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佟曦晚“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跟在一群人身后回去了。

    诶……又意外又在情理中的,真的去把人给弄走了,她怎么接近问别的事?

    但是真正该关心的好像不该是这个,她刚刚鬼话连篇,这几人招出她编的话,她又怎么解释。

    就说是为了脱身才乱说的,这样咬死不认的话,裴映辞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吧。

    他前几次跟她说话,似乎很冷淡的,可最后都是轻轻放下了,也没管她。

    她眨了眨眼,更加感到怪异了。

    因为怀揣着心思,她脚步慢了下来,渐渐落到人群最后。再慢点溜走也是可以的,她溜走也没人会在意。

    就是这种古怪的感觉。

    游离地参与这些事的感觉,既注视你又觉得你无关紧要。

    大理寺的府门前早有人在守候,迎上来传报道:“刑部和御史台的人已在大堂等着了。”

    裴映辞颔首,回头示意人把佟曦晚带到前面来,来到他跟前他又没别的吩咐,佟曦晚不明所以,只沉默地随在他身后。进去绕了绕来到一处所在,只见大堂乌泱泱一群人,厅里正中三张宽阔朱漆大椅,手边设置物台,上堆着些书文。左右两张椅子已有人坐了,右边那个鹤发苍苍,眼虽平静,仍透露出一股肃穆威严的气势来,不咸不淡地看着行来的裴映辞。

    裴映辞顿了顿,看向那老人:“老师。”

    那人微微点个头,裴映辞略抬袍角,转身就在正中那椅子上坐了下来。

    “呵。”左侧那人冷哼了一声,这才将掩在书后的脸露了出来,“裴大人好大的架子,这种日子也姗姗来迟,我只道你不知道今日来的有你的老师呢。”

    原来是个年轻的女子。

    她长得很爽利,吐词清晰,说的话如同刀子般落到每个人心口。

    佟曦晚看见这人的第一眼,就已经确信她能言善辩的能力。

    她的身份不言而喻。本朝现今唯一一个在朝中任官从事的女性华嘉。品阶也较高,听说还是由裴映辞亲自举荐的。

    不过两人关系似乎不太好。

    华嘉开口讽了裴映辞几句,他只是面色淡淡,眉眼稍稍染上些不耐烦,冷声道:“再说就让人把你丢出去。”

    华嘉也并不是会忍让的模样,讥笑道:“这会不装了?都说刑部是个虚晃子,权力都在你们大理寺这,那些人只是不敢说。”

    佟曦晚本来站在那里装透明人,只当没听见。她环顾下四周,寻找自己的位置。下头两边都各摆了一排椅子,有人依次入座——当然,不坐她也不会觉得是给自己坐的。

    她犹豫了一下,从华嘉身边绕了过去,默默站在裴映辞和华嘉椅子中间的后方。

    华嘉愣了一下,她早就注意到了佟曦晚,只是没见过这号人,裴映辞也没有提起她的意思,因此便不在意,只在心里犯疑。这会她看了看裴映辞,又看看佟曦晚。

    那边裴映辞不理会她,下命开堂。

    华嘉看了眼前头,又扭头朝向佟曦晚,招手让她凑近些,道:“你是谁?”

    她的声音一直并不大,也就他们两三人可以听见罢了。

    佟曦晚低声回:“我叫佟曦晚,是一名葬仪师——”

    “啰嗦什么?”华嘉打断她,倒没有生气的意思,“我问你是谁的人?”

    这不是明摆着么?

    佟曦晚不懂她为什么这样问,笑了一下,装憨道:“是大理寺的人,给裴大人办事的。”

    华嘉一脸佟曦晚没理解她话的表情,却又不言语了,扭过头去。

    堂前的侍卫将人押了上来,可不就是高个子矮胖子那四人。

    一抓来就审讯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三堂会审,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的人都到齐了。当然是审李谌的案子了,好歹是朝廷命官。

    昨天才说人死了,今天就来审判结果,这效率。

    佟曦晚假作看跪着的四人,实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裴映辞。

    可惜不能看到他表情。不过看不看也没差,他脸上一向都是冷冰冰的,现在人多,就更是这样了。

    正百无聊赖地想着,他却察觉了似的,微微转头过来。

    佟曦晚目光斜了斜,又不在意地重新看向那四人。

    他们一直瑟缩着,低着个头不敢抬。

    这怎么能行?裴映辞示意她一个底层葬仪师站他身旁这么显眼的位置,不就是为了让这些人能一眼看见她?

    正想着,就听裴映辞道:“抬起头来。”

    那几人颤颤巍巍把缩着的头露了出来:“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民是冤枉的!”

    矮胖男人躲在最旁边,俨然是几人里最怕的,然而他的眼神触及佟曦晚时,先是不可置信,一瞬间变得怨毒,又在下一霎消逝,重回懦弱模样。

    唱戏的都没他变脸那么快,佟曦晚心道。

    “不是你们求几句就能饶命,一切都是依法来办。”华嘉正色道。

    右边的老御史大夫问裴映辞:“这几人和本案的关联是?”

