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负着手站的端正，脸上却不是如此，喜怒于色，姜遇见了只微微摇头，，不过也罢，“本宫叫你来，是明白你心中不满。”

    “娘娘言重了，身为臣子，哪敢不满？”李琰还特地弓腰致礼，充作谦卑。

    景伶看了李琰一眼又垂下眼睛静立一旁，姜遇则坐上了上位，也不在意李琰的脾气，“你冲着本宫下脸也无用，这是陛下定的，为的是制衡，悦儿是个好姑娘，即便不喜欢，娶进门来，面上相敬如宾，私下以礼相待便可。”

    “皇都人人都知，臣李琰，心悦秦家女秦馥，安排一场，反而成了可有可无。娘娘，您轻描淡写好几句啊。”李琰目光直露情绪满满，甚至不再避讳。

    坊间也没传出个所以然，李琰同秦馥中间的种种，没一个说得上确有其事的前因后果，姜遇能明白这种认定的感情，但最靠不住的也就是这二字。

    姜遇右手撑在矮桌上，觉得该听该说的也差不多了，思量了一番，才道，“本宫要见一见周离。”

    好像从未有人提起过宫中有这么个人，姜遇混沌多年，直到听见这点消息，才算真的活过来。

    李琰为着不扰乱父亲的精心谋划，忍下了心中所有的情绪，冷漠开口，“娘娘不知这事有多难？”

    难也不难，姜遇捏住了拳头，皱眉，几进咬牙，“本宫见一见亲弟怎么了？！”

    如若之前还能算是避而不见，面上相敬如宾，如今她恨不得杀了容谌，李守敬来拉拢姜遇，用的不是阿谀奉承，而是诛心。

    李琰当日也在，所以对这关于姜遇的秘闻也了解，按着他的性子合该嘲讽一番，对着姜遇的身份，还是做到了一声不吭。

    朝中太傅位置空悬，李琰未进官场就已觉得不对，自己父亲又不肯说，他便在勾栏瓦肆暗中打听过，陛下为太子之时，所学皆出自一位大人，而今却没有留名。

    李守敬没有跟随容谌去春猎，留居宫中理事，悄无声息地就进了朝华殿，将姜家一族的事重提。

    教授太子的先生是姜遇的父亲，位至太傅，当时姜家一门，所得荣耀旁人远不能及，父亲是一品官，兄长为大将军，母亲的那方，除了门第高，更是擅于经商，富可敌国，有皇商之名在外。

    原以为是家族兴和，夫妻伉俪，姜遇都快要沉溺在容谌给的美梦里了，谁想，容谌一即位，以太傅谋害先帝的罪名，便抄了姜家以及戚族，满门无一幸免。

    可是，先帝是先退位后驾崩的，姜遇作为皇后，看懂了是树大招风，枕边人的冷漠无情，自私利用，悲痛交加而后大病一场，便是帝后离心，无休止的争吵。

    姜遇唯一赢的也就是容谌的心，这也是她最恶心的一处，嫁过来的时候，想要的真心以待，在她孤身一人时才得到，如同馊掉的饭菜连同碎瓷片渣子往她嘴里塞，姜遇求死，容谌派人日日看护。

    直到姜遇生产那日，姜遇才安静了下来，没人知道她是不是病了，糊涂了，也不会有人再知道，容谌定了规矩，居然，让所有的涉事弹劾者一同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坊间也不让人提起，否则人头落地。

    所以，容谌征战的兵力粮草，大部分都是姜家的银钱豢养起来的。李守敬也参与其中，但也不及容谌这步步算计让姜遇绝望痛恨，李守敬提起这事也不过是为了让姜遇不要忘了这份恨意。

    相夫教子，姜遇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福分了，她要为自己的家族做一些事，李守敬说，崇明殿有一位总避人却是贴身内监，没有什么封赏，但在内监中，却颇为贵重，等同于汪福。

    而这个人，就是姜遇仅剩的亲人，唯一的弟弟姜舟，更名改姓为周离……身份从名门贵子变成了低声下气服侍人的内监，这比在心口剜了一刀还要疼，容谌毁了她的弟弟。

    姜遇要逼死容谌，哪怕用上最厌恶的阴谋算计，事情如若败露，她只是一死而已。

    “本宫已把容泽调离了皇城，李丞相若是拿不出诚意来，本宫也只当什么话也没听过。”姜遇垂下眼睑，愤恨便收敛无余，在抬眼，只有不容拒绝的威严。

    李琰看得清楚，也心底佩服起来，突然明白即便事事不如意，也唯有忍耐平静才能撑到最后，“娘娘放心，臣会跟父亲说好的，不过臣有一个请求。”

    “说。”姜遇看着李琰，大概猜出来了。

    “臣可以娶青陵郡主，但是秦馥只能是臣的。”李琰势在必得的样子，姜遇不愿多看便点了头。

    姜遇想的法子是用天象或者寺庙的下下签困住秦馥议亲，李琰却是想娶秦馥为妾。十足地引人唾弃，为妾者，亦为奴，终究是低人一等，将来抬为平妻也是秦馥受着更多的骂名。

    自顾不暇间，姜遇也不再问李琰想没想清楚，便派了景伶去传旨，还点明了是李琰他来求的，姜遇决不做这个恶人。

    即便疯言疯语到处都有，秦馥怎么也能是正妻出阁，李琰偏执的没为她考虑半点。

    秦馥闻言便哭了，待景伶走后，还被自己父亲骂了一通，说她自己不检点，跟着李琰四处走，早点应下何至于做妾，文官都属清流更多，大多都舍不得名声让女儿做妾。

    嫡母反而为秦馥说了几句，这么个庶女，才貌都不及自己的女儿，不挡路，她便好好照拂一番，也有个慈母的好名声。

    怒气上头是不知道话的分寸的，秦馥没应，一是心里不喜欢，但父亲又说不要弗了李家的面子，二是门第差距，李琰是独子，正妻大概都能配公主，郡主，秦馥也没想过。

    罢了，就这样吧。秦馥只能哭，却不能闹，只能求神明保佑李琰不轻慢她。

    秦家是这番景象，楚家却不同。

    长辈轮番劝慰楚悦，夸了楚悦识大体，也有些愧对楚悦的意思，有心上人而不得嫁，嫁这么个纨绔，还不如嫁给有些绯闻但楚悦却喜欢的季秋，不过为时晚矣。

    “阿爹，阿娘，女儿不会违背皇命，会嫁与李琰为妻，亦不生事。”楚悦跪于正厅，行了大礼，以证决心。

    上位的人除了疼惜，舍不得，更希望楚悦能大哭大闹一场，多少都会好受一些，无奈把楚悦教导地端慧大方，婚配却不如意。

    心中不平，也还是按着礼数做着筹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