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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吃过午饭,爷爷一手揣着收音机,一手拄着拐杖慢慢悠悠地往楼上走去。

    茵陈扶着爷爷,只觉得臂弯里老人的背越发的伛偻,他的身体,也越发的瘦弱。不是年轻人的那种精瘦,而像是一把枯柴,稍一不慎就会粉身碎骨。看着爷爷因为消瘦而满脸皱纹的脸,茵陈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爷爷,你下午要去店里出诊吗?”茵陈没有马上下楼洗碗,她黏在了爷爷的身边,坐在红木沙发上两只脚一晃一晃的。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地唱着粤剧,然后“吱嘎”一声,被爷爷按停。

    “要啊,等饭气过了爷爷就要休息了,休息够了,下午才有精神出诊。”爷爷说着,打开了百叶窗,又拿起了大蒲扇,扇出的风,却是往着茵陈坐着的方向。

    爷爷的房间朝东,一年四季都比较阴凉。窗外种了一棵龙眼,枝叶繁茂,阳光透过累累的龙眼果实投下了一地斑驳。

    午后的知了声小了不少,似乎它们劳累了一上午也需要午休一般。茵陈摆弄着爷爷桌上放着的药材,欲言又止。

    “我的宝贝孙女怎么了,愁眉苦脸的?”爷爷一脸慈祥地看着茵陈,满是褶皱的脸夹着柔和的光,颤颤巍巍地伸手帮茵陈把滑落的刘海重新别回了耳后。

    “爷爷,苏木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我们家?”茵陈直截了当地看向爷爷,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直白地问爷爷。

    她总觉得爸爸和爷爷在瞒着她什么,关于家里的事,关于苏木,她迫切地想知道这一切。

    从他第一天到家里,家里奇怪的氛围,到妈妈的离开,她一直觉得这一切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布。一层只能从里面看见外面,而外面看不见里面的幕布,而她被所有人默契地隔离在外。

    爷爷顿了顿,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充满褶皱的脸似乎也在纠结着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爷爷,爷爷……”茵陈握住了爷爷的手,轻轻摇着,撒着娇。

    “黎茵陈,碗还没有洗呢,偷懒是吧?”爸爸突然出现在了门口,“爷爷还要休息呢,你别老打扰他。”

    看见爸爸,爷爷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摆手,“下午还要出诊,”说着推了推茵陈的手,起身往床上走去,又像个老顽童一般说道,“我要午休了,快走快走。”

    爷爷说完便按了收音机一下,滋滋的电流声之后,里面响起的不是刚刚的粤剧,而是一个中年人用粤语抑扬顿挫地讲着射雕英雄传“书接上一回”的故事。

    “爷爷——”茵陈扁起了嘴,但最后还是敌不过爸爸的威严,不情不愿地往楼下走去。

    直到茵陈的背影才消失在楼梯,背对着门口的爷爷缓缓地转过了身,干枯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爸,你年纪大了,这事就不要管了,”爸爸一脸严肃,不容置喙,“茵茵和这件事无关,我们也不想让她牵涉到这件事里去。你放心,我还有两手准备。”

    爸爸一边说着给爷爷打开了风扇,“天气热,你也别心疼这点电费,该用就用吧!”说完给爷爷的肚子盖上被子,就往门外走去。

    老式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生锈的扇叶带起一阵风,风里,是桌上药材的味道,悠悠的,缓缓的。爷爷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合上了眼,把收音机挪到了耳边。

    罢了,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留到下一代的身上。

    离开爷爷房间,爸爸悄悄地从院子的后门走了出去,他站在龙眼树下,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脚下的泥土黏黏腻腻的,散发着一股潮湿而闷热的味道。

    这边茵陈从爷爷的房间离开来到了楼下,一边往客厅走着,一边擦了擦脸上的汗,手还没放下,就发现饭桌早就被收拾得一尘不染。

    茵陈转身拐进厨房,果然看到了苏木的身影。

    阳光透过厨房的阳台落在他的身上,给人一种朦胧的不真切感。茵陈第一次觉得苏木似乎真的长高,背也变宽了,白色的T恤衫被他的肩膀撑了起来。他的背后,露出了两个突兀的肩胛骨。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自己似乎还比他高上一点,就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比自己高上了半个头。

    粉色的美羊羊围裙围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的小而滑稽,围裙随着他弯腰起身的动作晃动着,腰后绑着的两根绳子有些摇摇欲坠。

