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的羁绊

    清嘉背着米袋和衣服,手里提着装果蔬、笔墨的篮、筐,还有鸡笼,累得气喘吁吁进了屋子。

    此时少年依然坐在榻上,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那株枯萎的桃树。

    “我去打些水来。”清嘉放下东西,提起水罐对少年道。

    少年不言一语,反而是竹笼里的母鸡咯咯地叫了几声,仿佛在应答。

    清嘉抓出一把米撒到了笼子里,那母鸡立刻低头啄起米来。

    等清嘉打水回来的时候惊喜地发现母鸡已经下了一颗蛋。

    她捡出了鸡蛋,淘洗了米,燃起了炉灶里的火,开始煮粥和鸡蛋。

    趁着煮粥的间隙,她收拾出了那筐笔墨纸砚,发现都是上等材质,明显是贵族所用。她想了想,拿出一张纸和笔墨,开始画起画来。

    屋里没有像样的桌子,她只好铺在地上画,不一会儿就画了一副不太精细但很有气韵的桃花山川图,为了给画添些生气,她又在画中川流的尽头画了几只帆船。

    等她画完,她走到了窗边,找了两条绳子,将画当成窗帘,悬挂在窗上,挡住了少年的视线。

    “枯树有什么好看的。”清嘉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往前看,总是有转机和希望的。”

    少年看着她的画,面无表情道:“都是假的,镜花水月而已,何必自欺欺人。”

    “桃花虽是假的,道理却是真的。”清嘉无奈地叹了口气。

    粥已经煮好,清嘉盛出了一碗,将煮鸡蛋剥好放入碗中,递给了少年。

    少年见只有一个鸡蛋,皱了皱眉,道:“你怎么不吃。”

    “我不喜欢吃白煮蛋,你吃吧,有营养才能更快恢复身体。”清嘉道,“不要跟我让来让去的,你尽快痊愈了,和我去一起山里采药,卖了钱,我们才能吃更好吃的。”

    清嘉如此说,少年便不再推辞,将粥和鸡蛋吃得干干净净。

    吃过饭后,清嘉将母鸡从竹笼里抱了出来,用木石给它盖了个简易鸡窝,又把茅草屋里外修缮了一番,建了几丛篱笆,用灵力挪来几块大石头放在屋外作桌椅,一个小院子立刻就生机盎然了起来。

    母鸡看起来很高兴,在院子里昂首阔步,咯咯地叫着。

    清嘉也很高兴,她捶了捶累酸的腰,直起了身子,环视四周茂盛的林木,遥望着远处秀丽的山川和缥缈的云雾,感到心中很是宁静。

    虽然穿越之后又有穿越,稳定的生活再次被打破,又要面对许许多多的未知坎坷,可她早已能做到随遇而安。而且幸运的是过上了她心中渴望已久的山林隐居生活,虽然没有煮酒、烹茶、舞剑、论道的闲适,衣食住都要付出辛苦的劳作,可她已经非常满足了。

    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两个多月,清嘉努力建设的小院已经是生机勃勃了,她在门前种了几丛菊花,层层叠叠的白色、黄色、粉色、雪青色菊花在秋日阳光的照射下,更显清幽淡雅。篱笆院门处的小块土地,她种了一些蔬菜,绿油油的一片,看起来也十分赏心悦目。

    少年已经可以正常踱步了,他走到院外,看着院子里正一脸温柔笑容在撒米喂鸡的清嘉皱眉道:“一只鸡而已,那么宝贝干嘛,天天咯咯咯烦人,还不如杀了吃掉。”

    “哎呀,清介怎么说这么残酷的话,小花听到了要伤心了。”清嘉急忙蹲下来捂住了母鸡的脑袋。

    看到清嘉如此护着母鸡,还给它取了名字,少年心中有些烦躁。他盯着眼前这个自称名为雏森清嘉的女孩,越发觉得她善良地过了头,连一只鸡她都如此护着,一花一草一木都能得到她的辛勤照料,这种博爱让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想承认自己心中此刻的感受是在和她博爱的万物吃醋,只好怪罪到他“被迫”一连吃了两个多月的白煮蛋的头上。

    不想再看到那只讨厌的母鸡,他走回了屋里,翻出了清嘉买给他的《平氏物语》读了起来。

    可眼前的书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文字,他如何也读不进去了。

    清嘉走进屋里,发现了少年的异常。

    “这书我都买后悔了,不适合小孩子看,不如我给你讲故事吧,清介。”清嘉笑道。

    “我才不是小孩子。”

    “不管年龄大小,我这故事都是好故事,我直到现在都很喜欢。”清嘉笑道。

    见少年不再抗拒,清嘉想了想,开始讲述了起来。

    “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飞行员驾驶飞机陷落在撒哈拉沙漠上,飞机引擎坏掉了。由于当时既没有机械师也没有任何乘客和他一起飞行,所以他只好自己独自尝试完成这个困难的维修工作。剩余的饮用水仅仅够他再喝八天,在八天内修好飞机是他唯一能够活着离开的方法了。”

    “什么是飞机?”少年问道。

    “……”清嘉想到这时现世还是18世纪,飞机还没有发明出来,顿时愣住了。她想了又想,硬着头皮解释道,“就是一种能把人带着……飞上天的……飞上天的……工具。”

    “像鲁班飞鸟那样吗?”

    “没错,就是那样!”清嘉有些惊叹少年的知识面广博。

    清嘉继续讲述起来:“在沙漠的第一天晚上,飞行员睡在远离人间烟火的无垠沙漠上,感到自己比大海中浮在小木筏上的遇难水手还要孤独。他在第二天拂晓时被一个奇怪而微小的声音吵醒,那个小小的声音说:‘请你给我画一只绵羊,好吗?’”

    ……

    清嘉将她记着的《小王子》主要情节一一讲了出来,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少年听得入了迷,褐色的清亮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清嘉。

    “对我而言,你只不过是个小男骇,就像其他千万个小男孩一样,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样用不着我,对你来说,我也只不过是只狐狸,就跟其他千万只狐狸一样。然而,如果你驯养我,我们将会彼此需要,对我而言,你将是宇宙唯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清嘉讲到了她最喜欢的小王子和狐狸的情节,读过许多遍的对话几乎是原文复述了下来。

    “别讲了。”少年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哽咽,“谁要听这些无聊的童话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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