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厅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了，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碗面汤。

    “老爷子这样多久了？”乔芃芃问。

    “三四年了，”白杨说：“今天这算是好的了，有时候连我爸都不认识。”

    乔芃芃还想再多问几句的，可听见白为民的名字就什么都不想说了，她在这住了十年也没见过白为民几面，白家父子关系不睦不是什么秘密。

    “今天的事抱歉。”白杨看着苏小雨。

    抱歉什么？抱歉故意占她便宜？苏小雨很想说一句“多大个事啊，咱不是军民一家亲么。”可想想又觉得不太合适，最后笑笑什么也没说。

    晚上乔芃芃想留她在家里住，可家里有个等着吃饭的爷，苏小雨如果敢不回去苏小胖非的把家给她拆了。

    听苏小雨说她养了一只猫，乔芃芃还挺意外的，她记得上学的时候她也想养只小仓鼠，就拉着苏小雨去了宠物店，回来后她全身都起了红疹子。

    乔芃芃回来也有一点时间了，闲的发慌她想着找份工作做。

    老徐趁热又组了个局，孙超和白杨也都在，这次的局有些寡淡，老徐一个姑娘也没带，孙超拿他打趣，“哎呦，徐总的啦啦队是解散了吗？”

    徐野闻言就笑了，“那这就要怪白处长了，自从上次见了他，我们小姑娘就迷他迷的不行，回去追着我要白处长的电话，这次我是说什么也不敢带出来了，小姑娘不懂事儿怕惹白处长不高兴。”

    徐野这只老狐狸，这话说的真真是恰到好处，既拉进了关系又不谄媚。

    桌上的人都是人精，一听这话也开始跟着奉承着，大家伙虽然都是奔着白杨来的，但对他的背景了解的都不深，只知道是家里在部队非常有背景。

    孙超瞄了一眼白杨，他嘴角带着笑问：“是哪个姑娘啊？”

    老徐就等着这话呢，顺势就把苏小雨给交代出去了。

    孙超对苏小雨有印象，“那姑娘啊，是挺漂亮，就是不怎么爱搭理人。”

    “哎呦，还是个高冷美人啊。”有人说道：“还是我们白老弟有魅力。”

    “老秦，你这话听着有点酸啊。”桌上一个胖子打趣道。

    “我酸的着么，”那个叫老秦的人四十多岁，是文化口的一个副局长，能看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男子，“自古才子配佳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面对众人的调侃白杨笑而不语，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见他这不置可否的态度，徐野觉得这事有戏，哪里肯放过抱大腿的机会，他一脸笑的用开玩笑的口吻问：“白处长觉得我们小姑娘怎么样啊？”

    老徐这皮条拉的太明显，虽说这年头有权有势的在外面养个小情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入了人眼，众人都在等着看白杨怎么说。

    不过还不等白杨说什么，孙超就先拦了一道，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嘴角依旧带着几分笑意，“老徐，收起你那点花花肠子，这话要是传到嫂子耳朵里你这公司开不下去是小，给白处长惹了麻烦小心你的小命。”

    孙超这话多少有些夸张，可众人也听出来了人家白处长是有媳妇的，并且媳妇还是个厉害角色，老徐也知道自己失了分寸，只好用笑来掩饰尴尬。

    好在桌上都是一群人精，就不缺能打圆场的。

    见气氛尴尬，立马就有人出来张落道：“来来来，大家伙一起碰一个。”

    “好好好。”

    “碰一个，碰一个。”

    众人打着哈哈这事也就过去了，老徐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周末乔芃芃叫苏小雨来家吃饭，路过花店的时候苏小雨特意去买了几株芍药，当她抱着花下车的时候，刚好看见了在楼下低着头抽烟的白杨。

    俩人离的不远，苏小雨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他薄薄的嘴唇上。

    当白杨抬头看过来的时候，苏小雨快速的垂下眼眸，这段时间她也来过几次大院，这还是俩人头一次碰上。

    “白杨哥。”苏小雨上前笑着跟白杨打了声招呼。

    都在人家蹭过饭了，再叫“白处长”或是“解放军同志”也太假了，苏小雨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着乔芃芃叫比较合适。

    白杨笑着冲她点点头，今天他穿了件灰色针织卫衣，看着还挺显年轻。

    俩人一起上去的，出了电梯白杨没回他家，反倒是跟着她去了乔芃芃那。

    给他们开门的是上次那个王姨，进了门后苏小雨才知道白杨为什么不回家了，原来是白老爷子也在这呢，这会儿正在客厅里和一个年轻人喝茶。

    那年轻人抬眼看向俩人，看见苏小雨的时候明显愣了几秒，随即嘴角荡起一抹灿烂的笑，“白杨哥，这美女谁啊？快给我介绍一下啊！”

