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曳欢 > Chapter 128

Chapter 128

    时间进入八月上旬,易欢适应了在安州医院的工作,又开始着手搞副业了。他逐渐忙了起来,周末不是到处飞就是在外面开会。

    许文曳也忙,但只有有空,就一定要拿起手机和他发微信。向他报备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

    每天早上出门前,许文曳都要坚持拥抱易欢,并附带一句当日祝福:“今天一天好运哦。”

    随想随用,有时候是:“对病号温柔点哦。”反正每日都不同。

    刚开始那段时间,易欢不怎么适应。许文曳这么做的时候,他觉得有点好笑。渐渐的,他开始期待她今日要说些什么。

    后面有一天,许文曳接了通张铭月从工作室打来的电话。易欢早该出门上班了,却一直在电梯口打转转。待许文曳察觉他在那里待了快十多分钟了,便道:“你是不是要迟到了?”

    易欢走过来主动抱住了她,把她皱起来的眉心抚平:“今天一天要多笑。”

    许文曳当时便笑了。尽管张铭月和她说的事儿挺严重,她们还没有商量出解决办法来,但并不耽误她心情好。

    她一笑,电话对面正说严肃事儿的张明月愣了,问:“啊?怎么了,你笑什么?”

    “没事。易欢察觉到我皱眉了,要我今天多笑。”

    “……”张铭月不期然被灌了满嘴狗粮,道,“师妹,师姐要齁死了。”

    许文曳不喜欢事事报备。

    在一路长大的过程中,就连刘应淼都没怎么管过她。为了让易欢对她有足够的安全感,即便再忙,她也愿意主动去报备。

    一开始会觉得有点繁琐,但这事儿的好处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以前都是易欢发信息问她在干什么,现在换她主动报备完再顺便问他在干什么。渐渐的,两人养成了随时发微信的习惯。即便周末易欢有时要飞外地,晚上回不来,两人也像每时每刻在一起,越来越甜蜜。

    易欢对她有了更多的信任,许文曳交朋友也不会特意只挑女生了。

    张铭月得知他们的近况后,冲许文曳竖起大拇指:“印钞机赚了。”印钞机是张铭月对易欢的戏称。易欢赚钱的速度,就像是印钞机在印钞票,大大开拓了她的眼界。张铭月感叹,“安全型恋人果然是焦虑型的救星啊。”

    易欢也不是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放心。比如卫江,他就挺在意。

    前几天卫江又往许文曳的工作室送了几箱子酒,正巧撞上易欢下班来接许文曳,三人一起去吃了一顿晚饭。

    饭桌上气氛挺好,吃完饭回家的路上,易欢便道:“以后别让他来送酒了。”

    “啊?人家要送,这我怎么说。再说了,我们互惠互利呀。”许文曳觉得,这买卖半点都不亏。

    “他还没死心。”易欢道。

    “胡说。”喝了几杯酒,许文曳脸蛋儿有点红,还沉浸在刚才的友好气氛中,“我们现在就是朋友。”

    “那是你,他不是那样。你要相信男人的自觉。”易欢突地笑了,那笑容略显嘲讽,“他等着你和我离婚,他好上位呢。呵,做梦!”

    许文曳:“……”

    醒酒了,彻底醒酒了。

    这还没完,第二天,易欢就让人往许文曳办公室送了许多酒。什么白酒葡萄酒啤酒果酒……堆得满满当当,卫江的那几箱子酒瞬间显得孤零零可怜兮兮。

    张铭月啧啧道:“吃醋大王石锤,印钞机果然不同凡响。”

    许文曳默默捂住了双眼。

    虽说易欢现在越来越信任许文曳,但骨子里的一些小霸道是改不了的。许文曳倒是没感觉到不舒服,因为每次易欢都会用更加聪明的方式来达成目的。

    一整个夏天,许文曳小肚子上的肉厚了一层。她痛定思痛,决定减肥,让易欢带她一起运动。制定计划后,天天随着易欢晨跑晚炼。

    坚持了一个月,效果非常令人惊喜。

    韩邀月听说后,送了许文曳几套裙子。

    其中一套露背,前面还露一点腰,非常性感。许文曳第一次穿时,易欢在一旁抱臂欣赏了一会儿,就把她抵在墙壁上了。

    易欢觉得好看,别人也觉着好看。两人一起出去时,男人们的目光不自觉便往许文曳的腰身后背上瞟。

    后面许文曳再也没找到这条裙子。问易欢时,他痛快承认:“扔了。”

    “你干什么扔啊,那么漂亮!”还那么贵,又那么凉快。许文曳心疼得不行,气道,“我连穿衣自由都没有了吗?”

