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又是被这一团黑暗包围，但是这一次的颜真岚好像真的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都说了，没用的。＂
练红炎看着周围一只只只是静静飞着的黑色鲁夫，尤其是其中一只黑色的鲁夫停在颜真岚的头发上还说话了，更令他整个人更加警惕当中。
把陷入失神的颜真岚更往怀里带，生怕她又受到黑鲁夫的影响激动起来，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多少有点桎梏，不想又额外增加麻烦。
“冷静下来，我们什么都不会做。＂
把目光放在发上的黑鲁夫，练红炎挑起眉，道：
“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你们也能和我说话。＂
鲁夫有意识，这个是公认并公知的，但能与其沟通说话的只有Magi，就连拥有魔力的人都只是领悟意思。
扇了扇翅膀，黑鲁夫好像转头看练红炎，道：
“我们一直都能说话，只是除了Magi之外，和你们的共鸣程度不高，你们听不到我们说话而已。这一次也是因为她的波动太大，你处在共鸣圈内，所以才能听见。＂
“共鸣圈？＂
“嗯……就像是魔力，有的人魔力多，有的人魔力少，位于哪一个级只能做某件事。＂
练红炎看了看怀里的人，问：
“你的意思是，她的魔力可以和Magi媲美？＂
所以才和鲁夫的共鸣度高。
黑鲁夫沉默了一下，否认了他的推断：
“不是，她的魔力虽然挺高的，但也比不上Magi，之所以说共鸣度高……可以说是她心里的黑暗和痛苦和我们很像，提高了共鸣度，所以才能听到我们、不，才能听到别人没有听到的声音。但就算再像，她也没有走向我们这边。＂
“你知道鲁夫是什么吗？＂
“我们都曾经是人类，生活在这一片大陆的人类，有的人生活幸福，没有遗憾所以是白色的，而我们死于痛苦，颠沛流离，不肯遗忘，所以是黑色的。＂
但是……
某一天，红色闯进了这个世界，她让它们知道原来就算是一个最普通普通的人，甚至是一个残疾人也能生存下来，没有战乱，没有饥荒，没有终日的惶惶不安。
想要知道，想要再看一看那个世界，那个国家，所以它们才会停留在这里，渴求着、奢望着那一个虚幻的如果。
“现在她的情况很不稳定，不知道可不可以撑下去。＂
相比练红炎，黑鲁夫则是很肯定：
“她会撑过去的，她还没有放弃，而且她的记忆里还有那些人的影子……”
如果它们也能早知道那些人，说不定也会……
练红炎：“可是你们刚刚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
“……谁知道我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此时的颜真岚在被人拉着手走在一级级的石阶上，这里很静，静得只听见叶舞飒飒，虫鸟低鸣的声音；但又很热闹，因为身边经过，对着墓碑祭拜缅怀的人有很多。
颜真岚知道这里是烈士陵园，是外公带自己来治病的地方。
“她的情况有些危险，用一般小童心理疾病治疗方案不起效，现在她接纳的人只有你们两个，如果不能让她走出来，过了这个最适合干涉治疗的年龄，恐怕……＂
她有病。
外公外婆用了一年时间带着她走遍华国的山河，想试着用大自然来为她治疗，可惜好像没有起很大的作用，经过了几番的商量，于是才来到了烈士陵园这里。
“真岚，去把花放下。＂
颜真岚听话的在每一个走过的墓碑前放下一朵白菊，遇到同来祭拜的人时，还得到一个悲伤却克制的笑容，低下头躲过偶尔的摸头，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一朵一朵地放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太阳已经斜向另一边，看着这个在回忆里变得寂静的地方，颜真岚泪流满面。
“对不起，我真的有想过支撑下去，但是我好像真的不行了。＂
