看向任何人。
李莱茵并不在意她的反应。她只是说她想说的话罢了。
“只要我的话有一点差错，那么在法官和陪审员就会对我的印象大打折扣，认为我是个私生活不端的女人。”
“之后即使提出没有直接证据的、对我的指控，也变得容易让人接受了。”
李莱茵一个字一个字的把约瑟夫的策略说了出来。
确实，在星际时代，法官和陪审员的印象也是影响审判结果的重要因素。
“不过说来也奇怪，个人一个男人私生活不端，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问题，都把这当成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话锋一转，她继续说：
“可如果一个女人私生活不端，就成了她人品低劣的证据。”
“就好像如果一个男人为了他的权力野心勃勃，人们会觉得他极有志气；可一个女人为了她的权力野心勃勃，就成了不识好歹。”
李莱茵意有所致。
约瑟夫明白她在暗示他针对陈玲玲的一些言行，那张仿佛由石膏浇筑而出的永远板着的脸上，情绪终于变得了一些。
“为您自己申辩这完全可以。”
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本来别在那里的白色方巾，擦了擦头上细密的冷汗，警告李莱茵，又转头看向法官：
“法官，我认为被告的发言与本案完全无关。”
法官也微微颔首，“被告，不要说与本案无关的事。”
李莱茵想再说点什么，先前那个年轻的文员又从附近的小门里出现了，手里抱着一个光屏。
她轻轻叩门，引起李莱茵的注意。
李莱茵去看她，她便扬了扬那个光屏，递给李莱茵，又快速的离开了。
李莱茵扫了一眼光屏，知道这是席拉的报告已经来了。
果然，下一秒，她听见坐在高高审判席上的法官说：“被告，你是要提交新证据吗？”
“是的，”李莱茵在约瑟夫震惊的眼神和越来越深的抬头纹中回答，“我要向您提交完全可以证明我无罪的证据。”
“我反对！”约瑟夫出声制止，“被告没有提交新证据并没有通知我们。”
“反对无效。”法官说，从高处将目光移到李莱茵身上，“请继续，被告。”
“好的。”李莱茵回答。
她打开了她的第一份证据，就是她一直苦苦等待的百臂巨人防御系统修复后的数据。
“在这是十四日，也就是帝国军进攻的第一天，百臂巨人防御系统的数据库。可以看到在当日晚上八点九分三十七秒有人使用了辅助程序破解防御系统，导致百臂巨人在当晚八点十分被打开。这段打开的时间有持续一分半左右。”
“了解的真清楚啊。”
约瑟夫在一旁阴恻恻的说。但李莱茵完全忽略了他，继续向法官陈述。
“不过因为当天的战火太过凶猛，使用当天基地内部的监控完全瘫痪，没有办法查出究竟是谁干的。”
“那你拿出这话来讲做什么。”洛夫说着，嗤笑一番。
约瑟夫却如临大敌一般，仔细地阅读起手上的光屏来。
老是说他很不喜欢光头。
从他审问她的第一天起，就感觉到了。这家伙太老练了，简直是条泥鳅，滑不溜手的，什么钩子都不咬，什么当也不上。
总之就是什么话都没法从她嘴里套出。
作为一个侦讯老手，这本身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除非经过特别的训练不如真的很难做到。
于是就连约瑟夫自己，都信了李莱茵是个女间谍这个消息几分。
如果李莱茵知道他是这样想的，或许就该苦笑了。她这手本领确实是被特别训练出来的，不过是被媒体。
她刚成为大俱乐部首发的时候，面对记者的采访总是口无遮拦，在网上被骂过几百边了，这才渐渐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不过，更叫约瑟夫讨厌的是有的时候自己反而会被她带到沟里去。
如果他们并不是对立立场的话，约瑟夫承认自己会欣赏她。拉拢她。他完全理解蓝豹的做法。
但这种人作对手是相当可怕的。
而约瑟夫又必须得得罪她。
既然如此，就一定要把这个光头一口气踩死，永远不给她反身的机会。
就像那句老话说得那样，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可是现在......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光屏，听到洛夫愚蠢的发言后，苦笑着摇头。
李莱茵这么可能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呢？她敢把这些拿到法庭来，就说明她真的找到了脱罪的方法。
果不其然，他听见李莱茵继续说：
“这么会没有用呢？”她反问洛夫，又对法官说，“请各位再看本月三号的记录。”
“本月三号，伽马空中要塞同样遭受了一场袭击。相比各位一定记忆深刻。是吗，下士？”
洛夫被点到后皱眉思考：“三号确实是被‘伊阿宋’袭击了，正是因为这次袭击伤亡惨重，伽马政/府才会在全星系范围内开展大规模征兵的。”
李莱茵点头。“不错，我正是因此才有机会加入七团。”
她滑动她手里的光屏，向大家展示：“三号当天的数据仍然没有被覆盖，经过修复以后，可以看见在下午四点九分三十七秒，有人用同样的程序，将防御系统打开，这才持续的时间是四十五秒钟。”
她停顿了下，紧接着用轻快的仿佛风中飘扬裙摆一样的声音恭维了洛夫一句。
“下士，作为这次袭击的亲历者，您一定很清楚细节吧，那么，可以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洛夫立刻被她哄得飘飘然起来。
他苦思冥想：“嗯......啊，那一天说是袭击，但其实‘伊阿宋’并没有进来。它大概朝着南部的讯号塔发生了好几枚导弹。”
“谢谢您下士。”李莱茵说，“各位，你们觉得这说明了什么呢？”
“十四号和三号打开防御系统的是同一个人？”
洛夫说，说完以后立刻被约瑟夫剐了一眼。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就立刻找补：“哦，那也有可能就是你干的，这说明不了什么。”
当然，李莱茵并不在乎她后面的找补。
她打了个响指，挖苦道，“哦，如果三号我在空中要塞的话当然有可能，可我是因为三号伤亡惨重才被征用到七团来的。”
“那也可能是有人把辅助破解程序交给你，然后你去做的。”
约瑟夫冷静地质疑。李莱茵却摇头，“做不到的。”
“您可能不了解百臂巨人防御系统，它的机房一点也不好进。”她解释。“首先要通过三道需要生物信息的电子门。然后拿到当天在机房值班的军官的签名。最后在进入核心机房前还要输入当日的机房指令。”
她摊开手。“交给我去办未免也太过复杂了些。”
“但这也有可能啊。”约瑟夫说。
“如果您知道三号进入机房的人是谁，您就完全不会有这样的疑虑了。”
李莱茵说，“对方想要办到这件事可比我容易太多了。”
她点开光屏上的三号证据，向众人展示。
急性子的洛夫立刻叫了起来，“这什么也没有啊！这只是个空空的过道！”
李莱茵却微微一笑。“别着急呀，下士。”她将图片的某一处放大，“您看这样，不久看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