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说，我一直觉得过意不去，”方渊低声道，“如果，我可以帮你，你可以直接说。”

    “帮我？”不争冷哼一声，“方师，您多忙的人啊，自己家的事不够您忙吗？还是，您打算再抛弃我一次？”

    方渊无从解释，只能予以重诺：“必不相负，此身为证。”话音刚落，问心镜发出一阵流光。

    “怎么回事？”徐不争问道，同时也暗暗动动手指，好像有点感觉，难道是要失效了？

    “没什么，”方渊心知这是问心镜证心的反映，他无意解释，誓言本身就是对自己的警醒和约束，她若不信也没有什么。倒是这一阵流光，让他注意到月色渐淡，时间不多了。

    他伸手捏住不争的下巴，一个巧劲就能迫使她张口，干脆利落的将药灌下去。

    “呸”不争偏头，将药吐出。

    “徐不争！”

    回应他的是她挑衅的笑容，顽劣。

    “你做什么？”徐不争惊讶问道，方渊竟然拔出匕首，割裂手掌，将鲜血滴落在问心镜上，这效果立竿见影，无力感明显加强，可恶。

    银盘般的月亮开始形成月晕，不争眨眨眼睛，好好的怎么起晕环，月晕越来越明显，开始想瀑布般的倾泻而下，如雾似纱，袅袅而来。冰冰凉的感觉，虽然感觉很荒谬，但是不争真的感觉到这些月华触到皮肤的感觉。

    “问心镜配合月光，可以扩大月亮对妖物的吸引，”看到徐不争微微眯眼，沉醉其中，方渊出声提醒道，“你要保持清醒。”

    原来妖怪们对月亮的感受是这样吗？炎炎夏日里的一碗冰豆糕？太舒服了。徐不争不知道的是，当月光整个笼罩住她时，她的身上渐渐浮现出一个灰紫色的似狐非狐的形象。

    待子尔佳的形象开始立体时，它彷佛有意识般的打探周围的一切，彷佛感受到危险，它努力缩小身体，企图钻回去，方渊将鲜血淋漓的手伸过去，它犹豫了。

    一个是蓄谋已久的身体，已经融合一些的身体，另一个？好像也很不错，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容器，而且，他现在受伤了。

    此刻的徐不争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她看到贪心的子尔佳渐渐分成两股，一股开始攀附在方渊身上，顿觉事情不妙，毫不犹豫，她咬破自己柔软的口腔内壁，些微的疼痛可以增强自我意识，她下个狠心，一口咬住自己的舌尖，口腔内瞬间充满血腥味。

    “你在做什么？”方渊发现徐不争的表情不对劲，捏住她的下巴，让她张口，偏头。

    “哇”，差点被自己鲜血呛住的徐不争将口中的血全吐了出来。

    “徐不争！”方渊皱起眉头，“你一定要这样吗？”

    徐不争回过头来，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不好意思了，还是我赢了。”

    方渊低头一看，因为自己刚刚的动作幅度，将问心镜弄偏移了，也就是说……她恢复力量了。

    眼角寒光一闪，徐不争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扎向自己的胸口。

    “你？”徐不争傻了眼，方渊一时情急，将手覆在她的胸口，结果，被她刺穿。

    方渊欲将匕首拔出来，却被徐不争急忙阻止：“别动。”若是将匕首拔出来，那她才是完蛋，她谋划这么久，不就是想用匕首吸取子尔佳的能量，好方便自己去窥探它的记忆吗？

    熟悉的麻痹感来袭，在失去意识之前，徐不争再三叮嘱：“你若是不想我死就别动。”

    矗立在眼前的是灰色的记忆塔，徐不争推门进去，从一层开始，走马观花的看着，方渊他们判断的不错，子尔佳也算是情狐的一种，它生于荒凉贫瘠的沙丘，可它喜好水，明明是不通人性的妖物却耽于人类的情感。为此，它走出荒漠，走近人类，不过它接触的是像无忧谷这样的小村庄，为何会跑到巴鲁？而且，还分化？

    怀着猜想，徐不争急急往上走去。

    “想不想看看更复杂的人性？”温柔且蛊惑。

    徐不争驻足，果然，他出现在子尔佳面前。他的出现导致子尔佳的分裂，三十个夜晚，他每天都会来到无忧谷，向子尔佳说一个动人的故事，不用看子尔佳的表情，徐不争知道，他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他擅长营造氛围，表达情感，三分的情谊通过他的嘴彷佛十分那般醉人，子尔佳动摇了，一个是向往浓烈爱情的它，一个是不愿离开故土的它。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就分裂了。”

