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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八月,G城一年之中最为炎热的一个月,抬眼望去,蔚蓝的天幕找不到一片云朵,太阳高高笼罩着整个城市,四射的阳光像是个巨大的囚笼,密不透风地紧紧罩着整个城市。

    空气滞重而黏腻,树上的蝉鸣声,也越发的喧嚣而躁动。地里升起的泥土混合着青草的气息,加上潮涌一般的聒噪蝉声,让走在路上的人眉头紧皱。

    茵陈微微压低了背,白皙而瘦弱的手使劲提了提肩上紧绷的书包肩带。汗水黏糊糊的浸湿了她米白色的T恤衫,露出了一片略显尴尬的印子。

    豆大的汗滴从她饱满的额头滑落,顺着巴掌大的脸,隐入了因为汗水而贴服在两颊的刘海里。

    茵陈天生的白皮肤,太阳似乎从未在她的身上留下过紫外线的痕迹,逢人见了她总要夸上一句“这小姑娘白里透红的”。

    此刻的她确乎是白里透红的,但这红,是太阳晒的脸颊发红,白,却是嘴唇有些惨白的颜色。她的唇上没有什么血色,像是吃甜品的时候抿上了一层糖粉,看起来有一种我见犹怜的病美人的感觉。

    “今天回家的路怎么感觉格外的长呢,怎么走都看不到头。”茵陈想着,揉了揉肚子,两只手从书包肩带上滑落到腰间,使劲揪了揪自己的腰,最后,用大拇指抵住肚子的位置。

    “妈妈,我中午要吃烧鸡!”

    茵陈的身边,一辆电动车从茵陈的身边呼啸而过,母女俩一前一后地坐着,女儿环着母亲的腰,伸长了脖子凑到母亲的耳边说着。

    女儿在母亲的身后摇摇晃晃,母亲虽然一脸嫌弃,但还是侧过头认真地听着女儿的话。她一边关注着路况,一边的手微微扶着女儿环住自己的手臂。

    热辣的阳光毫无阻挡地照在她们的身上,烘得她们满脸通红,可她们脸上的笑意,却越发地灿烂。

    茵陈眯着眼看着,心里说不出的羡慕。曾几何时,她也这样和妈妈一起回家,但那已经过去很久,很久的事了。

    “茵陈!”

    突然,茵陈的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她,茵陈转过身,刺眼的太阳光让她睁不开眼。

    叫住她的是紫菀,茵陈的同班同学兼邻居,虽然等到开学分班了不是一个班,但她们依旧还是很好的朋友。

    “茵茵你一个人回家啊?”紫菀伸出了头问道。

    她和妈妈也是骑的电动车回家,只是她们的电动车稍稍高级一些,顶上安了一个灰色的棚子,能够阻挡太阳。

    “嗯。”茵陈点点头,说着擦了擦脸上的汗。

    “黎叔叔怎么不来接你,这么热的天。”紫菀的妈妈正一脸心疼地看着茵陈。要不是自己的车上没有多余的空位,不然,她一定也把给茵陈捎上。

    “这个暑假怎么也不见你去你妈妈那?”紫菀妈妈突然问道,她背后的紫菀一脸疑惑地伸头看着自己的妈妈。

    妈妈是怎么知道的?

    紫菀其实是半路从农村被父母接到镇上的,打她认识茵陈起,就没有见过茵陈的妈妈,也没有从茵陈的嘴里听说过她的妈妈。

    “妈妈说她暑假很忙,没时间照顾我。”茵陈说着,眼里的光微不可见地暗了暗,她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看着面前的人。

    就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又像是想向谁证明自己的妈妈没有抛弃自己,茵陈接着说:“不过妈妈说等寒假有空了就接我去她那。”