    易欢摸摸她的腰:“会着凉的,经常穿对身体不好。穿个一两次就可以了。”他贴在她耳边,“你若实在想穿,在家里穿。家里暖和,还没风。”

    许文曳:“……”她竟没得反驳。毕竟,前段时间她还因来大姨妈肚子疼,去看过医生吃过药。

    两人有时候也吵架。不过,这吵架的理由,一般都不怎么能说给外人听。

    睡觉的时候,许文曳喜欢穿睡衣。易欢提了两次,要她别穿了。反正都要睡觉了,裸.睡其实很舒服。

    但许文曳不习惯。

    后来她才知道,除了裸.睡很舒服这个理由之外,最主要的理由其实是,易欢不耐烦脱睡衣。

    尤其是,他晚班到家,洗漱完上床就想亲近。许文曳半梦半醒间配合度不高,他又急,就直接从她的睡衣里钻进去了。

    怎么说呢,许文曳的睡衣寿命一般都不太长。

    有一次,他连钻都嫌慢,直接上手给撕了。许文曳非常喜欢那件睡衣,有点气。

    那一天,许文曳怠工了,气到连微信都没发。

    易欢给她发信息她已读不回,趁着休息间隙给她打电话,道:“你那款睡衣,我让保姆给买了五件同款。这会儿已经洗好烘干了,晚上下班回家你就能穿,替换着穿。”

    “你再买一百件也不是我原来那件了,”许文曳馋云吞,中午便没在工作室吃。吃完刚从店里出来,接到易欢的电话。街道上车来车往,喇叭声响成一片,噪音太大,她便找了个安静的小胡同,“我念旧。”

    “是我没体谅到你,”易欢说,“我的错。”

    “再说了,”听他这样温声说话,许文曳已经消了一半的气了,道:“是睡衣的事儿吗?”

    “……”易欢沉默片刻,“不是吗?”

    “你撕我的丝袜就算了,现在连睡衣也要撕!你对我太粗鲁了!”

    “……”易欢再次沉默,而后道,“说喜欢的不是你吗?”

    许文曳哽住了,但只有一秒。

    她几乎立刻便说:“那是我醒着的时候。我正迷糊着呢,你撕睡衣,那动静多令人害怕呀。”

    易欢无奈:“我的错。”他一点都不想让这场架再多持续一秒,径直问:“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易欢能这样耐心哄,许文曳就已经消气了。

    现下听他这么问,突地就想起这些年他赌气不联系她,让她吃尽了思念的苦。又想起学生时代被他无形压制,原本回回第一,遇见他后每次考试总是被压一头……

    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许文曳窃喜,脱口而出:“叫姐姐。”

    反正易欢也不亏,他确实没她大。小三个月那也是小,喊姐姐没毛病。

    电话里突然毫无声音,晃神间,许文曳还以为手机出故障了。片刻后,她听到了易欢稍有点沉的呼吸声,他缓声道:“能不能换一个。”

    难得看他吃一次瘪,许文曳按耐住兴奋,使劲摇头。摇完意识到他看不见,便装作凶巴巴的样子道:“不行。这个时候你还要讨价还价,你没诚意。”

    “……”眼见没得商量,易欢黑着脸不情不愿道,“姐姐。”

    许文曳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还想听一遍,压抑住快要飙起来的音调,说:“没听见,再喊一声。”

    “许文曳,我知道你听见了。”正儿八经说完,易欢又温声道,“晚上下班去接你,先挂了。”

    待电话挂断,许文曳差点笑晕。她拍着墙壁,瞬间爆发的笑声吓了过路狗一跳。狗子受惊一叫,主人都安抚不住。

    很快,周围的狗子们都开始狂吠了。叫声响成一片,堪比喇叭声。

    许文曳挡着眼睛快速走出胡同口,狗叫声跟了一路。

    走过第八条街的路口,还有狗子在叫唤。许文曳听见牵着狗绳的狗主人奇怪道:“妞妞啊,你和你左前方右后方正前方的小哥哥们,你们这都是怎么了呀。”

    许文曳:“……”

    然而,这还没完。

    晚上到家吃过饭,易欢拦住要去逛小花园的许文曳,道:“好久没下棋了,杀一盘?”许文曳正巧也手痒痒,两人一拍即合。

    在开下前,易欢提议:“赌点儿什么吧。”

    许文曳戒备心十足:“我可不和你赌房子,车子也不行。”

    易欢笑了:“不赌那些,谁输了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许文曳赶忙补充:“这要求可不能太过分。”

    易欢应:“那不会。说不准你赢呢,先想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半个小时候,棋局结束,易欢往椅背上一靠,道:“喊声老公来听听。”

    “……”许文曳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讨晌午那声姐姐来了。两人互相对视片刻,许文曳起身到了杯水,端给易欢,声调一软:“换个别的行不行?”

