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险

    曲吟被黑布蒙住眼,视线一片漆黑,她不安地眨着眼,却无济于事。那人手上戴着手套,死死捂着她的嘴。

    曲吟脚跟着地,一路被拖着远离人潮,粗粝的石子磕绊着她的脚,而后喧闹变为一片寂静。

    她听见头顶传来秃鹰盘旋的鸣叫声,丝丝凉意浸入心底,透至四肢百骸。

    接着那人仿佛将她带入了一丛密林中,寒凉的夜露浸湿了她的衣衫,周围的枝干刮蹭过她的肌肤,留下一串惊心的红印。

    那人没了动作,曲吟稳下心神,虽不知自己此刻身在何处,但过了这般久,再加上方才的感触和听见的声音,多半是在某个深山密林中。

    那人慢慢松开手,随即下移握住她的脖颈,虎口掐在正中,只需要轻轻一握,便可了结一条人命。

    曲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试探开口:“你要怎样才能放了我。”她在心中想了千万遍,自己从不与人结仇,究竟是谁,要取她性命。

    “如果要钱,我可以……”她话还未说完,耳畔便传来难可置信的声音:“你是……女子。”

    曲吟一怔,他并不认识自己,那么便不是朝着她来的,难不成是因为邬淮琛?

    她缓了缓,轻声开口,“是,你为什么抓我。”

    “你不会知道的。”那人随口答道,显而易见,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

    这声音她从未听过,却莫名觉得熟悉,她强装镇定猜测道:“抓我,是因为世子吗?”

    事实就这般被她戳穿,他有些不悦,手掌微微收紧,曲吟呼吸一滞,难耐地皱起了眉头。

    但她不能就坐以待毙,她继续说着:“如果是,我可以帮你。”

    他冷笑一声,“我凭什么相信你。”

    曲吟酝酿着情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这清幽夜色中显得十分凄凉,“因为,我并不想待在他的身边,我是被……强留在他身边的。”

    那人顿了一会,显然不信,有些不屑道“你是觉得我很好骗吗。”

    曲吟知道这人不可能就这般掉以轻心,她低低啜泣着,泪水打湿了黑布,顺着脸颊滑落,一直往下,滴在了那人的手上。

    晚风一过,滚烫的泪珠也变得冰凉,看见她这般“情真意切。”他心里顿时升起一股烦闷,他收回了手,在她脸上乱糊着,拭去了那些眼泪。

    曲吟的手被他束在身后紧紧抓住,这人定是没有什么绑人的经验,曲吟借势嚎啕起来,凄厉的哭声在这深山显得十分瘆人诡异。

    他眉头一皱,又捂上了她的嘴,然而这次却不如他意,曲吟找准了方向,铆住了劲儿往那人手上咬去,淡淡的血腥味传到了嘴中。

    那人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耳边只传来嘶哑的哈气声。

    他似乎没有料到曲吟会这般做,还没来得及反应,曲吟便挣脱了他的束缚,她凭着感觉又踹了他一脚,随后摘掉眼睛上的黑布,就飞快向前跑去。

    她不敢回头,只能胡乱往前跑,没想到还真她所料,确实是在一座山上。

    阴冷的风刮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响,苍白的月光洒落山腰,隐在暗处的发绿的眼眸像是吃人的野兽,蠢蠢欲动地蛰伏在林中。

    山路泥泞又蜿蜒曲折,山中横生的荆棘将她的衣衫勾住,阻碍了她的步伐,她抓住衣摆,用力一扯,“撕拉”,布料被硬生生扯断。

    但因太过用力,身形一歪顺着山坡向下滚落,曲吟咬唇忍着痛,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来,她瘫倒在地,鼻尖传来野草的芳香。

    浑身的酸痛疲乏让她想要就这般闭上眼昏睡过去,她眼睫轻颤,望着天边那一轮清亮明月。

    像是引路星一般指引着她,她不能倒在这里,她强撑着站起身,踉跄着走了几步,眼前一片模糊,顺着月光往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草丛中传来响动,邬淮琛警惕地望去,方才他追出人群,四周寂寥无人,但偏偏一只利箭破空,裹挟着冷风呼啸而过,他捡起落地的箭,发现上面绑着一张纸条。

    却只有三个字:“杵素山。”

    他来不及叫人,独身一人赶来,并不算长的路程却让他觉得分外的慢,又没由来地感到心慌。

    母亲之前提醒他的话他并未放在心上,可如今真出了事,他却后悔不已,若她真因为自己而……想到这里,他不禁攥紧了拳头。

    他谨慎地朝那走去,另一只手藏在袖中握着匕首。

    曲吟探出头,她累得趴下,如今浑身都脏兮兮的,头发也散乱的扑撒着,她这般突兀地出现在山林深夜之中。

    若是有人路过定会被她吓得魂飞魄散,她闭上眼,打算好好休息一会再赶路。

    她耳朵贴在地面上,却又清晰地听见似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再度悬了起来,振鼓作响。

