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上完了第二节课，一下课，许文曳就埋头收拾第三节课的课本。

    易欢见她不搭理他，故意拿胳膊压住她的书。许文曳抽不出来，抬眼看他：“干吗？”又道，“这节课不是你喜欢的课。”

    这节课是情绪管理课，易欢从来不听。打许文曳来到瀚海，这么长时间，没见他上过一次。

    每次一到情绪管理课，易欢就翘课。

    他翘课那可是光明正大翘，任课老师提都不提。饶婷婷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门课也不考试。

    闻言，易欢这才看了眼被自己压住的课本。他一抚额头，感觉头疼：“怎么又是这门没用的课。”

    “怎么没用了？”许文曳还挺喜欢这门课。

    像一中这样的公立高中，压根就不会设置这样的课程。也是来到瀚海，许文曳才知道情绪管理居然还可以是一门课程。

    “智商很重要，情商也很重要。学好了情绪管理，提高情绪智力，可以更好地跟身边的人相处。”许文曳瞥一眼易欢，“比如，你可以选择一种更为柔和的方式跟易叔叔相处。”

    上次易欢和易承焱吵架，深夜飙车发泄情绪，许文曳一路上跟他讲的那些话，其中有一半来自这门课。

    另外一半，则是她自己学到知识后，结合生活中所见所闻所经历，糅合总结成自己的东西，把它全部讲给了易欢。

    许文曳有记忆起，从来没有跟许刘昌和刘应淼吵过架，至少没有吵过特别激烈的架。倒是身边的朋友，比如姚问，经常跟爸爸吵架。

    有时候姚问会和她哭诉，再然后，便是刘应淼和她的男朋友吵架，也会跟她哭诉。

    听的多了，见的多了，碰到易欢和易承焱吵架这样的场面，许文曳也不怎么害怕。

    相反，她挺冷静，挺淡定。

    她能迅速把自己摘出来，站在第三方立场，客观而又理性地看清楚问题，进而帮易欢纾解情绪。

    当然，其中，情绪管理这门课上学到的知识，帮了她不少忙。

    易欢最烦的就是情绪管理这门课。

    他也不是没听过，就是因为听过，觉得没劲，才不再继续听。

    易欢当时听第一节课时，任课老师就点他，让他分享自己曾经和家人发生过的冲突事件，以做课堂解读练习。

    易欢觉得这老师挺没边界，他当时的回应是：“我跟您熟吗？”

    老师当场向他道歉，承认自己没有顾及他的隐私，希望他原谅。鉴于老师道歉的态度还挺诚恳，易欢没说什么，但他从此再也没上过这门课。

    因为易欢不上这门课，任课教师的考核不达标，校办想要把他撤掉。易欢专程去跟校办打招呼，说清楚是他自己不想上，与老师无关。

    只要这门课讲的还是这些内容，即便换老师讲他也不听。

    校办还是给换了老师，但易欢一次都没听过。

    此刻，见许文曳极力推荐这门课，易欢敲了下她的手机，道：“既然你说情绪智力也很重要，那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件事，你要怎么办。”

    他又补充：“逃避这种方式，你已经在用了。”

    ……

    许文曳默了一秒。

    真是……看破还非要见缝插针地点破。

    她知道不能继续忽视了，清了清嗓子道：“喜欢会产生生理性冲动，这是生物课知识，我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但这个事情不是说你想给时间就给，不想给就不给。”

    易欢见她终于不再回避，还故作大方地跟他聊这个事情，觉得有意思。他挨近她，双臂枕在下巴上，抬眼看她，眼里含笑，问：“然后？”

    许文曳打小就被刘应淼给拉着上生物课，还细细致致不厌其烦地上，她感觉自己已经免疫了。平日里对着女生说时，那是没一点阻碍。

    可今儿她对着说的对象是易欢，她已经尽量装作大方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她心气儿不稳，尤其在易欢突然靠近后。

    许文曳往右挪了挪，特意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小声道：“这是我们两个人共同决定的，不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

    她躲避，易欢前进。

    近到许文曳再次触到了他的呼吸。

    易欢鼻息沉沉，眉眼依然含笑，故意凑到她脸颊前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你对我的喜欢，还没有浓烈到想要……”

    许文曳不能再听他说下去了，尤其是，他声音还这么大。她一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别说了。”

    纤细的手指盖在了易欢的唇上。

    易欢的声音被堵在了喉咙口。

    他喉结一滚，动了动唇，发出含混不清，但足够许文曳听清的话：“你的手心怎么这么软？”