    易欢顺手将她揽抱到自己怀里,眉眼一弯,说:“不行。”他按住许文曳不让她起身,一只手打开了许文曳放在一旁的录音笔开关,道,“喊吧。”

    许文曳愿赌服输,酝酿酝酿,偏过头红着脸喊了声老公。她以为这便结束了,哪承想,易欢啪嗒给这一声录了音。

    这天晚上,他们的床上伴奏是这只录音笔。它不停歇地在一旁喊“老公”,许文曳怎么讨饶都不管用。

    录音笔循环播放了一晚上,给生生熬没电了。

    ……

    事后,易欢神清气爽,缠着许文曳聊天。

    许文曳捂脸:“不聊,睡吧,累了。”惹不起惹不起,这一声姐姐太贵

    易欢笑了,亲亲她的唇角:“生气了?”

    “没有,气是再也不敢生了。”许文曳说,“就是生了那么点儿怀疑。”

    “什么?”

    “你这么记仇,”她道,“我当初为什么心心念念想见你?”还没待易欢说话,她又道,“你这样做,不怕失去我吗?算了,你别说了。”许文曳演上瘾了,转了个身,“都是我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好惹。晚安,明天不用见了。”

    易欢笑着搂上来:“那梦里见吧。见完再决定明天还见不见。”

    这之后,许文曳就把易欢的微信备注名改成老公了。并且,改口喊老公了,不再喊易欢了。

    这个称呼第一次正儿八经喊出口,也挺意外。

    易欢都拿赌注说事儿了,许文曳一寻思,他这是想让她喊老公呗。可这个称呼吧,对着易欢是真喊不出口。

    许文曳就开始默默练,练了许久还是不行。每次对着他要喊出口时,就总是会下意识紧张,跟着便红了脸。

    “撒娇会不会?”韩邀月向她传授经验,“男人听你叫老公很兴奋的,你想不想看他的反应?”

    许文曳想。

    但并不耽误她喊不出口。

    那一天也是平平无常的一天,许文曳那会儿在做菜。易欢原本在切下一个菜的配菜,来了通电话,他便在一旁接电话。

    许文曳想要酱油瓶子,错不开手,头都没回,手伸向他便道:“快把酱油递给我。”

    易欢慢了两秒,许文曳急了,拔高声音喊道:“老公,快点。”

    喊完许文曳愣了一瞬,锅里噼里啪啦她都顾不上动铲子了。易欢什么反应她特想知道,但压根不好意思转头去看。

    愣怔间,酱油瓶子瞬间到手。易欢把手机拿远,笑着在她耳边道:“给你了,宝宝。”

    一回生两回熟,这称呼越喊越顺口。哪天不喊一声,许文曳都觉得哪里不对劲。易欢不应两声,会觉得空落落的。

    中元节前一天,天降大雨。

    许多预约的客户都被雨截住了,没法儿到店。

    工作室一众人挺闲,张铭月到许文曳办公室闲坐。聊完近期工作上的事儿,突然问:“问你个比较私密的事儿呗。”

    明儿中元节,要放一天假。许文曳正在交代保姆,要她去帮忙买点面粉。

    “问呗。”

    “你和你家印钞机领证前,”张铭月问,“签过婚前协议吗?”