    叶林周虽然是在和白杨说话，可那眼神儿一直在苏小雨身上打转儿，他这辈子见过的美人不少，以他的审美眼前这张脸绝对是祸国殃民的水准。

    “芃芃大学同学苏小雨。”白杨说。

    “来，孙媳妇到爷爷这坐。”白老爷子冲苏小雨招手，他还记得苏小雨。

    “孙媳妇？”老爷子这句“孙媳妇”惊的叶林周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用询问的眼神儿看了一眼白杨，白杨冲他笑了笑依旧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叶林周也冲他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在心里骂了一句“王八犊子”。

    苏小雨现在属于是骑虎难下，她如果什么也不说那就是默认了“孙媳妇”这个身份，可看白杨那态度是一点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愣着干嘛呢？”白老爷子冲苏小雨招了招手，“来，过来尝尝，这茶不错。”

    说着老爷子就拿起茶具给苏小雨倒了一杯，苏小雨哪受的起这个啊，她赶紧过去双手接过老爷子递来的茶杯，凑到嘴边轻轻的抿了一口。

    “好茶。”苏小雨笑了。

    她笑的时候有两个明显的酒窝，看的叶林周心神一荡，他眯着眼盯着捧着茶杯的苏小雨，那眼神儿就像饿狼锁定猎物一样，他叶大少这辈子没什么大追求，最大的爱好就是好色，见了美女就想拐床上去。

    不说苏小雨是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就冲她和白杨这不清不楚的关系，他要是把这姑娘给翘了，估计能把白杨那孙子气个跟头。

    厨房里乔芃芃和王姨在张罗午饭，苏小雨去了也是帮倒忙，索性就躲懒陪着白老爷子下了一局围棋。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我输了。”白老爷子放下手里的棋子说。

    “谢谢爷爷手下留情。”苏小雨笑了，这棋她赢的并不轻松。

    棋在盘上，人在局中。

    白老爷子全盘运筹帷幄，最后她不得不兵行险招。

    “学过围棋？”白老爷子笑了，虽然输了但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嗯，”苏小雨说：“上过几年兴趣班。”

    “不错，”白老爷子说：“小姑娘，有胆识。”

    这还是苏小雨第一次被人这么夸，脸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爷爷，您这回是遇见对手了吧？”白杨说。

    老爷子虽然还病着，可想赢他一次也不容易，他没想到苏小雨围棋下的这么好，更没想到老爷子会对苏小雨评价这么高。

    “我孙子有眼光。”白老爷子一脸的赞许。

    一听这话苏小雨脸更红了，再对上白杨那带着笑意的眼神她那小心脏很不争气的跳的快了起来，这气氛诡异里透着些许的暧昧。

    这年头就没有挖不动的墙角，只有不努力的锄头。

    叶林周给自己的定位是努力且实干型的锄头，他注意到苏小雨是一身运动服，应该是个爱运动的主，于是吃完午饭后他提议去打羽毛球。

    叶林周打了十年的羽毛球，大大小小的奖牌拿过不少，最后如果不是他老子有一大片家业要他回来继承，没准他也能拿个奥运冠军呢。

    “不去，”对于叶林周的提议乔芃芃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一个专业运动员谁跟你打啊，我说你不会是犯瘾了想拿我们当陪练吧？”

    “吃那么多，不运动运动你等着长膘呢？”叶林周“啧”了一声说。

    “长膘我乐意。”乔芃芃白了他一眼，俩人从小就斗嘴。

    “白杨哥，打一场？”叶林周带着挑衅的语气说：“你不会是不敢吧？”

    放在平时白杨根本不会理会这种幼稚的行为，不过如果苏小雨有兴趣他倒是可以参与一下，他笑着看向苏小雨询问她的意思。

    “去吗？”白杨看她的眼神温柔里带着宠溺，苏小雨心里猛的一阵慌。

    “我操。”叶林周没忍住骂了一句，“我说你们到底去不去啊？”

    苏小雨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也吃不准白杨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叶林周这情绪明显是冲她来了，她倒是不在意，可毕竟是芃芃的发小，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儿弄的不愉快。

    “去吧。”苏小雨笑了笑。

    “那走吧。”听她这么说乔芃芃也就不拧着了。

    大院里有专门给老干部锻的体育馆，里面羽毛球场地还挺大的。

    按他们的人员结构，只能打男女混双，这就面临着分组的问题，乔芃芃可能是觉得叶林周打的好，死活非要和他一队，最后苏小雨和白杨顺理成章组成了一队，俩人在场边沟通了一下战术，所谓的战术就是没有战术。

