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天真是说变就变,一场大雨过后,闷热的天就变得充满了凉意,夹带着稀疏雨丝的风吹来,钻进人们的衣领里,莫名的让人瑟瑟发抖。
闹铃响起,苏木迅速地睁开了眼,正想起身,却只觉得身体一软,差点又倒了下去。
苏木伸手揉了揉稍稍有些刺着眼睛的头发,刚起床的他浑身上下带着一丝慵懒。阳光落在他的银色真丝睡衣上,折射到他干净的脸上,还没睁开眼的他,给人一种干净清澈的文艺感。
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变换着深深浅浅的颜色,让苏木看起来又多了几分神秘感。
苏木伸了伸脖子,脑袋传来的钝痛感让他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隐隐约约还有些鼻塞。苏木有些无奈,还真的被宋江篱说中了,昨晚淋了一场雨,今天就有些感冒了。
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的身体一直很好,估计是刚刚回国还不适应这里的气候,苏木坚信自己的身体可以自愈。
洗漱,换衣服,收拾行李,苏木的动作很麻利,他下楼的时候大家都还没有醒,客厅里静悄悄的。
陈叔已经早早地在家门口等他。
苏木小心翼翼地提起行李箱,正准备出门,就看到了贴在冰箱上的纸条。字体大方整洁,字尾透出一点点慵懒,是宋江篱的笔迹。
苏木凑近了看。
“早餐妈妈已经做好了放在冰箱里,拿出来微波炉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苏木笑了笑,他的脑海里已经可以想象出,宋江篱在厨房里蹑手蹑脚静悄悄地做早餐的样子。
妈妈的好意苏木自然不会拂,他打开冰箱,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三明治,有平时在外面买的两倍大,被保鲜膜包裹得严严实实。
苏木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乖乖地取了出来,加热,装袋,出门。
房子前,陈叔正站在车前等着苏木,今天的他穿了一件外套,把自己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他和依旧只穿了一件短袖的苏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叔替苏木打开了车门,又接过了苏木手里的行李箱。工厂不在B市,苏木需要到隔壁市出差几天。
汽车发动了,越过闸门,很显然,苏木忘记了琳琳的嘱托。
突然,陈叔从公文袋里拿出了一瓶牛奶和三明治,看向了苏木:“少爷,我给你准备了早餐,你要现在用吗?”
“不用了,谢谢你,你自己吃吧。”苏木一边拒绝,一边从自己的袋子里拿出了那份略显夸张的三明治。他扭头看向陈叔,眼里颇有些骄傲地问道:“这是我妈妈做的,需要分你一半吗?”
“不用了,这是你母亲做的爱心早餐,我不合适。”陈叔连连拒绝,又忍不住朝苏木的手里看去。他还是真的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三明治,握在苏木的大手里,也不会显小的程度。
“少爷您先吃早餐,吃完我给你汇报一下那边的进度,这次我们的时间不算充裕。”陈叔默默地收回了自己视线,瞬间转换到了工作的状态。
他的任务是帮助苏木尽快上手,尽快将工程提上正轨,早日让公司重回正道。
苏木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淡漠而又犀利。
他已经做好了和那群卧龙凤雏作斗争的准备,他们一直养在弟弟的手下,想必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归顺自己。
这势必是一场恶战。
北方的这场雨一直下了好几天,B市的温度也是直线式的下降,雨水冲刷着整个城市,带走了残留的暑气,酝酿起了一层层寒意。
茵陈背着电脑,手里提着给学生准备的礼物,走在充满了秋意的路上,忍不住有些瑟瑟发抖。
满是凉意的风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从衣领,裤脚的缝隙钻进身体,突如其来的冷让茵陈精神一振。
高级住宅并不允许外来的车进入,茵陈从大门往里走,越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门,始终没有看到手机地址里的房子。
原本的鹅毛细雨在一阵呼啸的大风过后突然变大,淅淅沥沥地砸下来。
茵陈握紧了伞,突然看到了不远处一个瘦弱的身影小跑了起来。只见那人没有打伞,两只手里都满满当当地拿满了东西,似乎是想跑,却又跑不动。
茵陈想也不想地向那个身影冲了过去。
跑近了,她才看清了那个身影。是一个衣着朴素的阿姨,正气喘吁吁地小跑着,看着有些力不从心的样子。
“阿姨,”茵陈叫住了那个背影,下一秒一个箭步凑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收入了自己的伞下,“我帮你打伞吧。”
宋江篱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声音,还没来得及抬头,头顶的雨水就已经被隔离开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站在了她的身边,撑着伞,一脸焦急地问她。
“那麻烦你了。”宋江篱满怀感恩地说道。她看了看越来越大的雨,又想到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的家,提议道:“要不我们那边的亭子里躲躲雨,这雨太大了,我们都要被淋湿。”
茵陈一直举着伞,自然是感受到了伞上雨滴打落的压迫感。
茵陈连连点头,一手举着伞护着宋江篱,另一只手帮宋江篱拿起了一袋东西,跟着她往一边的亭子里走去。
两个人总算是走到了亭子里,在亭子的庇护下,只有微微的雨丝顺着风往她们身上飘。
这雨,看样子还得下一阵子才能停。
“阿姨,要纸巾吗?”茵陈说道,从书包里抽出了一包纸巾,贴心地打开了包装,递给了身边的人。
“谢谢你了,小姑娘。”宋江篱接过纸巾,温柔地说道。
她一脸慈祥地看着茵陈,温声细语的,让茵陈感受到了一种久违了的,来自妈妈的关心和爱护。
茵陈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陈丽芳了,自从她离开G市,她们已经没有再联系过。
“小姑娘你要去哪里?”宋江篱问道,她一边问一边帮茵陈擦了擦凳子,示意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我要给一个学生补习,不过我还没找到具体位置。”茵陈说道,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手机,把地址举到了宋江篱的面前,“您知道这里在哪里吗?”