    上回张铭月提出结婚,刘子前说还想玩儿几年,张铭月拍拍屁股走人。刘子前颓唐了一个多月,来找张铭月,说结婚就结婚,谁怕谁。

    不过,两人又在领证前闹掰了。

    一到结婚,就再也不是两个人的事儿了。

    张铭月爸妈在这场亲事中基本说不上话。往饭桌上一坐,也就只是干坐着。全程心理活动便是:自家姑娘年纪挺大了,能有人要就不错了。除了讪笑和拍刘家马屁,他们压根提不出有利于张铭月的意见,全凭张铭月自己争取。

    当初刘子前接班时就是赶鸭子上架,被迫接的。谈恋爱时故意和爸妈作对,家里介绍的全给搞黄了,多多少少得罪了人,刘爸刘妈一气之下不管他了。

    刘子前倒好,彻底放飞了自我,也是真荒唐,找的对象一个比一个入不得刘爸刘妈的眼。刘爸刘妈管不了,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待到刘子前领着张铭月回家,刘爸刘妈暗叹往日里拜的佛睁了眼,终于给带回个能入眼的。

    只不过,二老提出一个要求:要两人签订婚前协议。

    许文曳说:“没。”

    当时她和易欢领证领得太急了,领完许久整个人都是懵的,谁能想到婚前协议。这种东西,也只有爸妈会想到。

    “不过,”许文曳说,“我妈事后悄悄问过我。”毕竟,易欢财产多,签订婚前协议这事儿,怎么看都对易欢有益。

    “阿姨肯定要为你操心的。不像我的爸妈,给他们说都弄不懂。”张铭月不死心,又问,“那婚后协议呢?”

    “也没签。”

    婚后协议这事儿,还是易欢的三姐提的。有一回许文曳随易欢参加他们家的家宴,席间易欢的三姐突然提起这个事儿,当时易欢就不高兴了,冷冷道:“谢谢关心,我们用不着。”

    当天晚些时候,易欢就把律师叫来了家里,当着全家人的面签订了一份遗嘱。这份遗嘱的主要内容是:把他所有的财产全部留给许文曳。

    众人鸦雀无声,只有易承焱提了一句:“你以后有了孩子呢?”

    “我们两个目前都没有生小孩的打算。如果未来生了,”易欢淡声道,“那也不耽误我这么做。我孩子的母亲,不会饿着自己的小孩。”

    这件事后,许文曳再回易家,众人对她的态度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张铭月摆摆手,“……又被塞了一嘴狗粮。师妹,给师姐留条活路吧。又是后悔年少时没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的一天。”跟着,张铭月叹了一口气,道:“算了,这婚我还是不着急结了吧。”

    两人正聊着,助理敲门进来,满脸不可思议:“许姐,李进来了。冒着大雨来了。”

    距离上一次李进来,已经又过去了将近两个月了。

    这一次,李进与第一次一样,径直闯入了许文曳的办公室。昔日里看上去有点狠戾的眼眸不见半点凶意,眼皮耷拉着,眼窝深陷。

    “许老师,你帮帮我,帮帮我怎么脱离那种病态的家庭环境!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可以加钱,钱不是事儿。”

    他冒着大雨前来,浑身淋了个透湿:“她明明已经那么不舒服了,我却一直熟视无睹,就像我父亲对我母亲那样。我再也不想这样了,像一个没感情的机器人。”

    张铭月看向许文曳,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与此同时,许文曳收到蒋黎黎的微信:“小许老师,我受不了了。我和他分手了,为我祝福吧。我觉的,有些路,终归还是要一个人走的。”

    许文曳看向李进。

    他的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一路淌下来。他抹了一把,低了头,喃喃道:“她变了,那确实怪我……”

    当痛苦到再也无法承受时,便会主动寻求突破了。

    第二天是中元节,许文曳早早醒来就去了二楼。打开盖子,自然发酵的面团气泡非常多,闻着有股子淡淡的酸味。

    这表示,面团发酵得很好。

    许文曳又加了配比好的小苏打和碱面,开始揉面团。

    高三那年,她去学做生肖面人,老师傅告诉她:酵母粉做出来的面点,可比不上自然发酵做出来的口感。

    许文曳非常认同。

    许刘昌蒸馒头,做生肖面人时,从不用酵母,也是用自然发酵的方式。前一天晚上便开始揉面,揉好放一晚上让它发酵。许文曳那时小,根本记不住该怎么弄。老师傅这么一教,她循着记忆,很快便学会了各个季节的自然发酵法子。

    昨儿晚上回来就揉好了面,这会儿已经发酵好了。许文曳开始做生肖面人:揉面,切面,捏面塑形,添色,最后上锅蒸。

    易欢跑步回来连澡都不去洗,脖子里搭着条毛巾随便擦一擦,坐在一旁看她做面点。见她忙得团团转,便问需不需要帮忙。

    许文曳见他跃跃欲试,便递给他剪刀,要他试试剪剪龙须。易欢一剪刀下去,剪掉了三根龙须。

    ……

    易欢拿着剪刀愣了一瞬,转头看她,有点束手无策。

    许文曳安慰他:“没事,我还能给它弄上去。”为了不打击他的积极性,她又说:“你捏猪耳朵吧。”她叮嘱了一句,“这可是你的属相,你对它温柔点儿。”

