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感觉也没在全息游戏里面待很久。”鱼跃从全息游戏舱中慢慢坐起，转头望向半掩的窗户。

    空中上下浮动的公交停靠点散发点点光亮，因为长期没有人乘坐，这会儿已经彻底停止运行，格外像璀璨星辰。

    很难相信，不久之前这里还是全联邦最繁华的总塔。

    “上将希望我们离开游戏后，前往他办公室聊一下。”沉渊抬腕看向个人终端跳出的数条消息，挑重点地将当下最主要的事情念了出来。

    鱼跃拧眉，他们的行动大多直属于总塔最高级，很少会有和军方各阶有私下的联系。

    她将全息游戏舱关闭，接了杯直饮水，“和他联络，在不知道他真实目的之前，我是不会私下与他会面的。”

    对面接得很快，像是一直在等，几乎是沉渊打出去便被人亲自接通了。

    虚拟粒子在空中拼凑出对面的办公画面，没等鱼跃开口，头发花白的上将便率先开口道：“我知道这不太符合规矩。”

    “上将知道为什么还要发这条通讯？被总塔上面看见应该不太好吧？”鱼跃不悦开口，语气带着一点不耐烦。

    这些人永远像这样，从不开门见山，一定要弯弯绕绕才说出点什么。

    “虞小姐放心，我要做的事情总塔上面都清楚，不会带来什么麻烦。”视频中的老爷子将手边放着的一份虚拟文件滑向空中，粒子碰撞屏幕，直接传输到了鱼跃面前。

    “这是雨务，也就是江雾小姐现在正在做的项目。当时你们在虚拟世界里面的猜测并没有错，她就是总塔特地培养，用来完成暗线任务的向导。”

    上将看着屏幕那边的人翻阅文件，轻笑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她现在正在和搭档完成精神污染特效药的研制，而现在你我都清楚，外面的防线其实抵不住多久了。”

    “在和总塔高层商议之后我们一致认为，需要你们前往保证实验的顺利进行。”

    -

    “感觉就差一点了。”江雾看着不断修正的数据，回头对着沈确说道。

    后者正在百般无聊地挠着一只撒娇翻滚的实验动物。

    这只实验动物是全实验动物中心里面培养最好的一只，毛发蓬松，各项体征完美到无可挑剔。加上性格非常好，和两只精神体的相处也相当愉快，所以两个人决定短暂地留下来。

    实验动物泛着肚皮黏在沈确手边蹭蹭，嘴里不时“咕咕噜噜”念叨着什么。

    鱼跃和沉渊进来的时候，整个房间就是这样的一个景象。

    “好久不见，上次你还放了我鸽子。”鱼跃率先开口，全透明的防护服套在她身上，江雾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女生就是全息游戏里面的老熟人。

    “也没有很久，”江雾把数据导入旁边的分析台，几声嗡鸣之后缓缓开口，“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鱼跃自然而然想到刚刚和上将的对话，轻微的摇了摇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故作轻松开口道：“外面情况不都一直这个样子吗？”

    虽然不知道这个实验能不能成功，但是想必急迫的实验环境不利于稳步进行。

    她和沉渊虽说势单力薄，但是好歹也是总塔任务经验较为丰富的存在。就算是精神污染蔓延全塔，这里也将是总塔最后一块净土。

    江雾点了点头，眼帘微垂，看不太清眼底的神色，伸手逗了逗小毛球。

    “这里最大的危险就是这些实验动物的爪子，要是实在没事干可以来给他们剪个指甲。”

    当上将到实验室来看进度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四个人虎视眈眈围着一只实验动物。

    小毛球炸着毛，爪子竭力扒在长绒地毯上，纯白色双耳微微颤抖，嘴里像是在骂骂咧咧说着什么。

    “你们这是？”上将看着散落在地的白色半透明物体，陷入了沉思。

    “给它剪指甲。”江雾借着小家伙转头望向上将的时机，干脆利落地又剪完一处指甲，半透明物体飞起，精准弹到了上将脸上。

    上将：？

    这是带薪休假？

    上将捧着自己随时可能因为过于震撼而罢工的心脏，缓缓对着鱼跃和沉渊开口：“你们两个出来一下，有事情和你们说。”

    “你觉得会是什么事情？”沈确看着刚来没多久又被叫出去的人，沉思开口。

    江雾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情。外面应该不会像鱼跃说的那样平静到哪里去，毕竟之前还不想要进行这个实验，现在竟然大方到找两位战神来坐镇这个没什么希望的实验室。”

    江雾顿了顿，没在抓着小毛球剪指甲，缓缓开口：“外面应该是相当危险了。”

    如她所料没错，鱼跃听完上将的话有些沉默。她和沉渊相视一眼，默契到不用多说一句话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舔了舔唇，犹豫开口询问：“你们这个实验进行到哪一步了？”

