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安堇现在对医院的生活已经适应了,换好衣服开始上班,现在正是换季,天气骤变,生病的人很多,一早就把医院挤得满满的,她刚从急诊室回来,都得侧着身子走。

    口袋里的手机声音一直没断过,掏出一看全是唐心发的,催她去试伴娘服,无奈告诉她没时间,只顾着低头回信息,没注意到路,不小心撞到一个宽厚的肩膀,她急忙收起手机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

    一个淡淡的,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但这个声音却抽走了她所有的力量,整个人陷入极度的空虚中,转身视线追随声音而去。

    声音的主人也意识到撞他的女孩是他朝思暮想的人,驻足回首看她,俩人就这样相见了,在拥挤的医院相见,眼中却干净的只有彼此。

    三年多不见,她在心里想象过无数次与他相见的画面,想象自己会义无反顾的抱着他诉说这些年的思念,可真等到相见时才发现她没有勇气奔向他,仅是看他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能量。

    陆莫辰视线在她身上稍作停留,三年多的时间里她的长发变成了利落的短发,整个人成熟很多但却没有了以前的轻松和开心,知道她承受了很多,他不知该怎么安抚女孩受伤的心,痛苦开始慢慢泛滥。

    果然再见到她还是控制不住的会难过,还是不顾一切的想拥抱她。

    他曾说想看她穿白大褂的样子,现在看到了,但也看到了她眼中的震惊和惊慌,是被巨大幸福包裹着又不知所措的惊慌,俩人就这样四目相对,静静的站着等着。

    终是他先打破沉默,淡淡笑道:“好久不见,安医生。”

    她倏地抬头,第一次有人叫她安医生,是他叫的。

    一句问好打碎了她所有的假设,在他面前她永远都不会伪装,笑着笑着哭了,眼泪无声滑落,表达她对重逢的喜悦,表达对他回归的欢迎,表达对他健康的祝贺。

    她嘶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

    她想问他都好了吧,却没有勇气张口,眼睛在他脸上来回游走,见他面色红润,精神奕奕,没有当初虚弱的样子,看着很健康,想着应该是好了吧,想到这多少有些放心了。

    “安堇。”

    再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她再也忍不住了,崩溃大哭,梦里无数次出现的画面此刻成真了。

    他突然靠近,站在与她咫尺之处,安堇下意识的后退,离他稍微近一点,心就不受控制,她害怕这种感觉。

    陆莫辰原本想为她擦拭眼泪,看到她逃避的动作,身形僵滞,手悬在半空中。

    “我还有事,先走了。”

    安堇说完疾步逃离,逃离他的身边,只要是与他相关的一切都会扯动她的神经,何况与他相处在同一空间内,她会不由自主的迷恋沉沦。

    转过走廊拐角,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靠墙痛哭,肆意发泄心中挤压多年的情绪,深深的空虚从身体中剥离出去,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终于活回来了,是真实有心跳的安堇。

    他回来了,他没事了,这就够了。

    看着女孩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苦涩泛滥,他终究还是把他的小姑娘弄丢了。

    半晌之后,情绪才缓缓平复,眼睛哭的沙疼,不用想也是又红又肿,收拾好心情,推开科室会议室的门,里面的人齐刷刷的看向她。

    陆洛坐在会议室中间,看她这样子也明白了,沉声问:“见过莫辰了?”

    安堇点点头,沉默的坐在角落里。

    众人小声议论着安堇和陆洛的关系,还有刚才提到的陆莫辰,最后得出结果安堇和陆洛关系不浅。

    听着越来越偏的讨论,陆洛面无表情的敲敲桌子,带有淡淡愠色,“开会都在说什么呢。”

    讨论的声音瞬间消失,众人就像挨训的小学生,正襟危坐,目不转睛盯着面前的病历。

    陆洛扫射一圈,才将视线转回到面前的病历上,继续刚才的话题,“陆莫辰的病例很特殊,有巨大的科研价值,现在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我已经和他取得联系,他会为我们的研究提供相关支持,现在挑选一位负责人随时和他保持联系,检测后期他身体的各项机能数据。”

    安堇将头压得很低,她不想去对接,知道他恢复健康就够了。

    陆洛最先想到的是安堇,但看她那样子也不想接,便将视线转向其他人,最后锁定在郑新旁边的女医生身上。

    “李焕,你来负责对接吧。”

    “好的。”

    她将所有的开心表现在脸上,低着头暗暗窃喜,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安堇重重松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了,但看到李焕那高兴的样子,心中酸楚隐隐作乱,复杂的狠。

    陆洛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无奈的笑笑,心里为陆莫辰祈祷,追妻路漫漫,自己加油吧。

    这一天安堇的心就像坐过山车,大起大落,紧绷、松懈来回交换,心脏负荷都比往日大了很多,精力得到极大消耗,下班了直接赶回家,再也没有力气支撑。

    躺在床上回想俩人今日的相遇,眼泪无声将枕头打湿,她心里很矛盾,高兴他恢复健康,窃喜与他在同一个世界,她再也不是一个人,有他在就有安全感,但难过的是她与他再也没有什么关系,现在的陆莫辰不属于她。

    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脱身,她急需理清和他的关系,寻找一个精确的定位。

    其实最重要的是她害怕被再次抛弃,第一次抛弃就相当于丢了半条命,第二次她可承受不起,与其这样还不如就保持现状。

    与此同时,林昂璟正在家里陪唐心,手机突然想起来,是熟悉的号码,他按捺下激动的内心,接通电话,“莫辰?”