    易欢试着温柔点儿,照着许文曳的示范,他两指一捏,把整个猪耳朵给捏瘪了。

    许文曳再也憋不住了,她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转头便把这只残次品放到蒸锅里:“你的第一只面点猪,给你留个纪念。”

    易欢再也不尝试了,他转身洗澡去了。等他洗完澡,许文曳的生肖面人已经蒸好了。先出三笼二十四个猪,个个憨态可掬,瞧着便十分喜庆。

    易欢闻一闻:“你蒸的馒头和你做的面点,味道很香,比我妈妈做的都香。”比厨师做的,那更是香了不知多少倍。

    他上手捏一捏,酥软有弹性。掰开松软可口,几口就吃掉了一个。

    三个进肚,他走到许文曳身后,从后面抱住她,枕着她的肩窝,闷声说:“再蒸三个吧,我吃了三个。”

    许文曳道:“好。”她说,“但是你这样抱着我影响我发挥。”

    易欢瞥见锅里正在蒸着的十二属相,他道:“真好看。人漂亮,蒸出来的生肖面人也漂亮。”他抱着不撒手,“这三个丑就丑点儿吧,它们得为我让路。”

    蒸好后,应易欢要求给他留了几个,剩下的全都进了烤箱。烤好拿出来摆在盒子里,个个黄橙橙金灿灿煞是可人。

    易欢拿起一个咬了口,满口酥脆还掉渣渣。他又吃了俩,打了个饱嗝感叹道:“这样烤一烤,也好香。”

    见他吃得香,许文曳便觉着开心,不自觉笑了满脸,说:“是吧。我小时候吃不了,我爸爸就给我烤一多半,可以留着慢慢吃。”

    夏日时光慢,暖阳穿透玻璃洒落厨房,在许文曳的眼眸里点了温馨的碎金,让那层茶褐色美得惊心动魄。

    易欢不由得将她揽入怀,头抵在她肩窝里蹭了蹭,感叹:“我每天只要看到你,就觉得好满足,好幸福。”

    许文曳柔声说:“我也是。”

    上午,他们出发去墓园,要去看望许刘昌。许文曳和刘应淼每年必去两次,一次是清明节,一次是中元节。

    前几年变成了三个人,今年的中元节,变成了四个人。

    这是易欢第一次来,刘应淼非常开心,在许刘昌的墓前说了许多。

    她依旧坐在旁边,喝一杯小酒,道:“老许啊,你可瞧好了,这是你女婿。咱们宝贝自己找的,你看着是不是觉着挺好?”

    “谢谢你在天保佑我们娘俩,帮我选了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也帮我们女儿圆了多年的梦。”

    ……

    刘应淼喝了酒,就容易多说,再一说,感慨变多,就要掉两滴眼泪。周耀拿走了酒杯,道:“起风了,入了秋风还是挺冷的。坐在风口喝酒容易肚子疼,今天就到这儿吧。”

    易欢始终没说话,刘应淼看他一眼,又看一眼,不好意思直说。许文曳见她急了,拉住她对易欢道:“我们先走?”

    易欢点了点头。

    许文曳随着刘应淼和周耀一起往山下走,走了几步她又偷偷折返。她脚步轻,待看到易欢高大的背影便停住,借着树木的遮挡露一颗脑袋。

    易欢坐在刘应淼刚才坐过的位置,看样子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

    许文曳又等了片刻,才听到他开口,第一句话是:“叔叔,谢谢你生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儿。”

    第二句话是:“我会好好爱她,连带你那一份。”

    再往后,许文曳等了许久,也没听到下一句,就把脑袋缩回去了。

    一行人下山回城,许文曳顺便回了一趟日月庄,从自己卧室里把那一对瓷器拿出来。

    刘应淼瞧见了,笑着说:“大欢对你啊,那可是真舍得。以前呢,自己亲爹的东西,说送就送。现在呢,”刘应淼如今对易欢那自然是一万个满意,“说立遗嘱就立遗嘱,还把自己的全部遗产都留给你了。”