    “你怎么进来了？”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在记忆中，突然闯进一个人，人吓人。

    “不知道？觉得有点困，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来到这里了。”方渊解释道，他环顾一周，

    “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接触妖物？”

    估摸着是短时间内连续被自己的匕首刺了两刀，建立某种联系了。徐不争指了指画面中的男子：“我是为了他。”

    方渊仔细打量了一下，高而瘦，虽说是男子，却有一双多情目，眼含愁情，给人一种华丽的脆弱感，唯一让方渊在意的点是，他身上的衣服，这种纹路，是墟里的人。

    徐不争也懒得搭理他，这些记忆在匕首吸收子尔佳的力量后就会消失，她得赶紧看。

    分化后的子尔佳一个留在无忧谷，一个跟着男人来到巴鲁，见识了巴鲁的欲望后，子尔佳的力量迅速成长，后来，海托王府事变，古尔达强烈的情感引起了它的注意……

    后面好像就没有他什么事情，他来到这片土地，撒下一些种子，就让它们自生自灭去了。

    徐不争不理解，他的目的是什么？还没有想出个头绪，塔内就地动山摇起来。

    “快走，”方渊一把抓过她，向外跑去。

    徐不争一脸懵的跟着跑下楼，眼瞅着他想带自己往外跑，一把挣开。

    “跑不掉的，这里是子尔佳的意识。”徐不争淡然的开口。

    看她的表情，方渊知道，这里她有办法。“怎么做？”

    徐不争走到他身前，嫣然一笑，手起刀落，一把匕首就扎在他的胸口。

    又快又准，心脏骤停，痛和窒息感瞬间袭来，方渊来不及说一个字，颓然倒地。

    “呼”方渊摸了摸胸口，长舒一口气，一天被人连捅两次，神仙也受不了。低头看向徐不争，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五花八门的东西懂得真不少。

    方渊虽不能拔掉匕首，也不好将自己的手放在女子的胸前，他将手掌后移一点，手和徐不争的胸口之间有个微小的距离。不对劲，自己都醒过来了，她怎么还没有醒？方渊试探的摸了一下她的鼻息和劲动脉，没气了，身体还是温热的。

    方渊立马放出信号，李半岚那里还有自己放的回生丹，或许还能试试。为了减少时间，方渊试着在不拔掉匕首的情况下，将徐不争抱起来，往外走去。

    “你载佐深木？”徐不争口齿不清的说道，好痛，下次还是不要咬舌尖了。

    “你醒了？”方渊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徐不争莫名的眨眨眼，有这么高兴吗？这是他头一次露出笑容吧，还挺好看的，平时严肃的像小老头一样。

    “里……”夸奖的话才起个头，徐不争就摔到地上，身上还压个肉垫，“嗷……”

    “对不起，没力气了。”方渊尴尬的解释道。

    “对不起”李茸茸大喊一声，路有道和她非常有默契的一起捂住眼睛，转过身去。好想看啊，是方哥先主动的对吧，手都放在……好想看。

    李半岚倒是没有转身，不过也被他们的姿势震慑住了，回过神来，自己也觉得有些荒谬，方渊都发信号弹了，给这两个小的一搞，自己都想歪了，忍不住给路有道一脚：“来帮忙。”

    徐不争自己把匕首拔掉，方渊也被人扶起来，三个人忙着给他们洗伤口，敷药。都安置妥当的时候，天都灰灰亮了，五人沉默的坐在地上，路有道把篝火重新拨亮，添点柴火。

    “要不，弄点吃的吧。”李茸茸忍不住打破无声。

    “不用了，谢谢。”徐不争感知到通感的后遗症要复发了，她可不想自己的鬼样子给他们看到，“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你还有伤呢。”李茸茸急道，“养好了再走也不迟。”李茸茸一边拉着她，一边偷偷的看向方渊。

    方渊捡起问心镜，递给徐不争：“拿着吧，本来说好给你的。”

    什么时候说好送人了？剩下的三人一脸看热闹。

    徐不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又在试探我？拿了，不就承认自己是池镜了，不拿，有点亏。

    看破她的纠结，方渊将问心镜塞到她手中，又坐回原地，闭目养神。

    “谢啦。”徐不争说道，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茸茸左看看右看看，只得自己安静的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