    叶林周身上带着运动员特有的自信，对于这个组合他没什么意见，因为在球场上只有作为对手才能让对方痛彻心扉的感受他精湛的球技。

    让人没想到的是那俩从小互相嫌弃的人球场上默契度还挺高，叶林周上来就一个高难度发球假动作明显就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白杨表面上看着儒雅，但毕竟是一名有血性的军人，再加上俩人明里暗里叫着劲儿，一场双打比赛几乎成了俩个人的搏杀。

    三局两胜的规则，当一比一战平来到决胜局时场上的两个工具人气都喘不匀了，可气的是那两个男人气息都没乱，叶林周一个出其不意变向扣杀，球直接就冲苏小雨快速的飞了过来，苏小雨下意识的就要去接。

    “我操。”苏小雨飞出去的同时又骂了一句脏话，她真不是天天脏话挂嘴边的那种姑娘，只是人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是没办法掩饰自己的言行的。

    “是不是崴脚了？”白杨扔掉手里的拍子冲了过来。

    “没事，就是扭了一下。”苏小雨咧着嘴说，她清晰的感觉到右脚脚踝在发热，她一直不觉得自己是那种小脑不发达的人，竟然也能左脚拌右脚上。

    乔芃芃和叶林周跑过来的时候，白杨已经把她鞋和袜子给拖了，乔芃芃看见苏小雨肿起来的脚，抬手就给了叶林周一下子，然后又冲他好一顿输出，“唉，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啊？不就是打个球么，你那么认真干啥啊？赢了给你钱啊？”

    “不是，我......”叶林周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就是想在美女面前炫一下球技，这下可好了还给人家整崴脚了，自知理亏他赶紧赔不是，“那个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冰敷一下就行。”苏小雨说。

    叶林周从她脸上的表情也能看出来应该挺疼的，这要是别的小姑娘估计早哭上了，他还真没想到苏小雨一点也不娇气，他承认开始他是见色起意，这会儿他是真对这姑娘挺有好感的。

    “还愣着干嘛啊？赶紧去医务室吧，让医生先给紧急处理一下。”乔芃芃说。

    白杨是关心则乱，叶林周则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俩人谁都没想起来大院里有医务室，虽然说是医务室但条件并不差，毕竟是为这些老干部服务的。

    叶林周反应过来觉得这是个英雄救美的好机会，可是还没等他行动呢白杨已经先他一步把人给抱走了，看着白杨那孙子拔的溜直的背影，叶林周心里那叫一个气啊！一点不客气的把白杨祖宗十八代给问候了一圈。

    这他妈还能怨大伙儿不待见他了，这孙子从小就人前人后特会装，害的他被他老子送体校练了小十年，不过他这还不是最惨的，要说惨那陆老二可比他惨多了，有好几次都让他爹直接给抽进医院去了，他们这群人里也就顾正老实没因为他让家里揍过，不过长大了还是他妈让他家给祸害了。

    想起顾正叶林周就恨不得上去踹白杨两脚，他们老白家上上下下就没一个好东西，不对，这里面不包括白老爷子，白家啊也就老爷子还能处了。

    他们这梁子是从小结下的，瓷实着呢，小时候就没少干架，别看现在一个个的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没准哪天碰面一个眼神不对就又干起来了。

    要说打架白杨那小子还挺有两下子的，他这个学体育的都打不过他，他们这群人里也就陆老二能收拾的了他，俩人都是那种打仗敢下狠手的主儿。

    就在叶林周跑偏追忆童年时候他才想起来差点把正事忘了，他今天是来给陆成江跑腿的，陆老二让他给乔芃芃送张卡来着，顺带再交代几句。

    陆成江是他们这群人的主心骨，像他们这样家里都有些背景的哪个是轻易能服人的主儿，可大家伙儿就偏偏服他。

    陆成江这人张扬霸道，他身上有的毛病他一点不少，叶林周之所以服他是因为他够仗义，从小到大都护着他。

    至于他为什么那么看不上白杨，除了这孙子从小样样都出类拔萃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这孙子忒他妈的道貌岸然，当年他爸为了小三抛弃了他妈，导致他妈最后抑郁而终，他竟然还能跟那对狗男女亲亲热热的一家人，这事要是放在他身上，他不搅和的他们整天不得安宁就算是收下留情了。

    唉，真是应了那句“自古红颜多薄命”啊，叶林周还记得白杨他妈长什么样呢，那阿姨老家好像是在一个南方的小镇上，家里应该是没什么背景，不然当初白为民也不会那么的无所顾忌。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时候他还是挺佩服白杨的，忍了一时换来了大好前程，如果没有白卫民没有许家他在国防部现在能混的这么如鱼得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