宋江篱眯了眯眼,接过了茵陈递来的手机,不看不知道,一看眼睛瞬间一亮,她惊喜地说道:“这不就是我的家吗?”
“您的家?”茵陈又惊又喜。
宋江篱仔细回想了一下,琳琳确实和自己提过请了家教这回事,没想到正好给外出回来的自己遇上了。
“对,等雨小了,你跟我回去就好了。”宋江篱善解人意地地说道,一边说一边把袋子往里又拉了拉,躲过雨丝的偷袭。
“阿姨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拿那么多东西?”茵陈问道,一路上她走进了,都能看到呼啸而过的汽车。按理说住在这里的人都非富即贵,不需要自己亲自去买东西,更不需要自己亲力亲为地去拿。
“我刚搬来,家里没什么人。而且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别人,想着就几步路自己去拿,没想到东西这么多,路这么远。”宋江篱笑着说道,说着她自己也被自己蠢到了。
凉风带着雨丝刮过,吹起两个人的头发,凉意从头发缝里往里钻,像是钉子在往头上钉一般。
渐渐地,原本一脸笑意的宋江篱的脸色变得难耐了起来。只见她一只手按着头,一只手撑着桌子,双眼紧闭,呼吸也稍稍变得急促了起来。
“阿姨你怎么了吗,阿姨?”茵陈焦急地站起了身,有些手足无措,“阿姨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我,我没事,”宋江篱的声音有些虚弱,听得人十分吃力,“就是,就是头痛犯了。不,不碍事。”
茵陈听清了宋江篱的话,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突然灵光一闪。
爷爷曾经教过她一套中医推拿的手法,可以治疗风寒引起的头痛,原发的头痛也有缓解的作用。以前黎杜衡在药店工作压力大也经常头痛,这套手法,过去她最熟悉不过。
“阿姨,我有办法,”茵陈绕到了宋江篱的背后,伸出了手,“让我试试,您先放松。”
茵陈回想着以前给黎杜衡按摩的手法,原本以为可能已经忘记的动作,却出乎她意料的流畅地从指尖流出。
开天门,推坎宫,运太阳,最后揉耳后高骨,四个动作循环往复,虽然简单,但确实有效。
宋江篱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下来,只见她似乎有些享受地眯着眼,脑袋随着茵陈的动作微微晃动。
茵陈的手软绵绵又暖呼呼的,温热的手指仿佛有一股魔力,让暖意从头一直延伸到脖子,再随着血液游走到全身。
宋江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只是恍惚中又觉得这套动作莫名的有些熟悉,仿佛自己过去也做过无数遍,甚至还能挑出身后女孩不到位的地方。
“我好多了,真的谢谢你。”宋江篱的呼吸已经恢复了平缓,声音也恢复了平和,她有些好奇地问道,“小姑娘你怎么学会的?”
“我爷爷是中医,他教我的。”茵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中医,又是和中医有关,宋江篱的
神色有些恍惚了起来。虽然对于过去的事她没有一点儿印象,但冥冥之中她总觉得自己和中医很有缘分。每一次接触到中医的东西,她都会莫名有一种熟悉感,仿佛自己天生就是其中的一员。
雨渐渐小了,宋江篱也心疼茵陈一直站着,两个人决定趁着雨势变小赶紧回去。
“我来帮您拿点吧,这样也能快一点。”茵陈自告奋勇地弯下腰打算提起地上的袋子,原本贴在胸前的石子吊坠,一不小心突然滑了出来。
温润的石料划过了宋江篱的手背,她定睛一看,只觉得潜意识里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