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
早朝之后，容谌便在崇明殿召见一众太医，面前合页摆着的是季秋传回来的密信。
“不过半日便会有染疾之人送到太医院，朕不在乎你们用什么方法，必定要在五日之内，将药方跟解药研制出来。”容谌说这话时，手里握着容璇扔掉的一只发钗。
“是。”太医们盯着天威，俯首答应，却都没思绪。
汪福不合时宜地进来通传，“陛下，尚书大人求见。”
因着召见太医之事实为是秘而不宣，容谌对着太医们摆手，众人齐齐地从殿后离去。
江必不过几日告假在家，面色憔悴得让容谌都有些差异。
“爱卿身体不适就不必拘礼了，今日来所为何事？”容谌拦住江必的跪拜礼。
江必虽不用跪，还是顾着礼数，“臣今日来是为了陛下交代的事，本该臣亲自安抚城中百姓和接管一应事宜，不想臣伤寒未愈，行事颇有些力不从心，想效仿季将军的作法，让臣的次子代劳，臣会从旁看着，不叫他出差错。”
这事本就是个烫手山芋，季秋肯接，容谌实属意外，如今又来推举一个，岂有辜负的道理，但容谌却做出一副忧虑的神色，令江必的心半悬。
“将他带来，朕瞧瞧能不能当得起此任。”
“回陛下，臣已将他带来了，就在殿外听宣。”
“带进来。”
不过两句话，容谌就看穿了江必的心思，急于求成。
刚刚冒头的长子暴病而亡，这次子没有半点名声，江必担心季家能得先机，同为小辈，是龙是虫，都未可知，他在赌，这个小儿子能掰平局面。
季家在外，江必希望江家在内，也能有个名声。
面前的少年礼数都还周全，也不怯懦，容谌想着可以考虑之时，江岸抬头看向容谌的眼睛。
只这一个动作，江必在旁已冷汗外，还未出声挽救，只听见容谌说。
“不错，有些胆识，不要叫朕失望。”
那双眼睛生的不错，最出众地却是其中的野心，容谌余光瞥过江必，后者暗暗松了一口气。
“多谢陛下。”上一个礼或许是迫于身份，这一个就诚心许多。
不到时候，容谌没有单独留下江岸，人有苗头，他不能做这折枝的人，江必并未看透自己的儿子，容谌怎能教他反悔。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崇明殿，却各怀心事。
江必深知不能失去先机，又担心江岸翻身太快，不好掌控，从前种种不公，要说江岸没怨气，他江必绝对不信，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推江岸一把，能行多远只能他多多拿捏着。
“……”江岸回头看了一眼，发觉容谌也在看自己，心绪万千，从前登不上的大雅之堂，就因为这个所谓的“父亲”，就能见到“天威”，且这人的眼睛多看一秒，就好似会戳穿心思。
江岸又向容谌行了一礼，而后匆匆跟上江必，并不急着开口跟江必说话。
如今最要紧的是江必自己的打算，江岸知道自己只是一枚棋子，还不能输掉罢了。
“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容谌看向身旁的汪福。
“奴才是个眼拙的，看不出来。”避重就轻向来都是内监的手段。
容谌也不再问，身子偏靠在扶手上，垂眸沉思。
直到宫门口，江必才开口，“江岸呐，行礼的规矩，要多学学……城中之事，必然不会直接交于你手，你毕竟还年轻，有些事，为父会慢慢教你。”
如果换做是季秋，直接带着禁军巡查都城，何等风光，
江岸收住心思，“我明白了。”
“……，好。”江必原本想宽慰几句，季秋之所以能直接接管事务，因为他毕竟是武将后人，在外统率兵卒是常事，可转念一想，身边之人，已经不是自己的长子，心中又是一片沉痛，他借口去处理事务，与江岸分开。
不过，令人意外的事，江岸刚回到江府，汪福后脚就来了。
容谌没有如江必所说的那样，慢慢放权，反而，让江岸直接接管季秋的事务。
他走在送汪福出府的路上，步子都是飘的。
“江督巡，江督巡？”汪福喊不过两声，江岸就回魂了。
“汪大人。”江岸规规矩矩地回敬。
汪福很是受用，“江督巡，这事累人，你多保重身体，好在江督巡家里没出事，不需要像季公子那样整天两头跑。”
“季公子办事很稳妥，对吗？”江岸多问了一句。
引出汪福的连连称赞，“季公子是杂家见过最出色的世家子弟，他初接手时，这城中还是一团乱麻，杂家还觉着他年轻，恐怕稳不住，如今，他虽出城，各方却不乱…江督巡必然也不差。”
接手的又不是烂摊子，左右都差不到哪去。汪福没讲心里话。
江岸也不傻，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内监是最明白的，尤其是爬到汪福这个位置。
“多谢汪大人解惑。”
府中只有江岸，李若自是看不上江岸，清早就不见人影。
这场面，眼不瞎的都能看出来，江岸不受待见，但汪福正满意，容谌让他来，就是为着这个结果。
“江督巡就不必远送，杂家回去复命了。”汪福领着人离开。
门外的有个人，频频看过来。江岸与他对视，微微点头。
很快消息就传回丞相府。
“奇了，陛下怎么这般放心江岸那小子。”李琰坐在下首位，示意丫鬟将热茶送上来。
李守敬喝了一口，便把茶杯推远，“这茶……”
端茶的丫鬟，以为是自己犯错，连忙跪下，“大人这茶叶是夫人送来的，茶是厨房泡的，奴婢什么都没做。”
李琰瞥了她一眼，预备叫人将她拖下去。
“换新茶，你跪什么？下去。”李守敬看着丫鬟畏畏缩缩地退下，狐疑地看向李琰，“你平时训诫下人，不必太严苛，实在不喜，就换一个，做事太过，传出去名声不好，等这事过去，各家安定，你同青陵郡主的婚事也该办了。”
“是。”李琰语气淡淡。
“为父不管你多喜欢那个秦家姑娘，你要知道，青陵郡主才是你的正室夫人，你即便再不喜欢，相敬如宾的场面也要做好，还未娶妻就点名纳妾，糊涂！……江家次子，只是出身差了许多，陛下既然能让季秋接手，当然也不会偏心到不用江岸，且不说如今局面尚好，这督巡使是是实是虚还难说，季秋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无论是站在何处，只要关于季秋，四面八方传来的都是赞美，李琰不屑一顾，“……。”
“江岸那边，你多盯着点，既然棋子已经养了，就不要让他轻易被人拔掉，也不叫他翅膀扑腾，生出旁的心思。”
“已经吩咐下去了。”
看着嫡子这般成事却不成器，李守敬实在头疼，“楚家跟秦家都出了事，你若要来往，以楚家为重，等两家姑娘都进了门，你再补偿秦家姑娘也是好的。”
李琰点头不语，心思半点不遮掩，李守敬摆手让他退下。
亲事上，李家站在风口浪尖，青陵郡主同季家公子的事，李守敬也有耳闻，但他知道青陵郡主的性子，干不出出格的事，皇帝指婚，一层忌惮夹杂其中，另一层，放任季秋接近公主，像是要断了季家的青云路。
驸马无实权，季秋到如今也没有个一官半职，这其中联系，又太过明显。
“陛下，你的打算究竟是什么？”回应他的，只有下人轻微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