    苏木似乎没有注意到茵陈,专注地洗着手上的碗筷,浓郁的泡沫覆盖着整个水池,也粘在了他袖长的手上和充满了少年气息的脸上。

    阳光透过他脸上的泡沫,明明灭灭,流光溢彩,他的侧脸,在茵陈的眼里从未如此清晰过。背光的他,脸上被投上了一层阴影,隐约还能看到上面薄薄的一层绒毛。

    苏木的鼻梁很高挺,靠上有个驼峰,但线条格外流畅。他的下颚处还有一颗小小的痣,就像是,就像是美术教室的白色头像雕塑粘上了一颗芝麻,茵陈忍不住想到。

    “你怎么来了?”苏木隐隐约约觉得门口有人晃过,明明刚刚抬头还不见人,这会儿余光就看到了倚在门槛边上的茵陈。

    茵陈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遐想里,被苏木的声音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你,你怎么帮我把碗洗了,被爸爸知道了,又该说我了。”

    茵陈的声音不大,洗碗的水龙头声音哗哗地响着,以至于苏木一时并没有听清茵陈的话。

    他关上了手龙头,凑近了一步,停在茵陈面前,微微弯了弯腰,看着茵陈的眼睛,诚挚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别这么无辜地看着我,搞得像是我欺负你一样!”眼前突然靠近的人和他放大的脸让茵陈忍不住耳后一热,说完便赶紧转身就往楼上走去。

    真是奇了怪了,今天怎么老是犯花痴了呢,一定是天气太热了,对,天气太热了,热昏头了。

    茵陈自顾自地往上走,留下苏木一脸的疑惑,他耸了耸肩,脸上是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宠溺,他又转过身接着洗碗。

    回到房间的茵陈把地理卷子从书包里拿了出来,铺平,又把笔袋摆了出来,手里握着笔,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她感觉到自己胸腔里咚咚咚的心跳声,一边懊悔着自己刚刚的失态,一边又觉得小腹开始痛了起来。

    她心不在焉地看着卷子的标题,反反复复的看着标题,甚至连题目都读不进去。

    “叩叩叩——”

    突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叩门声,茵陈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手里的笔却“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茵陈一边弯腰去捡,一边说道:“进来吧。”

    因为天气很热回来出了一身的汗,茵陈刚回房间就换了一件衣服。

    说来这件衣服本来是合身的,只是洗了几次之后就缩水了一样,堪堪到茵陈的肚脐下一点点,以至于她也只能在家穿一穿。

    苏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茵陈弯腰的样子。她的衣角下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腰,因为瘦,甚至能看到脊背上的一小截突起的骨头,圆圆的,小巧的,规矩地排列着。

    只扫一眼,苏木就撇开了眼转过了头,直到茵陈站起身,扯了扯往上缩的衣服,他才看向茵陈,耳朵红红。

    “你手上的是什么?”苏木进来,茵陈甚至还没有看到是谁,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她连忙问道,因为弯着腰,声音有些闷闷的。

    虽然茵陈家是中药世家,但她似乎并没有遗传到家里的基因,耳濡目染没有熏陶到她。对于中药,她不仅意兴阑珊,甚至因为从小生病都是爷爷开的中药而对此颇有抵触。

    “二香饮,还加了几味中药,”苏木答道,“你不是例假快到这几天都肚子痛吗,对症下药。”苏木说着似乎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耳根越来越红,像是烫熟的虾。

    “太苦了,我不要。”茵陈倒是没有察觉到苏木的异样,她只注意到了像墨水一样的中药,和萦绕在房间的扑鼻的苦涩气味。

    她推了推药碗,葱白的指尖蹭过苏木的手腕,一凉一热,让苏木愣了愣。

    “手这么凉,是不是又偷喝冷饮了,就不怕经痛吗?”苏木索性也不避讳了,毕竟茵陈痛经的时候确实挺吓人的,甚至连床都下不来,关心则乱,他的语气一下就重了些,“你就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吗?”

    “你那么凶干嘛!”茵陈也是第一次见苏木这么认真地生气,平日里都是爸爸给她端的药,哪一次不是温声细语宝贝前宝贝后地劝的,反正她也不是真的不喝。

    “对不起……”茵陈一吼,苏木也有些心虚,只觉得手心里温热的中药突然就烫手了起来。

    茵陈看着,灵机一动,说道:“这样吧,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原谅你并且把药都喝了。”

    “可以。”苏木像连忙答应,话说出口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接着说道,“你先喝完。”说完把碗放到了茵陈的手上,又从裤袋里抽出了一小罐蜜饯。

    “好,”茵陈也难得的爽快,一边接过碗一边问道,“你为什么到我家来,为什么跟我们姓了?”说完一只手举起了碗,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咕噜咕噜地囫囵吞枣咽着中药。

    扬起的碗遮住了茵陈的眼睛,苦涩充斥着她的周身,以至于她错过了苏木眼里一闪而过的错愕。

    等她龇牙咧嘴地接过蜜饯,夸张地含在嘴里,再看向苏木的时候,苏木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现在你可以说了。”茵陈擦了擦嘴,看向苏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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