    “您老稍安勿躁。”裴映辞拍了拍惊堂木,先问四人姓甚名谁,再进入正题:“见到衙门的人缘何要跑?”

    一人额上留下冷汗,也不敢去擦,只顾磕头道:“小民……小民以为……”

    他开始也不想跑,只是追着的兵差好似要将他们就地正法般凶残,他怕了,不自觉就要逃。可是现在哪里又敢说出口?

    “耽误公堂办案,罪加五等。”裴映辞声线冷锐,将竹筒里一根签抽出,手腕一动,掣在那人面前。

    静默一刻,矮胖男人紫胀着脸,咬牙道:“小民几人早间在东市偷了些货物,以为大人们是为此来抓人,怕受罚才跑。”

    咦。奇怪。他们身上并无证物,这么迂回干什么呢?就说是没见过这场面被吓住才跑不能搪塞过去?偏偏还要编个偷东西的理由。

    除非是为了掩盖别的事?

    承认一个小罪,将人的注意力转移,这样或者就不会把他们与其他的罪状联系起来。

    这样大概是行不通的吧。

    佟曦晚默默看着,只听裴映辞传唤官差。

    于是又有差役上前,裴映辞问:“记得具体拿了什么东西?”

    那四人面如土色,连连摇头。

    裴映辞接着下令将人带下去到隔壁耳房搜身。

    “慢着。”华嘉制止,笑道:“就在这公堂上搜岂不是更公正?我们也看得分明。”

    差役犹豫,看向裴映辞,见他没反对,便当场搜查。

    他们把四人身上能放的东西都掏摸出来,倒有些玉石器皿,堆叠在那里,颇为可观。

    华嘉叫人奉上与她看,接着半晌不言语。

    “东市……还有这些?”佟曦晚疑道。

    华嘉听到,冷笑回她:“什么偷,这是做江洋大盗去了!”

    看这些玩物上印的批次,分明是曾经宫里赏下来的,寻常集市上哪得这些贵族才能有的物件。若有人家衰微下来,要变卖些家私,也断不会是卖到东市。

    佟曦晚仍是一脸好奇看着她,华嘉鬼使神差,脸微微热,随手递给她一个。

    佟曦晚拿在手上看,也注意到上面的官印,敛眉垂眸。

    “这个倒是与众不同。”华嘉忽道,“质量太次了。”

    她手里举着一块玉佩。

    佟曦晚瞥了一眼,动作一顿。

    原来等在这里。她后知后觉。

    裴映辞冷眼看了半天,这时才淡淡出声:“给我。”

    华嘉狐疑地把玉佩给了他,然后听见他说:“佟曦晚,你可认得此物?”

    佟曦晚忙接过来,心想这是要她怎么回答?

    她用玉佩引出人后,又把玉佩拿了回来。

    现在人有了,裴映辞又叫人弄了块玉佩,那就是要再次把他们和玉佩扯上联系才是。

    她仔细看了一看,回道:“认得。这是李大人给我的。”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堂下四人则是不可置信。

    她不是把东西讨回去了……

    一直很少说话的老御史大夫问道:“他为什么要给你?”

    佟曦晚猜道:“大概,是报酬吧?他要我去他家给他去世的老母葬仪。”

    “有人看见他给你了吗?”

    佟曦晚摇头。“错身而过时,他悄悄塞给我的,我倒想还给他,他只是连连摇头。”

    华嘉指着堂下的人,“给你的东西,怎么到了他们这里?”

    佟曦晚便将始末缘由讲了一遍。

    “你撒谎!”高个子几人都恶狠狠看着她,想要将她活撕了一般。

    矮胖子不等他再说,忙接道:“大人,我们是叫她的玉佩不甚掉落,一时起了歹心想要据为己有,实在不知这其实是谁的。”

    竟然避讳到了这个程度,一点关于这事也不敢说?

    佟曦晚便也道:“他们撒谎。”

    他们不肯说的,她来说,说了又怎么样呢?

    佟曦晚报道:“我去要回玉佩。他们当时就告诉我说知道我有玉佩,就是冲着我来的,有人雇他们办事,就是要拿回呢。”

    “还说什么李大人的死就是他们的人弄的,还有他母亲的死也是。”

    话毕,堂内又静了很久。

    华嘉惊讶:“他们会告诉你这么多?”

    “他们当时都要杀我了,太得意,觉得死人不会说话,想必是因为这样才说。”

    华嘉奇道:“那你怎么活下来?”

    “裴大人他们来了呀。”佟曦晚微笑。

    再看那四人,已经不说话了。佟曦晚把他们敢说的不敢说的都说尽了,他们还说什么呢?

    矮胖子咬死了道:“她颠倒黑白,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些事,也没威胁过要杀她。我们就是因为偷了金银珠宝才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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