    “妈妈现在想想,当初那个金光闪闪的胎梦,可真是太灵验了。”她看向许文曳,许是自己缺钱缺怕了,感慨道,“我女儿生来就含金,一辈子不缺钱花。”

    临出门时,周耀拉住许文曳悄声道:“曳姐,让你妈妈多歇会儿吧,她最近太拼了。叔叔说不管用,不听,她听你的。”

    两人偷偷咬耳朵,刘应淼已然瞧见了:“说我什么坏话呢?我不拼怎么行,我得给曳姐准备嫁妆啊,不能让老易把人给瞧扁了。”

    “你着什么急呐,我这都准备好了。”周耀道,“当初给曳姐买车买房的那笔钱,我一直没动,这几年我每年都往里面添。曳姐婚礼那天,父亲的位置可是我占着的。我还要牵着她的手把她交给大欢,怎么着也不能让老易看我的笑话儿吧。”

    周耀特别喜欢女儿,自己没女儿,刘应淼带着许文曳嫁进来,这么多年,他拿许文曳当亲闺女待。曾经在饭桌上说:“向阳有的,我们曳姐也得有。”

    许文曳高中毕业,周耀便打算送她和周向阳一块儿出国留学。刘应淼舍不得姑娘走,许文曳自己也不想出国,周耀便说:“那行,就待在妈妈身边吧。”

    许文曳创业那会儿,决定搬出去住,周耀便提出给她买车买房。许文曳不要,想自己挣钱买。周耀见她态度很坚决,就把这笔钱给存着了。

    许文曳说想自己挣钱买,他便尊重她的想法,点点头说:“曳姐有志气,比男孩子也不差什么。”

    许文曳创业时,他忙着出钱出力。

    眼瞧着许文曳年纪越来越大了,刘应淼着急上火,张罗着给她介绍对象,还让周耀帮忙劝说。周耀摇摇头:“我不阻止你白忙活,还把关系网借给你,就已经算是给曳姐帮倒忙了。这事儿你别急,急不上,曳姐心里有主意呢。”

    相比刘应淼,周耀瞧事情一瞧一个准。说的话做的事,都让许文曳觉得无比窝心。

    “谢谢爸爸。”这声爸,许文曳终于喊出口了,“嫁妆我会收的,”曾经没要车子房子,刘应淼偷偷说,周耀虽表面说理解,尊重她,但私下里还是难过了许久,“往后我给您二位养老,孝敬您二位。”

    许文曳这一声爸,让两个人红了眼。

    周耀转头揉眼睛,刘应淼眨掉眼泪,笑着说:“爸爸的一份有了,妈妈也得准备准备不是。多少也得给你添点儿,少那也是妈妈的心意。你就别管了。”

    刘应淼又佯装凶周耀:“你也别管了。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

    周耀此刻只顾着揉眼睛了,根本顾不上这档子事儿了,一叠声道:“好好好,不管了。”

    许文曳抽了张纸巾,帮他擦了擦泪,说:“爸爸,谢谢你。”

    这一声落罢,周耀的眼泪啊,那是越擦越多。

    曾经往周向阳背上画画,在刘应淼面前把周耀说成一个家暴成性的男人时,许文曳从没想过,这个男人,是除了她的亲生爸爸许刘昌之外,她最想喊爸的人。

    坐在回家的车上,易欢也道:“周叔人很好。”

    回到云锦后,许文曳把瓷器放到卧室里,插上鲜花。这个瓷器,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用了。

    十二月份,工作室年终盘点。许文曳和张铭月合计完,两人相视而笑:这一年虽说累,但累得值得。

    可以说硕果累累,收获颇丰。

    许文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房贷一次性还清,而后又给自己提了辆三十万的车子,经济又实用。最后,她把剩下的钱全都打到了一张卡里。

    当晚,易欢上床睡觉时,一掀被子,枕头旁边放着一张银行卡。上面套着一张纸,写着:致我亲爱的投资人先生。

    他两指捏起来,照着灯光端详了片刻,转头问身旁的女人:“这什么?”

    “哦,我赚钱了。”许文曳也不看他,压压本就平整的被角,对着空气道,“给你的。”

    易欢噗嗤一声笑了:“给我的?”

