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五年

    疆域分解多年后,北国不断征战成了一方强位,东边有梁国,南边有南国,南北两国积世亲,一朝箭拔弩张,原因不为外人道,只南国派遣了皇子为北国质。

    除各国的明争暗斗,北国内,亦是波诡云涌。

    阿笙照旧取了果子蜜饯往长乐殿走,昨日,平陵郡主携郡马进宫谢恩,公主撞见了,对平陵郡主的新妇衣裳很是喜欢,都忘了天天想着的果子蜜饯。今日她便赶早来取。

    不过,最近很少有结亲这样的喜事,宫里难免冷清,热闹一下,喜欢也是应该的,阿笙想到公主巴巴地看着大郡主的样子就忍不住笑,翻开食盒的盖子,检查果子蜜饯摆没摆好,满意地点头。

    “阿笙。”

    阿笙寻着声音望过去,是同她年纪相仿的朱砂,“怎么了?朱砂。”

    朱砂喘了口气,应该是小跑了一段路,“公主又跑出去玩了,不让跟着。”朱砂是主随侍的宫婢,阿笙领了事,便只有朱砂一人了,两个人都找不着,何况她一个刚入宫就被分过来的新人,差事自然是美,可当起来又要另说。

    阿笙把自己的手帕递给朱砂,“左右是在皇宫,侍卫们眼尖,公主又没有牌子也出不去,等到公主玩累了,会把纸鸢高高放着,你留意些,过去接就行。”

    朱砂也听明白了准信,没肯用阿笙的帕子,笑着还回去,“这么一来,我就放心了,不过,听别处的宫人提过,今日,南国要来人,撞上公主,只怕眼拙失礼。”

    “南国啊,兵败了自不敢嚣张。如今来的是南国的太子,礼行姿态上自然不会差。”阿笙收起了帕子,“南国太子为质,不恭顺些,日子怕是要难过。”她有些同情,不过并不摆在脸上,

    皇宫固然是一片肃穆的颜色,但有一处,白的星星点点,皎如日星。

    穿着鹅黄衣裳的小丫头,就为了那些星点,走了一路,背上背着个纸鸢,仰着头看那些星点,不过是绿瓦红墙上爬着的花,没有章法地生长,但有些许难得味道。

    小丫头看累了便直直往前走,偶尔伸手摸一下待开的花苞。

    大概是看着暖道要到头了,她便取下纸鸢,高高抛起,跑着带动风筝,太阳正当头,日光灼灼,还觉得热,她捏了捏纸鸢的边角,仍旧不停,来回跑动,阳光刺眼,稍低头避日,纸鸢便不听话,就挂在宫墙上,幸而,阿南准备的线坚韧,足够拉扯。

    这个约定是从小就跟阿南她们定好的,不带人出去,便拿上纸鸢,一直沿用到现在,她性子总孤寂些,没交好友,很难让人放心。

    谢锦隔着帷帽看了看太阳,前面带路的内监有一嘴没一嘴的念叨了,声音大小不一,听不全,大概就是介绍了宫殿,所住贵人,从天未亮进宫,直到此刻,谢锦或站或走,并未得歇。

    从北帝的崇明殿开始,到皇后的朝华殿,如今,走到了御花园,这一圈,谢锦记住了大概,不过今后,他也不需要时常走前面的那段路,从这里才开始。

    “公公,能不能在这里停一停,我家殿下,初来北国身体有些受不住。”谢锦的贴身侍从青越开口了,碍着北国帝后的面,他守着分寸,现下也没有贵人。

    内监以为自己听错了,仔细打量了青越的表情,变了脸色,轻嗤,“这是北国皇都,不是南国小城,稍作停留万一碰上其他娘娘,冲撞了她们,怎么办?”

    青越握紧了拳头,谢锦拍了拍青越的手臂,将青越拦在身后,“那便不做停留了,现下正午,日头不免毒辣,不如贴着宫墙走吧,公公也可以挡一挡。”

    谢锦的语气温吞,内监也自觉身上衣裳比不得谢锦等人的轻薄舒适,便应承了。

    沿着宫墙,挡不住几寸阳光,谢锦却摘下了帷帽,青越欲开口问,谢锦示意他上前。青越便噤声照做,他还好,谢锦路途中便不适,他去压压步子也好。

    三两步,青越便和内监并肩,瞧见什么便问什么,分心之中,内监便有些闲庭信步了。

    丫头坐着休息一会儿,听到了内监尖刻的声音,充耳不闻的垂头看地上的蚂蚁。歇够了她便从暖道出口探头,寻找宫人,放远了看,是守宫门的,她招了手人估计也不敢私自离开。

    “怎么办呢。”丫头呢喃自语,看一圈,不住垂头,便看见了放在门边上的帷帽,帷帽白净,不染灰尘,她拿了起来,四处寻人,除了远处的“木头桩子”,并无其他。

    丫头把帷帽扣在头上,捏着纸鸢,高高抛起,便不回头的往来的路跑,慢慢线都放出去了。

    阿笙和朱砂也来了。

    “公主。”

    其实接不接并没有什么。

    “这是果茶,还有这个栗糖糕。”主要是为了让阿南她们安心。

    “嗯。”

    “公主,几时带的帷帽出来?真有远见。”朱砂瞧见了,便提了一嘴。

    阿笙陪着公主长大,自然是知道有还是没有,“哟,这白蔷,开的真不错。”

    “还真是,等开盛了,可以取一些制香粉。对了,我们那白蔷也叫买笑。”

    “买笑?买美人笑?”公主吃干净手里的点心才开口问。

    “回公主,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公主说的意思,应当没有错。”朱砂老实道。

    这些白蔷还是因着太后崩世,才保留下来,原来花一直不这样开,如今不知怎么就开了。

    ……

    与其说是年纪小的人不会在意,花开花落,但谁又能真的记着,丫头便专心吃着东西,帷帽仍旧扣在头顶,没有摘下来的意思。

    公主用绣着自己名字的帕子擦嘴,末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名字,“容璇。”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怎么得来,是不是像朱砂母亲寻医时听到了“朱砂”二字便拿来用?

    容璇理了理帷帽的纱,碰到不平整的地方,便牵来看,然后把这头转到了左边,阿笙就在左边。

    北国还未有皇子出生,所以容璇所居为长乐殿,胜似东宫,如其名的希望,不过也只是最好的希望。

    她在这一年,遇到了特别多的人,从有些孤独走到阳光底下,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

    而北国,也不如表面的安宁,朝中分派抗衡,早早做了各自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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