    “你希望我们进行到哪，我们就进行到哪。”江雾缓缓开口，对着眼前分析台上新鲜出炉的数据微微挑眉。

    “很成功吗？”沉渊见状问道。

    “不，”沈确一手扶着分析台，一手修改着实验室终端数据，“恰恰相反，每次实验的数据都在越来越糟糕。”

    “外面的情况其实并没有你们说的那样……不太糟糕吧？”江雾输完修改好的数据，重新开启了连接实验动物的仪器，“根据我们实验来看，外面的异变应该非常严重了。”

    “是的。”鱼跃站在那扇落地窗前，语气沉重，“所有全息游戏舱内沉睡的哨兵向导已经转移到了这个实验室的下面楼层，绝大多数在外的战士已经牺牲。我们来的目的就是保护这栋楼的安危。”

    “这里不仅有总塔最后的实验室，更有着最后未感染的人民。”

    江雾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便感觉整个大楼忽地一摇晃。鱼跃和沉渊随机戒备，准备出门查看情况。

    要紧关头，江雾开口叫住了鱼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精神污染体是能够进入全息仓的，就像我上次和你们进入的副本一样，那个小女孩应该就是被污染后的异变生物。”

    “保护好下面的人。”

    “注意安全。”

    大楼的震动来自于下方不断撞击的巨型生物，这种生物像是无数个物种的混合体，没有人知道这个是什么物种。

    刚刚离开的上将已经被一根坚硬的藤条狠狠插在了墙上，粘稠的血液像是污染体异变的催化剂，不断有新的转变在她身上发生。

    “接入全息舱吧。”江雾看着分析台上的数据最终开口，“没有别的办法了，这块数据太不稳定了，只能赌一下。”

    “投放吧。”沈确皱眉点头，“没有时间了。”

    江雾从口袋里面拿出鱼跃临走前塞在自己口袋中的U盘，轻轻插入终端，进度缓缓向前推进，读条留下的空格越来越少。

    接入之后，他们这段时间的实验结果即将接入全息游戏舱，所有人都将接受他们这段时间匆匆研究的实验结果。

    没有人知道这次修正后的实验数据是什么样的，理论上来说这此的数据已经是最后一种方案了。

    “滴滴滴——”

    所有人的数据都在快速按照最终理想结果而去，实验室外的打斗声愈渐激烈，随着建筑物的每一次剧烈摇晃之后都伴随着几声重物碎裂或者掉落的声响。

    实验台尾部的玻璃瓶在一声震颤之后快速滑落，就在江雾急急走去准备扶好的时候，守在数据终端的沈确忽地沉声开口：“数据出现了异变。”

    玻璃瓶跌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坚持不了多久了。”周围坍塌一地的废墟已经变成了沉渊精神图景般的瀑布深渊，长蛇般的藤蔓紧紧缠绕在灰黑色的巨龙身上。沉渊的声音因为精神体与主体之间的共感显得有些喘不上气。

    海鳝自水面忽地跃起，竭力撕咬下一只异变的眼球然后整个沉入深渊。

    大片血红色在鱼入水后快速漫开。

    “最后都是这个结局不是吗？”周围坍塌声响不断冲击着鱼跃的耳膜，对于A级哨兵来说，这些强硬尖锐的声音无异于一种更磨人的折磨。

    “挺好不是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沉渊已经悄无声息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故作平静的气息轻轻喷洒在敏感的脖颈。

    鱼跃错步回身躲开变异体的攻击，却转身撞入了沉渊的怀中。

    宽厚的胸膛下是一颗不断跃动的心脏，有力，振奋人心。

    随之落下的是一个深刻的吻。

    “到底是因为什么？”江雾快速敲击键盘，眼神锐利不断扫过快速变化的数据，强迫着唤醒所有脑细胞参与这场人脑与生命的赛跑。

    “污染源发生了新一轮异变，”沈确翻阅着分析台里面记录的繁多数据，“按照上次方案，我们必须得在短时间内计算出这次异变的数据应该是什么。”

    整个实验室只剩下疯狂敲击键盘的声响，所有新产生的结论已经没有机会再次试验。

    想要活着，只能在这次成功。

    巨大粗壮的藤条以极快的速度繁衍生长，鱼跃回头望向被拍落下天台的沉渊，微微一笑，淡然接受了迎面朝心口刺来的倒刺。

    “成功了！”江雾惊呼一声，所有剩余的全息舱集体发出一声嗡鸣。

    实验室的门已无力支撑，变异体挤入实验室，快速地占领着这个空旷的制高点。

    “剩下的就交给他们吧。”

    沈确伸手握住了江雾，后者挑了挑眉，站在窗边，和他一起望向涌入办公室的污染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