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第二天,佟曦晚比平常醒得更早。

    那时天还没亮,她没有睡意,索性穿衣起身去田间走了走,等到破晓再往回走,村里的老头慢悠悠赶着牛停在路旁。

    她经过时打声招呼,老头听到声音回头张望时,她已经走远了。

    算着时间回到家,恰好碰上车夫赶到。

    他好奇地问:“姑娘怎么从外边来?东西都收拾好了罢?”

    佟曦晚答好了,她昨夜已潦草地收拾一番。

    搬好东西上车,车夫又殷勤提醒:“没落下什么吧?姑娘你再回想回想。”

    佟曦晚诧异地看他一眼,道:“没事。”然后催促他快些启程。

    车夫点头。

    路中,他尝试与她搭话,“姑娘今年多大了?”

    她意兴阑珊地看着外头,闻言道:“十六。”

    这倒没有骗人。

    车夫笑道:“看着不像。”

    佟曦晚没反应,静静看他一眼。

    他便有些尴尬,因他原以为她是很好说话的一个人。想了想,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许为了找回些面子:“姑娘看起来没有十六,似乎没什么阅历,出门在外太拘谨了些。姑娘以为我是坏人么?”

    佟曦晚道:“你快赶路,我今日还有事。”

    车夫红了脸,不发一语了,闷闷赶到蒙江巷,东西一放到地上便立刻走了,与之前态度天差地别的。

    夏泠站在前头等她,看着马车远去的身影怀疑道:“怎么走得这般快,谁还要吃了他不成!也不说帮帮忙,也忒不会做人了。”

    佟曦晚笑道:“约莫是怕咱们年纪小,要缠上他呢。”

    夏泠目瞪口呆:“你说什么呀。”

    她一面帮着佟曦晚把东西拿到新屋里,慢慢回过味来,“该不是你给了他没脸吧。”

    佟曦晚运了一次物什就累了,立在那里抹额上的汗,听这话感到新奇,笑道:“怎么回事?什么事都想到我头上来。”

    夏泠自知失言,佟曦晚明摆着不爱听这话。

    她沉默下来,掐了掐佟曦晚的脸,有一点点无可奈何的,又有点温柔,道:“虽然你总是假笑,我还是更爱看你笑。”

    总好过面无表情。佟曦晚要是对她冷脸,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受。

    佟曦晚避开了她的手,夏泠嘀咕:“脾气还挺大。”

    佟曦晚道:“谁脾气大了?”

    她说着,将帕子换了一角握着,“来来,你也出汗了,我伺候您,给您擦擦。”

    夏泠听了,果然凑近了。

    佟曦晚果然给她拭汗,又给她理了理鬓发,夏泠笑道:“我以为你会把帕子丢我脸上。”

    佟曦晚道:“我也知道你会这样想了。那你怎么不躲呢?”

    “这有什么好躲的?只是一张帕子。”

    佟曦晚便微微笑着看她:“是了,是这个理。”

    可你的睫毛为什么要颤?

    她只在心里说。

    两人边搬边聊,慢吞吞费了很长时间才布置好,屋子外头有两块大而光滑的石头,佟曦晚躺了上去,说:“我要在这里睡一觉。”

    夏泠坐到另一块石上,问道:“有人来了怎么办?”

    “不会有人来的。”佟曦晚侧着身子,“你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能经过我这的,大概也就只有山上的尼姑了。她们又很少有人下来的。”

    “也是。”夏泠望了望四周,“这里都没什么人住,你邻屋都是空的。怎么不搬到那头点,我看那边也有空屋,又有几户别的人家,这样岂不好?”

    “没钱。”佟曦晚眨了眨眼。

    “这话你说给别人听尚可,我是一个字不信的。再不济你可以找我借,我还能不借你不成?”

    “这也是个办法。只是搬来搬去多累啊,搬过去了我们也找不到这样好的石头躺上去晒太阳了。”

    “这只是次要的……”

    “你觉得不爽快么?”佟曦晚觑她,“没人看到我们,一点顾虑也没有,屋子又是依山傍水,我们简直能享受隐士的乐趣了--”

    说得夏泠笑起来。

    她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她想,有时,佟曦晚很会自欺欺人。

    佟曦晚的声音停下来了,她侧耳能听见脚步声,不由得坐起来,朝山脚那个方向走过去。

    “怎么了?”夏泠在她身后喊。

    “有人来。”

    两人都站在那里等着看着,一个身影慢慢近了,那人脚步急匆匆地赶了下来,时不时还要回头看一眼。

    离得更近了,两人才看清这人戴着白色的幕篱,面容笼罩着看不清,一身青衣,从身段倒能判断出是一个女子。

    女子也看见佟曦晚两人,步子明显顿了一顿,接着又往前走。

    这时山头那里隐约传来些声音,闹哄哄的。

    女子一听,跨步更快了,只是不防脚下一个不注意,猛地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她痛得“嘶”了一声,立刻想到后面要追来的人,眼里将要夺眶而出,又生生忍下,咬牙着要撑起身子。

    前方出现一只手,她仰头一看,这个人眼神关切地看着她,是刚刚看见的站在那的两个人之一。

    她没有多想,伸手过去,佟曦晚拉起她来,她低声道声“多谢”,便又往前走。

    她回头看了一眼,回过头下意识将幕篱拉了一下。

    她心里闪过一丝疑问,奇怪,明明隔着一块布,为什么她感觉这个人看清了自己的脸?

