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车突然变道，从隔壁插了进来。

    开在冯牧前面的司机被这变故一惊，迅速刹车。幸好冯牧前面保持安全距离，没有发生什么安全事故。

    现在是高峰期，车队长得像龙。一旦其中一节停下，身后的也就只能停下。

    喇叭声此起彼伏，其中那种焦躁的催促意味不言而喻。

    前车司机的咒骂声夹杂里面，就像细密麻布里抽走的麻线，根本无人在意。

    他骂骂咧咧地重新启动，车队才又一次开始游动起来。

    有了这样一个插曲，李莱茵她们中间的气氛反倒缓和起来。大家都默契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但实际上所有人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一时间，车厢里在徒然中变得融洽。

    冯牧的手指在光屏上轻点，舒缓的音乐从车厢的各个角落淌出，仿佛人就置身于音乐现场般真实。

    “哇，仿真音响！还是公务员有钱啊！”索菲在听到音效后下意识感慨。

    冯牧的视线在视镜中来回穿梭。

    “有钱到不至于，我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觉得买的。没办法，谁让我是音乐发烧友呢！”

    她的头跟着音乐晃动起来。

    车沿着既定地路线一路飞驰，一直到一栋摩天大厦底层停下。

    “就在这里。”冯牧帮忙把车门拉开，领着她们走到大厦前台。“这是陈女士的客人。”她和前台解释后，李莱茵她们才被放入。

    电梯门缓缓合上，金色的金属板将安静肃穆的大厅与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隔绝。

    电梯间一下变得逼仄起来。

    刚才在来得路上，三人已经把能聊起来的话题都聊遍了。因此到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李莱茵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倒影的自己来回晃动。耳边传来轰隆地声响。

    不知道是不是在不断向上的缘故，她难得有点心慌起来。她的心慌让她无论如何也想和旁边的人说说话。

    “冯小姐是喜欢音乐？”她没话找话说。

    冯牧微微睁眼：“啊，对，我之前有说过。”

    “啊……对，你说过的。”

    李莱茵盯着她的眼睛，前脚点起又落下，“那么，你喜欢索菲亚小姐咯？”

    “她不喜欢。”

    索菲实在听不下去，翻了个白眼，“人家喜欢秦韦啦，索菲亚的对家。之前就说过的！你到底是个什么记性！”

    李莱茵讪笑，“真是不好意思！”

    “不会说话干脆别说了。”索菲一如既往地吐槽她。

    李莱茵晃着脑袋，喉咙里正酝酿起新话题，头顶传来一声叮咚的脆响。

    “已经到了！”

    金属门上面的红标停在“72”，不论是李莱茵还是冯牧都松了口气。

    至少不用再尴尬的找话题了。

    有的时候，连李莱茵这种话多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漫无目的的闲谈比博弈更加困难。

    冯牧率先走出去，又请李莱茵和索菲出来。“这里是陈女士的办公室，她每周四下午会在，一直留到晚上。”

    她走在前面引路，平底鞋落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往来的人都用气声同她打招呼，但又很有默契地绝不问跟在后面的李莱茵二人是谁，又是为什么来。

    眼神里没有一丝八卦的色彩，甚至没有特地去打量。

    这些人素质的确很高，但这不意味着李莱茵不会打量他们。

    她观察他们的神态和动嘴，以及同疯牧打招呼时的态度来判断他们的职位、级别，以及和陈派的关系，并以此为乐。

    一直到索菲在她背上捅了一下才就此罢休。

    “管好你的眼睛，”索菲小声警告她，“你以为你在哪里？”

    李莱茵耸肩，正准备反驳什么，前方冯牧就已经站住了。“陈女士希望这是一次私人的会面，所以我就不方便再送您进去了。”

    她歉然地说：“索菲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有幸请您喝杯咖啡吗？”

    “哦，这当然没有问题。”索菲摇头，“既然冯小姐这样邀请，我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啦！”

    两个人并肩离开，留下李莱茵一个人站在半掩的门前。

    李莱茵抱着一种她自己也不太理解的微妙心情，深吸一口气。在轻轻敲门之后，抬手推开了它。

    “陈女士——”

    她有半个身体走进那间房间，一进门就被眼前的鱼缸吸引。

    不不，与其说是鱼缸，倒不如用微缩后的海洋来描述更加合适。

    这个房间没有玻璃，四面墙壁全是都是鱼缸。

    各种海洋植物在底部排布的错落有致，大小不一、种类不同的鱼群分批在缸中移动。

    此时，一条小型鲨鱼正隐秘地靠近银色漩涡般沙丁鱼。它沉默地潜伏着，伺机而动。

    水中一片风平浪静，人造模拟出的日光自顶处落下，水波的阴影和光斑落在鱼群上，仿佛银河般闪耀。

    就在这样的祥和中，鲨鱼突然像一般箭冲了出去，准确地咬住了它的猎物。

    牙齿没入□□，血像炸弹一般在缸中四溅。殷红色的烟雾弥漫开。

    这种铁锈的味道对于其他肉食动物来说，无疑是兴奋剂。缸内在一片烟粉色中开始躁动起来。

    仿佛下一秒，更加激烈的厮杀就要开始。

    然而李莱茵并没有等到下一秒。

    随着身旁啪地一声，清洁系统开始运作，缸里的海水被清洁，重新回到象征着和平的流动蓝色中。

    “有的时候呢，水混了就要马上清干净，不然很麻烦的。”

    李莱茵被突然的人身吓得一颤，立马转头去看声音的来源。

    一位低盘发、带大银框眼睛的女士就在她五步开外的地方。

    她有双很睿智的蓝色眼睛，简直像鱼缸里的水一样平和。盈动的光线在她眼睛里就像游动的鱼。

    “来了这么半天也不吭声？”

    李莱茵立马明白了眼前这个人是谁。她笑了笑，“你好，陈女士。”

    陈玲玲也回她一个笑，然后直接走到了鱼缸前的办公室坐下，然后抬手示意李莱茵坐到她的对面来。

    “我的时间很紧，事情有多，干脆长话短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