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最后一眼见他是在曲散江的水里，后来救援队来了……”
“然后呢？”
“再一睁眼，我就在病床上了。”
颜仟仟回想了那晚在湖底的场景，想了会问道：“所以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那团液体就是曲散江，幻海和那湖的连接点，可以说湖是正面，曲散江就是背面，从一端起出发其实游到另一端。”
“那我当时溺水就说得通了，那连接点应该是在江底吧，过了临界点就是江水，还好福大命大没被淹死。”
奚潼摇了摇头：“也不全是。”
颜仟仟歪着脑袋，眼珠圆滚滚地转着，等着奚潼的进一步解释。
奚潼不紧不慢：“也只是推测。第一次，我们是在一场大雾里曲散江到的幻海，第二次是从在海面上到的幽影岛，才发现的那座湖，第三次我们是从湖底穿过回到曲散江的。”
不错，颜仟仟点了点头。
奚潼接着说：“这三次移动，从空间上看，三处看起来既像同一水平面上的三个点，又想上处于球状体不同位置的三个点，感觉这些位置像是在随意变动，就像当时我们觉得是那团液体在自己上移。”
“我有一个大胆地猜测。”
“什么猜测？”
颜仟仟也在犹豫要不要说，因为这个想法太匪夷所思了，顿了顿说道：“我怀疑它是活的。不能说有思想，但我总觉得湖里的那团物质最起码是有生命的。”
奚潼没有惊讶，反而问道：“为什么这么觉得？”
“嗯～”颜仟仟有些说不出口，因为这真是她胡乱猜的，没有任何根据。
见颜仟仟嗯了半天，奚潼也大概明白了，但也并不觉得颜仟仟是在瞎闹，轻声说道：“有没有生命之事，暂时无法定论，但它肯定是有意识地把我们传向某地，要不然我们进幽影岛完全可以从曲散江潜水进入，柳遇不会带我们大费周章对付那些虫子。”
颜仟仟在心里想，万一柳遇真不知道有别的入口呢？看他见那些虫子反应，确实不像进过幽影岛。
不过下一秒，颜仟仟就进行了自我反驳，他没来过，但不代表他不了解，柳遇虽看起来不太正经，但绝非草率之人。
从进入幽影岛的一系列安排，都看得出他是一个事无巨细，且做事周全的人。
再仔细回想，如何进岛，水里有什么，湖里的红色种子，种子外的小水滴，这些信息都是柳遇所提供的，可见是做了详细的调查。
甚至……
颜仟仟突然感觉脊背发凉，奚潼会不会也是柳遇设计的一环，若没有奚潼在，他们几个是绝对无法活着出来的，联想柳遇之前的各种说辞，颜仟仟更加确信了。
奚潼绝对是这个计划中，而且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与此同时颜仟仟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奚潼究竟是又什么人？
他怎么懂得那么多？
他的手段是如何习得的？
柳遇叫他，奚公子，为什么？
还有那滴，滴在白水滴上的血，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
……
太多太多的问号，从脑子里闪过，颜仟仟就像走进了一片迷雾里，奚潼的影像变得逐渐模糊。
模糊中一颗草莓干浮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要吗？”奚潼修长的手指捏了片果干递到了颜仟仟的面前。
颜仟仟毫不犹豫地咬了上去。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他。
舔了舔嘴唇，显然意犹未尽，闪着睫毛看向奚潼：“还要。”
奚潼又拣了片果干，还没递到颜仟仟的嘴边，隔壁床上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了过来。
那人脸被纱布缠得密密麻麻，看不清相貌，只看见头顶一撮小桃心，不用猜了，定是六子。
赶忙别过头躲开奚潼的果干，怕被六子看见，颜仟仟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又不是见不得人的。
奚潼一头雾水，刚刚还吵着要，怎么一扭头就不吃了，于是微微张口，自己吃了。
平淡如水眸子闪烁了不禁抖动了一下，好酸。
颜仟仟倒是觉得刚刚好，草莓干太甜不好吃。
草莓干的余味在嘴里一点点消散，颜仟仟向一旁看去，六子的头除了头顶，几乎被一整个包住，只露出只左耳，在脑袋上孤零零的挂着。
顺着床尾看下去，颜仟仟惊得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六子空荡荡的下半身，转头问奚
潼：“他的左腿呢？”
奚潼声音冰冷：“被我砍了。”
有指了指六子的右耳：“耳朵，也被我砍了。”