    夏泠走到佟曦晚身旁,也望着女子背影,她道:“这是从山上逃下来的?”

    这座山上有一个乌叶庵,里面的道姑都是终身修行,不能下山不能见人的。

    她又道:“她跑不远吧。我刚刚看到她崴到脚了。更何况后面还有几个人追。”

    佟曦晚想到那惊鸿一瞥,回头看了眼山上,道:“你去拦住她。”

    “啊?”夏泠诧异,想问什么,又见佟曦晚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连忙又应下。

    她便去追上那女子,挡在她前面:“等一下!”

    女子又惊又怒:“做什么拦我!”

    “我们有话要说。”夏泠略有点心虚。

    佟曦晚在后赶了上来,径直道:“你这样迟早被抓回去。跟我们进屋里躲吧。”

    此言一出,夏泠和那女子都是一愣。

    不久,山上追下来三四个婆子,她们探头一看,要找的人已经没了踪影,唯有两个陌生女子立在檐下闲聊。

    有两个继续往前追去了,又有两个停下,她们对视一眼,走上前问:“姑娘,老身问一句,你们可有看见什么人从这里过?”

    佟曦晚听了笑道:“哪有什么人呢?我们一直在这的,并没有什么印象。你看到有人过去了吗?”她问夏泠。

    夏泠道:“一向没人的,谁注意这个?你不妨把这个人的形貌都说具体些,我们或许能想起什么?”

    婆子沉吟道:“身量尚可,容貌是很好的,穿着灰衣……”

    佟曦晚道:“没见过有穿灰衣……”

    另一个婆子一听这话,知道有戏,连忙改口,“不是灰衣!她偷了师太一身衣裳,那是青衣!”

    “对对对。”两人又忙看过来,“姑娘可记得这样一人?”

    佟曦晚道:“你这样说,我似乎是能想起一点。”

    婆子忙问:“她往哪去了?”

    佟曦晚打量她们道:“我亲见她藏起来了。”

    “好姑娘,快告诉我们罢!”婆子狂喜道。

    佟曦晚却迟疑了,摇摇头道:“我还没问呢,你们找她干什么?我看她却可怜,你们该不会是拐子罢,要真是我就不敢告诉了。”

    婆子跺一跺脚,也念声“阿弥陀佛”,“天大的冤枉!姑娘怎会这样想!”

    另一个婆子睁眼看两人片刻,又看看开着的院门,恍然大悟道:“我看姑娘也面生,原是新搬来的?我们是山上乌叶庵的,哪里是什么拐子?”

    她眼珠转了转,又叹气道:“那女子是我们那一个搞杂役的丫头,平日也叫她做些饭菜的,近日不知怎么了,生出了歪心思,偷了师太好些东西,如今更是私自跑下山来,我们急着将她带回去管教管教呢!”

    她说一句,另一个婆子便念一句佛。

    “我们知道姑娘是好心人,快告诉我们她在哪里罢,早些领她回去,我们也不用被拖累受罚的。”两个婆子求道。

    “好吧。”佟曦晚指了一个方向,道:“她就往这去了,我见她往河边的船走呢。”

    婆子对视一眼,眉开眼笑道:“是了。想必她是想划船走了,这小蹄子也狡猾得很!”

    说着便往那边去追。

    夏泠见人走远了,回头朝院内看了一眼,道:“怎么感觉她们说得也是真的?我们不会帮错了人吧?”

    佟曦晚笑道:“错了就改回来,有什么关系?”

    夏泠想着也是,便要回屋子,佟曦晚扯住她,“等一下。”

    她按捺住,两人又站着闲扯了一会,只见山上又有人下来,这次的人看穿着等却是个管事般的人物,比前几个身份都高的,又有马车从巷头那边过来,这人直接上去,马车便匆匆走了。

    “这是在干什么?”夏泠拍掌笑道,“不就是一个庵子,我还以为只有道姑,怎么奇怪的人一个又一个的?还都下山来了。所以说我从不信这些的,说是心中有神佛,可行事都鬼鬼祟祟的。”

    她嘲笑道:“现在这里可不是个僻静的好地方,看来也不安生的,作片刻隐士也是行不通的了!”

    两人回了屋子,夏泠来到藏那女子的地方,掀开了帘子:“出来吧,她们走——”

    “咦,人去哪了?”她没看见那人,“难不成是溜了?”

    她听到婆子说女子狡猾的话,留下了一点印象,因此这样猜测。

    佟曦晚默了下,环顾了房间一圈,目光落在一个地方,慢慢走到床边。

    “再不出来我们就告诉外面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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