    她本打算装死,但又想到若那人再补一刀可怎么办。

    在最后一刻,她仰起头,努力睁大双眼却只能看到一团模糊人影,她嘴唇微张继续狡辩道:“别杀我,我真的可以帮你一起抓他。”

    邬淮琛听见她嘴里念念有词但又含糊不清,他蹲下身,眼里全是怜惜和心疼,他皱着眉头,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替她拭去脸上的枯叶。

    方才还未走近时,他就已经认出了她。

    他轻声唤道:“阿吟。” 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曲吟听见他的声音,放下了心,一言不发的继续躺下,此刻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开口说话了。

    她朝他伸出手,这一次,他牢牢抓住,手心相触的温度仿佛驱散了寒夜所有的阴冷。

    他仔细察看着曲吟身上的伤势,好在都是一些细微的小伤,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带她回府。

    曲吟趴在他背上被他背着,两只手直直垂在他身前,小脸埋在他的颈窝处。

    有时路太陡,晃得她不舒服了,她就不耐地眨着眼,睫毛也跟着扑闪,邬淮琛有些不自在,他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见她安静的睡颜,心里莫名觉得心安。

    那颗朱砂痣在这漆黑的夜里像是一团灼热的烈火,他的心又在这一刻沉寂,像是站在了分岔路口,不知自己该往哪走。

    曲吟察觉到他停在了原地,有些不对劲,她抬起头,睡眼惺忪,嘟囔道:“殿下,你怎么不走了啊。”

    他骤然清醒,垂下了眼,话语声中含着几分笑意,“抱紧点,别掉下去了。”

    这一次,步子不似放才那般沉重,曲吟屈起了手拢在他的脖颈处,像是两个没了刺的刺猬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云溶在院口等到了深夜,也没见着两人的身影,几番犹豫之下,正打算去主院找王妃。

    她才踏出院口,就瞧见了一身伤痕十分狼狈的曲吟伏在脸色凝重的世子身上。

    她心下一惊,手心捂着嘴微张,而后走近了他们,诺诺地开口:“姑娘这是怎么了。”

    邬淮琛一步没停,直往她房里走,嘴里吩咐着:“快去找大夫。”

    云溶忙不迭地点头,朝外飞奔而去。

    下人打来一盆热水,邬淮琛拧干浸湿的帕子,在她脸庞上轻轻擦拭着。

    热气散在了伤口上,曲吟疼得轻呼一声,他立马将帕子拿开。

    睡了一路,曲吟也算是清醒了,房中的烛火晃得她眼疼,她侧了侧身,却不想牵连到了其他伤口。

    她咬着唇,没让自己发出声来。邬淮琛望见她这般举动,误以为她是对自己不满。

    他目光沉沉凝望着她,几欲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曲吟开口,打破了房中压抑的气氛。

    “殿下,他为什么要抓我。”她明白,权贵世家,总是利益牵扯纠纷不断。

    可她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同这天下百姓一般都是漫天黄沙中的一颗尘埃石粒罢了。

    她不想这样担惊受怕地活下去。

    邬淮琛沉吟片刻,最后低声道:“只是意外。”

    他不好同她解释这一切,执着了那么多年的事这般让他放下,他做不到。

    意外?曲吟心里闷闷地想,只希望自己最后不要在这折了命。

    心里却涌上一股无法言语的悲伤,仿佛将她泡在一个喘不过气的玻璃罐子里。

    大夫同云溶走了进来,蹲在床榻下仔细地替曲吟查看伤势。手臂与脖颈上都有着许多划痕,有些破皮处还沁出了丝丝血珠。

    “明日我怎么去书院啊。”曲吟小声呢喃着,虽说自己没有伤筋动骨,可这些伤也得养好几天吧。

    “不去了,先养伤。”邬淮琛回道,如今只有先让她待在府里,等将藏在暗处那人揪出来后,再作打算。

    把完脉后,大夫叮嘱着,“好在都是些皮外伤,待我开几服药,休养几天就好了。”

    他拿出愈合药膏递给邬淮琛,转而又诧异道:“瞧着脉象,并不像受了惊吓,可这伤却并不算轻。”这小姑娘一眼望去柔柔弱弱的模样,没想到胆量却如此大。

    曲吟听后也觉得有些奇怪,自己竟然从那人手里逃出来了,按理说,自己早该吓晕了,居然还能咬了那人跑出来。

    其实也是因为那人掉以轻心,没把她放在眼里,谁料急兔反噬。

    邬淮琛往门外瞥了一眼,云溶会意后便带着大夫下去了。

    方才他忘了这一茬,经他一提才想起,他敛着眉问,“他放了你?”

    “当然没有,”曲吟摇摇头,小声却又得意地开口,“是我打伤了他,自己跑出来的。”

    不过,她总觉得那人的气息有些熟悉,可知道她与邬淮琛关系的,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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