    许文曳的脸颊腾一下红了,扑过来抢卡:“不要算了。”

    “这得要啊。”易欢手一晃,把银行卡举高,“送我的就是我的了。我老婆第一次给我钱,这可得好好收好,还得好好用。”

    许文曳抢卡时动作太大,晃了一下,径直晃到易欢怀里了。她想起,易欢揽住不让动。她便贴着他的胸膛小声说:“你不要嫌少,后面还有。”

    易欢垂眼:“嗯?给就不错了,我还有嫌少的选项?”

    许文曳立即说:“你没有。”

    年底,婚礼紧锣密鼓地张罗着。一月份时,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小花园里的绿植像戴了顶白帽子的老年人,互相搀扶着颤颤巍巍过冬。许文曳和易欢手牵着逛圈儿,几圈下来,许文曳指着绿植道:“一不小心就白了头。”

    易欢深深地看着她:“我们也和它们一样。”

    日光和着白雪,清风拂着冬日嫩绿,许文曳深深闻了闻易欢身上的味道。草木的清香味儿,这是她深爱的男人的味道。

    也是她非常喜欢的味道,只有她能闻到。

    曾经有一次,韩邀月随口吐槽:“易狗用什么香水啊,身上怎么一股子薄荷味儿。夏天还行,冬天闻着好冷。”

    许文曳纠正她:“不是薄荷味儿,是草木香。”

    韩邀月坚持:“就一股子薄荷味儿啊。”随后又道,“也对,喜欢的男人,确实能在他身上闻到别人闻不到的味道。”

    这场雪太厚,踩上去松松软软像棉花,不打雪仗有点辜负如此动人的雪景。许文曳蹲下身,偷偷裹雪球。

    只是,还没裹好,脖子里突然挨了一记结结实实的雪球。

    易欢已经先出招了。

    他没怎么使力,雪球只碎了一点点。

    许文曳忍着冷意把剩下的和她手里的搅合在一起,裹吧裹吧弄成一个超级大的雪球,一转身撩起易欢的下摆,径直塞到他肚子里去了。

    她哈哈大笑。

    易欢冷得龇牙咧嘴,说话时直往出呵白气:“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漂亮,所以为所欲为。”

    许文曳听明白了,这是夸她漂亮呢。年少时是夸腿长,现在直接多了。她迎着骄阳,仰头笑着应:“是啊。”

    易欢被她明艳的笑容勾住,一眼望进那双茶褐色眼眸里,瞬间气结:是很漂亮。

    他敞开自己的外套,把许文曳包进来,双臂圈在她的腰间,紧紧抱住她。两人肚皮贴肚皮,好让她也感受感受寒冷。

    许文曳被他这动作笑晕了,捏着他的鼻子道:“你傻不傻,这样还是你冷啊。”

    她一笑,易欢也笑。笑着笑着,两人的目光停住,在寒冷的雪地里接了个热乎乎的吻。

    阳台上那一对价值不菲的瓷器里,洋紫荆开得正艳,点缀了一整个冬天的风情。

    许文曳突然记起一件事来,道:“我当年放在你那里的钱,现在究竟涨了多少倍了?”

    她几乎一提,易欢便秒懂。他笑了,道:“我算算啊,那得不少钱了。”

    那一笔让易欢放到股市里帮她钱生钱的钱,直到两人分开,都没人提一嘴。

    “你当时为什么不还我这笔钱。”许文曳把手插到他的兜里,隔着衣服戳戳他,“什么都给了,就这笔钱没给。”她嘟囔,“明明知道我那会儿那么需要钱。”

    “这得问你自己啊。”易欢抓住她的手指,放到唇边,重重亲吻了一下,道,“别人欠你一分钱都要讨回来,为什么不找我要?”

    许文曳笑了。

    不能要。

    她怕他真给了。

    真给了,就彻底两清了,连最后一点有关系的念想都没了。

    “冷冷冷!”许文曳跺着脚,拍拍易欢的肚子,把雪粒子全都拍掉,“快点回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两人拉着手往浴室里跑,把一起走过的时光甩在了身后。

    那一年初见,他们年轻而又莽撞。

    他携带令人无法抗拒的热烈爱意无意间经过她的梦,初始灼热滚烫,逐渐浸骨透皮,占据了那个灿烂盛大的秋夜和她往后的岁月。

    自此之后,她的心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全文完—

新书推荐: 天选打工人也要拯救世界? 浮生若梦 神都不治眼睛 重生之霸道摄政王轻点宠 学特殊教育的我在古代大放异彩了 与你的时空之梦 傲娇反派今天有喜欢我一点吗 非特异世界 别海棠 银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