    他话音刚落，许文曳就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嘴唇轻轻擦过。

    她左耳噌的烧了一下，迅速抽回手。

    易欢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终于坐正身子，去找自己的课本，这是打算听这节课了。

    任课教师一进门，见常年空着的位置今儿不空了，愣了一下。

    一节课过得也快，下课后，许文曳问：“怎么样？”

    这节课易欢听得还算认真。

    此刻，他抱臂靠着后桌，似在凝眉沉思。道：“好像，确实没有以前那么令人听不下去了。”

    -

    月考成绩出来，刘子前和卫江考得都挺好，达到了许文曳的目标。

    许文曳拿到了两笔丰厚的钱，同时还得了卫妈妈和刘妈妈由衷的夸赞。信誉也得了，高兴得很。今儿晚上又不用补课，她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许文曳决定奖赏自己。

    她洗了个澡，贴了张面膜，躺在床上优哉游哉看电视剧。看了没一会儿，易欢的微信视频就进来了。

    他正在跑步机上跑步，脸颊一晃一晃出现在视频画面里，汗水浸湿了眉眼。无袖背心湿透了，露出来的臂膀更是汗湿。

    “明天有什么安排？”浑身都快被汗浸泡了，说话却都不带丁点儿喘息的。

    明天是周末，许文曳说：“给卫江补课。”

    “他还要补？”易欢眉心蹙起，明显很不高兴，“都第八名了，什么脑子还得要人把着往嘴里喂？”

    许文曳昏天暗地忙了一个月，从卫江那里赚了十二份补课费。卫妈妈给钱时专程给她打了个电话。

    钱就在通话过程中转的，卫妈妈一个劲儿夸她，又喜滋滋地提出了交易：“小许老师，进前五有难度吧？”

    难度那肯定有，但是钱到位了，许文曳也不是不可以试一试。

    许文曳想到晚上才到账的那笔定金，眉开眼笑：“这个月月底，如果卫江能考进前五，我一共能拿到二十份补课费。他进不了前五，维持前十，我至少也能拿到十二份补课费。”

    许文曳翻身趴在床上，脚丫子一晃一晃，不要太开心。

    易欢从视频里收回目光，停了跑步机，拿毛巾擦了把汗，说：“嗯，确实不少。明早我接你。”

    -

    周末两天，许文曳足足补了两天课，易欢便足足陪了两天。

    刘子前、周向阳等一众等着他玩儿的男生，也跟着候在一旁边，差点儿把卫江家挤爆。

    卫妈妈还以为易欢又跟卫江玩儿了，高兴得很。赶紧招呼保姆给上茶点水果，忙得不亦乐乎。

    此刻，眼瞧着天就快要黑了，周日即将接近尾声，一众少年全都蔫儿吧了。

    刘子前走到易欢身旁，抬头看了眼前方，下巴点点正在收拾书本的许文曳：“还没答应在一起吗？能不能砸钱啊？”

    刘子前勉强补完了一个月，名次提升了一大截。刘妈妈要他一鼓作气继续补，刘子前死活不补了。

    没了易欢，刘妈妈根本奈何不了他，只好唉声叹气任由他去。

    刘子前摇头晃脑分析：“从认识起，她就忙着补课赚钱。一看就缺钱，砸钱准好使。”

    易欢手臂抱胸靠着墙壁，目光望着前头正在说话的两人，没吭声。

    倒是一旁站着的周向阳听不下去了，冲刘子前道：“别逼爹鄙视你。”

    刘子前被骂得很是委屈，足足空等了两天，他精气神都耗光了：“我没有自尊了，你居然鄙视我？怎么就不能砸钱了啊？她缺，咱们多的是那玩意儿，给她不就好了吗。”

    他转向易欢：“我哪里说错了？”

    易欢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他又瞥了眼周向阳，似终于明白了什么：“你这么维护她，该不会是因为她成了你姐吧？”又一挠头，“哎，好像不太对。你要是真维护她，就不该鄙视我啊。我这建议很中用啊。”

    “……我特么CPU都烧干了，”周向阳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还没找到鄙视你的语言。你好歹动动你顶上这个一晃就荡漾的玩意儿。”

    刘子前今儿能量极低，被他一怼再怼，气息略微弱：“……我真的没有自尊了。我还是想不通，怎么就不能砸钱了。”

    他可怜巴巴看向易欢，易欢目光始终在许文曳身上，根本不搭理他。

    他又看向周向阳，期待周向阳帮他解惑，周向阳推开他的脸：“起开，我对你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