    “是我。”对面的声音轻朗干脆。

    “卧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感受这泼天的震撼。

    “昨天晚上,现在在启然这,过来吧。”

    多种莫名的情绪将林昂璟包围,挂了电话才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慌乱拿着外套出门,他现在恨不得直接飞过去。

    “等下。”唐心的声音骤然响起。

    “怎么了?”

    她宠溺的白了一眼,将手中的衣服递给他,无奈说道:“你拿错衣服了。”

    林昂璟这才发现自己拿的是她的衣服,尴尬的笑笑,换过衣服,抱着她亲了一下,欢欣鼓舞的出门,现在的他就是人生赢家,除了幸福就是满足。

    等他的背影消失,唐心嘴角的笑容也慢慢散去,打开手机拨通了安堇的电话,电话没有人接,她心中有些不安。

    过了一会才收到安堇的微信,“我知道,别担心我,我想静静。”

    “好。”

    林昂璟像疯了一样,车在马路上狂奔,以最快的速度朝酒吧咆哮。

    心中的急切让他都忘了锁车,直接奔向他们熟悉的包间,站在门前却没了推开门的勇气,不断地调整呼吸心态,手抚上门把轻轻推开。

    果然看到了那个好久不见的身影。

    “莫辰。”

    陆莫辰看到他,歪头肆意的笑着,就像以前一样,那么意气风发,拍拍身边的空位,对他说:“过来坐。”

    走过去紧紧抱住陆莫辰,在他背上锤了很多下,哽咽着说道:“你tm不讲义气,走这几年也不给兄弟发个消息。”

    陆莫辰拍拍他,声音幽幽,“好了,都过去了,以后不会离开了。”

    “确定吗?”

    陆莫辰笑着点点头,“很确定,彻底好了。”

    林昂璟这才破涕而笑,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这些年他太憋屈了,像是把所有的委屈都倾泻在酒里了。

    看他这样子,再想起那个小姑娘浑身颤抖的身体,陆莫辰心中无限惆怅,他好像无形中伤害了太多人,虽然都不是他本意。

    回想刚去治疗的时候,长时间昏迷不醒,整日与仪器药物作伴,一次次从鬼门关被抢救回来,医生都说没见过这么强的求生意识。

    因为他知道自己有放不下的人,他必须要活下来,这次回来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掏出手机给安堇发了一条微信,“明天见一面吧,有话想对你说。”

    安堇看着熟悉的微信再次跳动,心里才有了真实感,三年多的时间,他真的回来了,不是在她梦中,是真的回来了,颤抖着给他回了一个字。

    “好。”

    陆莫辰看着她的消息,心中无比沉重,需要时间慢慢打开小姑娘的心结。

    正想着明天见面该怎么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他急忙看向门口,柳亦清抱着孩子过来了。

    指着孩子看看柳亦清,眼神中全是震惊,“你,你们孩子都这么大了?”

    柳亦清笑笑,“嗯,两岁多了。”

    现在的她身上多了一份母性的光辉,整个人柔和多了也包容多了。

    陆莫辰急忙去摸兜,空空如也,只能无措的笑笑,“今天没准备什么,下次,下次一定送上大大的红包。”

    他又看向白白胖胖的宝宝,逗她玩了一会,小家伙乐得口水直流,看的心都化了,“我能抱抱她吗?”

    “当然可以。”

    从柳亦清怀中接过孩子,抱的姿势很别扭,却有不一样的感觉,心中软软的,怀中的小家伙对着他嘿嘿直笑。

    林昂璟:“莫辰,看来这小家伙也是看脸的,就没见过她对谁这么笑过。”

    陆莫辰睨他一眼,将孩子还给柳亦清,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漫不经心的看向林昂璟,“听说你要结婚了?”

    “12月10号,就等着你给我做伴郎呢,刚好你回来了。”

    “好啊,给你做伴郎。”

    林昂璟本来准备了一大套说辞,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心中有几分怀疑,突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不怀好意的看着他,“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伴娘。”

    陆莫辰端起酒杯,讳莫如深的笑笑,“你猜。”

    林昂璟:“……”

    这还需要猜吗?他可没觉得自己比安堇的地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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