    茵陈一边说,一边移开了视线往下看。她违心地说了假话,事实上,她甚至连自己的妈妈都联系不上。

    也不是说她的妈妈人间蒸发了,而是她每次发一大段的消息,总是要过好几天,才能收到妈妈只有几个字的敷衍回复。

    每当她向爸爸问起的时候,爸爸总是发愣,然后说什么也不愿意去主动联系。但其实茵陈知道,爸爸也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妈妈。他不说,或许是为了保护茵陈。

    其实这段时间村里是有人说茵陈的妈妈有了新情况的。据说是榜上了个有钱人,巴不得和茵陈划清界限,但茵陈是不信的,她的妈妈才不是那样的人。

    “那我们先走了,这天气可太热了。”见茵陈脸上渐渐收敛的笑容,紫菀妈妈也意识到了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一脸窘迫和歉意,也不好意思再解释什么。

    “嗯,阿姨再见。”茵陈装作一脸不在意地说道,并向紫菀招了招手。

    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茵陈再也笑出来。说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哪个小孩子不想爸爸妈妈琴瑟调和,每天都如胶似漆呢?没有人愿意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长大,但大人的事,又什么时候能够轮到孩子插手?或许自己就是那个导致分开的累赘,胆战心惊的茵陈更加不敢在爸爸面前提起。

    茵陈低着头,默默地走着,阳光很猛烈,但茵陈却觉得心里发冷。她感觉自己的头顶像是有一块反光板一样,那些光,怎么也照不进她的世界里,她只能活在阴影里,羡慕别人的影子。

    紫菀妈妈一溜烟地骑着车走了,过了好一会儿,紫菀才小声地在妈妈的耳边问道:“茵陈她家是怎么了吗?”

    “没什么。”紫菀妈妈敷衍道。显然,她并不想让女儿知道大人之间的事。

    “她是我的好朋友。”紫菀一脸的认真,“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不开心的样子。”在紫菀的认知里,茵陈一直都是自信又开朗的人,刚刚她的黯然失色,紫菀默默地看在眼里。

    听见女儿稍显幼稚的话,紫菀妈妈低头笑了笑,但又觉得难能可贵。小孩子的友情就是这么纯粹,不掺杂金钱和权利,只在乎你过得好不好,开心不开心。

    “好,妈妈给你说,”随即她又叮嘱道,“可你不要在外面乱讲,有什么问题的话,那也是茵陈家自己的家事,知道吗?”

    紫菀看着妈妈严肃的表情,郑重地点了点头。

    紫菀的妈妈又再三叮嘱了一些事,这才开始娓娓道来。

    茵陈今年初二,她家在这个小地方原本也算得上是一个模范家庭。她家勉强算是个医学世家,她的爷爷,是镇里有名的老中医,她的爸爸,是开中药房的。而她的妈妈呢,则是中药药材的代销商,很有生意头脑,是个有名的女强人。

    刚开始的时候,茵陈家药房生意不景气,差点就关门大吉,还是妈妈给妙手回春的。原本一切都挺好的,父慈子孝,夫妻和谐,问题就在茵陈六年级那年,她爸爸突然从外面领个了男孩回来。

    茵陈妈妈先是闹了一场,虽然后来证明了那个男孩并不是爸爸在外面的私生子,但这隔阂终究还是有了。

    就像是揉皱的纸无法回到当初平滑的模样,茵陈爸爸妈妈之间的感情也是,甚至随着岁月的侵蚀,纸张泛黄变脆,直到成为粉末,风一吹,就散了。

    茵陈爸爸是文弱书生那种气质,做什么事业不大上心,得过且过,而她的妈妈是那种说一不二的那种强势的人。原本两个人一软一硬刚柔并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过得下去。

    但是为了这个从外面领来的小子,茵陈爸爸突然就硬气了起来,说什么也要养在膝下。

    作为茵陈妈妈闺蜜的紫菀妈妈勉强还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那些街坊们则是浮想联翩,想入非非。她们对妈妈指指点点的,说她母老虎,爸爸忍气吞声天天被骂终于爆发,甚至还有更能难听的话,说她生不出儿子延续不了灯火,所以老公在外面找别人生。

