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大早，索菲看到精神萎靡的李莱茵就忍不住数落她：

    “你昨晚偷鸡去了？黑圆圈这样重，快拖到地上了。你不知道今天是多大的日子吗？能不能靠谱一点？”

    李莱茵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并不说话，只是沉默地更在索菲身后走。

    她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她这么困，不正是为了这个大日子而努力吗？

    她边走边忿忿不平地想：我可比一回宿舍就睡个昏天黑地的家伙靠谱多了。

    不过，李莱茵没当着索菲的面说出来，说出来又是一阵斗嘴。她现在实在没精力同索菲唇枪舌战。

    昨天是李莱茵第一次驾驶“维多利亚”。正如高德清所说，反应炉发生了一定的变换使得在驾驶“维多利亚”时整体感觉不如“尼克斯”。

    “维多利亚”的反应速度确实更快更灵敏，但在驾驶的过程中，反应炉运作时造成的震感和颠簸让李莱茵的胃总是微微恶心。

    有种晕车的感觉。

    为此李莱茵服用了晕车药，甚至特地没吃早餐，听说这样可以缓解晕车。

    现在她胃是扁的，人是困的，有种越努力越不幸的悲伤感。一切都是白费劲。

    “你能不能抬头挺胸，有点精神气。”索菲突然停下，对李莱茵说。“见金主呢，拿出点干劲来啊！”

    她一巴掌拍在李莱茵微驼的背。李莱茵闷哼一声，却依旧倔强地不肯抬头挺胸。

    她按着刚才被打的地方，疼得龇牙咧嘴：“你就不能轻点嘛，手劲这么大。”

    索菲双手合十，笑着和她道歉。

    完了李莱茵又说：“我撑得慌，抬头挺胸总感觉肚子特别空。”

    “......”索菲大概也知道她没吃的原因，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劝她：“要不你还是吃点吧。”

    “那要是一会吐了呢？”李莱茵反问。

    墙头草索菲立马倒戈：“那你还是别吃吧。”

    “......”李莱茵看着她看似坚定，很有主意的眼睛，停留了三秒，最后绕过了她，自己走到前面去了。

    “快一点啦，你不是说大家都在会客厅等着呢吗？”

    索菲还停留在原地，看着李莱茵走远，一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违和，但有说不出是哪里违和。

    一直到李莱茵的背影快要消失，她才一拍脑袋快步追了上去。

    “喂——你到底认不认识路啊——”

    =

    灯塔二层是汇聚居住和娱乐于一体的综合区域。这场迎接许家代表许冕女士的会客厅也在这里。

    李莱茵踏出直梯，跟着索菲拐了三个弯之后，一下察觉到了这里于其他地方的不同寻常之处。

    这边特别特别的隆重。

    地毯像是全新的，总之比其他地方的亮了一个色号。盆栽刚刚喷过水，叶尖还挂着几欲滴落的剔透水珠。头顶得灯泡也换了，亮到李莱茵担心自己的头会不会反光。

    其实她完全不需要这样的担心，一连串的事件让她完全无暇估计理发，现在薄薄的发茬已经将头皮盖住，远看有层深青色。

    所有文件就整整齐齐地摆在两边的橱子里，按照一定顺序码好。橱子外面用来防灰的玻璃被擦得可以反应出人的倒影。

    容潭刚刚在方柜上泡好热茶。淡淡的茶香在空气中氤氲。

    她把茶汤倒进漂亮的白瓷茶壶里。把茶壶和杯子放进托盘后，她托着托盘稳稳当当地来到小茶几前。

    “来得这样早？”看见李莱茵和索菲后，她主动和大家打了个招呼。

    李莱茵朝她点头。索菲说：“肯定要早来啊，难不成还让大家等我们？”

    “也是。”容潭也笑，又转头问李莱茵，“你准备的怎么样啊？”

    李莱茵没有回答，她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多少有些尴尬。

    如果她说很不错，实在太过傲气了；但要她说一般，又觉得对不起自己昨天的刻苦练习。

    虽然索菲吐槽她是临时抱佛脚啦。

    所以她只是对容潭笑了笑，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慢慢喝起来。好在容潭和索菲也不在意，两个人在一旁聊了起来。

    热水流经食道，抚慰了干瘪的胃部。那种酸涩的紧缩感得到了些许缓解。

    李莱茵刚准备再给自己来一杯，会客室的自动门就打开了。

    同高德清一起进来的又一大堆人。但最值得注意的其实也就两个人而已。

    为首的是个带着黑色软帽的女士，帽檐遮住了她的上半张脸，露出苍白的嘴唇。她似乎经常保持严肃，嘴角微微下垂。

    跟在这位女士身后的，是个留着短发的女士。一身结实的肌肉几乎要将她浅蓝色的衣服撑爆。

    她并不年轻，下巴上有道深深的沟壑。人们常说这是性格刚毅的标志。观察她本人的行事风格就知道确实如此。

    这两个人一出现便夺走了会客室内所有成员的目光。

    李莱茵在打量过她们之后，继续向这两人身后张望，似乎寻找到今天自己的对手，那个传说中的军校生。

    但这是徒然的。之后进入的人可以说毫无特色，同一穿着制服，带着墨镜，一字排开。从神态上看简直就像复制粘贴的一样。

    她打量的目光还没有收回来，那头高德清和为首的女士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那就是李莱茵？”女士率先问。

    高德清给她倒了杯热茶。“对，就是她。很年轻吧。”

    “自古英雄出少年嘛。”女士笑了笑，轻轻吹着茶杯里滚烫的茶汤。“明星驾驶员当然越年轻越好。”

    越年轻服役的时间越长，创造的价值就越多。

    高德清当然也明白这种不言而喻。她默认似得笑了笑，招呼李莱茵告诉她可以去准备了。

    女士身后那位短发女士听完后，也出列了。

    就在李莱茵陷入“自己不是要同军校生比试吗？”、“那位姐姐这样的年纪居然是军校生吗？”的无限困惑中时，她看见短发女士在复制粘贴的保镖队中叫出一个人来。

    那是个消瘦而又普通的小个子女人。虽然李莱茵自己长得也相当普通，但光头造型和她本人的机敏气质总能给见过她的人留下深刻印象。

    而这个女人是不同的，如果不是特地被点出，平常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短发女士对李莱茵介绍：“陈静，A级精神力，81届机甲单兵系的学生，她快要毕业了。和她打个招呼吧。”

    李莱茵握住那只伸向自己的小手，心中升起这个对手估计很难缠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