颜仟仟震惊，先是缓了一会，长长舒了一口气，重新理了一下思路，才开口道：“他被赤血草缠上了是嘛？”
奚潼点了点头。
看来颜仟仟猜得很对，奚潼就算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没理由对六子下重手，所以理由就只有一个。
当时水下情况危机，六子被赤血草抓到后，根茎就立刻在体内发了芽，为了避免进一步蔓延，只能把耳朵和腿卸了，以保性命。
六子重咳了几下，嗓音沙哑：“多谢了。”
颜仟仟心里有些堵得慌，环顾四周，找了半天都没见到姜小芽的身影，莫非和是和柳遇一起失踪了？
六子都伤得这么重，姜小芽应该也伤得不轻，莫非是在别的病房嘛？
也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莫非久到姜小芽已经养好伤活蹦乱跳地出去了，那家伙总能踩些狗屎运，没准一会从哪蹦出来嘲笑她呢？
想着，颜仟仟脑海里浮现一个嬉皮笑脸的身影冲着她说：都说我幸运吧，早早就痊愈了。
颜仟仟忍不住再心里哼了一声，问奚潼：“姜小芽呢？”
奚潼沉默，半天没有说话。
此事一股不详的预感从心底冒出来，难道……
颜仟仟转头，刚好撇见在洁白的桌子上，一张黄色碎花布料皱皱巴巴的平铺在上面，显然被江水浸泡了好久。
颜仟仟认得，那块碎花布是姜小芽黄色碎花裙子上的，所以……
颜仟仟看向奚潼。
奚潼低头垂眸，过了良久，冷冷地回了两个字：“抱歉。”
凭借对奚潼的了解，这两个字颜仟仟足以明白，但颜仟仟还是不敢相信：“死了？不对，应该说她永生了是嘛？”
还记得当时他们在渔船上看到那些被赤血草寄生的人，行尸走肉般活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奚潼没有反驳，等同于默认了。
颜仟仟也能猜到当时的情景，当他们到达连接口之时，姜小芽应该是被赤血草缠住，身体各处已经开始发芽了。
她当时窒息昏迷，紧攥着姜小芽的花裙子，奚潼没得选择，不是一个人死，就是三个人死，所以只能……
但凡有选择，这里八成就是两个缺了左腿的人了。
颜仟仟深吸了口，伸手到奚潼的面前：“给我几片果干。”
奚潼有些错愕，但仍照做了，抓了一大把递给了她。
颜仟仟一把抓起，全都塞进了嘴里，语气冷静：“不必道歉，这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命吧，好运气总会有枯竭的那天。
颜仟仟大口大口地嚼着，只是逢场为伴罢了。
伤心？怎么可能嘛！
只是嚼着嚼着，越发觉得这草莓果干越来越酸，酸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幻海里的水应该很冰吧。
颜仟仟一连几天都怎么吃东西，一直嚼着草莓果干，一袋不够，奚潼又去买了几袋。
后来吐了好几天，连护士都急了，直说奚潼这个男朋友不称职。
不仅是姜小芽，颜仟仟这几天想了很多，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仙草，救奶奶。
然而最终结果呢，稀里糊涂地去，稀里糊涂地回，除了满身的伤，没找带回任何东西，甚至对整个事件几乎一无所知。
她觉得自己仿佛又置身在那片幻海里面，四周空空荡荡，天空空空荡荡，海底也空空荡荡。
虽说吐了几天，但颜仟仟身上的伤恢复得倒挺快，基本好的差不多了。
和奚潼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晒着太阳，许是很久没见太阳了，颜仟仟竟觉得有些刺眼，躲着奚潼身后。
头倚靠在奚潼的背上，想了想还是问了：“西西，奶奶的死亡证明应该已经货真价实了吧。”
奚潼抬眸看这散落的阳光：“仟仟，你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吗？”
？
颜仟仟有些没明白奚潼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算了起来：“我们在幻海最少呆了有两个月，现在应该快到9月份了吧！”
奚潼：“你还记得我说过幻海是个四维空间吗？”
颜仟仟惊得一骨碌起身：“难道现在是？”
奚潼嗯了一声，掏出手机递给颜仟仟。
6月30日。
颜仟仟惊呼：“还没到一个月。”
奚潼点头：“我们还有时间，得先找到柳遇。”
颜仟仟立马坐不住了：“那个骗子，我呸！西西你知道嘛，他说得那个马格什么的草，幽影岛上根本就没有！”
说完之后，她立马就意识不对，奚潼刚刚说先找柳遇，没有说去找那个草，就证明他知道幽影岛上没有那种草。
于是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