    茵陈妈妈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甚至发话说什么只要那小子在一天,她就不会回来。闹着闹着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消息就说他们夫妻俩已经离了婚。

    之后紫菀偷偷问过茵陈,茵陈也没有否认。

    茵陈的妈妈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大美人,现在也是风韵犹存。况且她还会自己做生意,打扮得也和同龄人大相径庭,甚至比离婚前还更显年轻。她和茵陈爸爸离了婚之后,身边的追求者就没有少过。

    而且据说,紫菀的妈妈也是听说,在把小男孩领回来之前,她爸爸确实是和一个女的关系暧昧。不过后来那个女的就没了消息,两个人也就不了了之。

    说起这个女人,还是茵陈爷爷的挂名女儿,之前救过爷爷一命,医术并不在爷爷之下,甚至现在爷爷用的一些方子听说还是她教的。据说她本人长得很好看和贵气,不像本地人的小家碧玉,更像是电视剧里的大家闺秀。

    茵陈家的事,紫菀妈妈其实很多也只是一知半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知道还有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隐因。

    紫菀妈妈还说,当初茵陈他们一家突然来这里定居也是惹了不少口舌的,毕竟这里好几个村都是姓梁的,就他们一家姓黎……

    总之呢,茵陈爸妈确确实实是离婚了,只是可怜了茵陈要经常两头奔波。为了方便上学,她平日里跟着爸爸住,放假了就去妈妈那住。但这个暑假,因为学校的竞赛班,就只能还和爸爸住。

    但是爸爸嘛,对女儿再好,还是不如妈妈贴心。就好比茵陈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家里三个男人都一知半解的,最后还是拜托了紫菀妈妈来帮忙。

    还有那个领回家比茵陈还大三个月的小男孩……

    不远处,茵陈家阁楼的窗户突然被拉开,氤氲的水气从窗户里不断地往外飘。和飘荡在街上的午饭香气不同,是一股浓浓的中药味,确切来说是浓郁的当归味,夹杂着浓郁而厚重的苦涩。

    “爸,茵陈回来了。”瘦得竹竿似的苏木出现在了窗户前,他把头往外伸了伸,声音里带着变声期男孩独特的沙哑声。

    “好,准备开饭。”被喊爸爸的那位微微驼背的中年男子说道。他转过了身,才发现苏木背上的书包都没有放下,他的手里正不停地搁楞着沸腾的中药。

    “先别管了,把书包放下,去洗手准备吃饭。”黎杜衡一边说一边往楼下走。

    “爸,你先走吧,我把中药滤好就下来。”苏木说着,手里的动作不减。抽条期男孩的身子就像纸一般薄,隔着湿润的抹布,他骨节分明的手提起瓦煲的把手,手背上瞬间青筋毕露。

    炭火熏得他满脸通红,窗外漏进来的阳光浅浅地落在苏木的脸上。男孩发育的尴尬期,似乎从来没有在他的身上得到体现。

    他的皮肤白皙,浓眉大眼的,汗水从额头顺着挺拔的鼻梁往下滑。他一扭头,把鼻尖的汗蹭在了肩上,书包的肩带也跟着被濡湿了一片。

    楼下,黎茵陈回来了,她的爸爸黎杜衡催促着她去洗手,回到饭桌,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苏木头——”茵陈叉了叉腰,朝楼上喊道,“下来吃饭——”

    “好!”楼上传来的声音沙哑而模糊,让人听不大真切。

    话音刚落,楼上的人就下来了,阳光穿过老式的窗棂明明灭灭地投在他的身上,带着一身的药香,苏木投在地上的影子一点一点地把楼梯侵占。

    他的身上,有一种烟火气息和书生气质的,矛盾而又恰如其分的融合。

    “他怎么好像又长高了?”茵陈抬头看着楼梯上往下走的人,视线忍不住落到他修长的腿上,不由自主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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