「真的没办法了吗？」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这个并不是你的错。」
“可这就辜负你们用生命换来的和平……”
「多大事，我们是希望下一辈的你们能开心生活在盛世，可要是你真的觉得痛苦，那就放弃吧，不需要再硬撑下去了。」
「小孩子家家的，整天流泪多辛苦，我们苦习惯了，就是看不得小辈苦，要不然背起那枪做什么，只要你不再觉得辛苦就行了。」
「反正我们也在底下，所有人都在，也没什么怕的了，只要你自己想清楚就行。」
“我……”
颜真岚咬紧唇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这就是为什么她能一直在平衡，在这些话语里汲取一次又一次的勇气，来撑过每一波涌现的痛苦。
＊＊＊
“有人进来了。＂
在练红炎低头看着突然闭着眼睛流泪的颜真岚时，黑鲁夫飞了起来，看着某一处，连带着练红炎也有了同一样的动作。
“八芳星。＂
练红炎神情恐怖地看着那两个蒙着脸的魔法师，这件事果然离不了练玉艳的手，看来别宫的位置还太近了。
八芳星的人看着原本不可能出现的练红炎，又看了看这看似界限分明但又相处融洽的两人一鲁夫，陷入了沉默。
连带着借人视线同步观看的练玉艳也只能沉默了。
“……＂
“滚出去。＂
要不是现在颜真岚这个无神的状态，练红炎是不介意把人全杀了，现在只下了个逐客令已经很委屈他了。
“……其实我们可以和平共处的，不是吗？＂
练玉艳的声音在这片空间响起，练红炎不为所动，他知道练玉艳所说的和平共处背后的意思，所有的事情都要恢复到以前一样，裘达尔、白瑛、白龙都要重新回归到她的手里。
先不说知道了先帝并两位皇子为她所害，他练红炎不屑、更不会用自家弟弟妹妹的性命去换那个和平共处。
练玉艳和他们练家，只有血债血偿！
不过，不是现在……
练红炎掩下眼中的嗜血，讥讽道：
“我是不是要对王后的宽容大方感谢？我的妻子现在这样，也算是和平共处？＂
练玉艳并没有被这种低级的讥讽动怒，她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而且自喻为上世界阿尔玛托兰仅剩的Magi，在这个被所罗门王庇护下才能存活下来的子世界，可以说是俯瞰傲视的存在。
之前几次的怒意，都是因为她认为的手中物被人夺去，而且不是一次两次，每次的始作俑者都是颜真岚，这才让她有了怒意。
不过这份怒意也没有持续多久，毕竟在练玉艳看来，她的东西就是她的，打上了标签的迟早会回到她的手上，始作俑者也不会放过，现在颜真岚的样子就是后果。
“‘炎帝’的妻子可不只有这一个人能当上。＂
练玉艳看着他怀里昏迷的颜真岚露出淡淡的笑容，之前没有人提是因为练红炎没有这个意愿，而以他的军功也没有人敢强迫他，但现在已经有了这个位置，想爬上去的人多得是。
练红炎锐利的眼神对上了虚空某处练玉艳戏谑的眼神……
＊＊＊
「岂有此理，竟然敢抢人！」
「真岚，快点出去，有人抢你对象！」
差不多收拾好自己情绪，正打算出去的颜真岚，听到这话之后……
颜真岚：突然就不是很想出去呗！
“……我们只是合作，不是那种关系，你们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吗？＂
「知道是知道，但是也有假戏真做这个词，而且那个人本性挺不错，身为皇室下一任帝位的继承者，仍能以身作则入军队上前线。」
颜真岚情绪恢复得不错，想起了某个人的性子，揉眉道：
“但这个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这个世界简直就是春秋战国加航海殖民大时代的混合，军事实力是必需，但是这样急速的扩张会拖垮国内的经济和民生，我们以前的例子太多太多了。＂
「真岚，要是可以的话，帮一帮，我们这些人太清楚底下人的艰难了。」
颜真岚垂下眼，应声：
“我知道，尤其是这个国家和我们的太像了，简直就是不同世界的同位体，这让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
「有一说一，那种即视感真是绝了，都能直接知道结局了。」
「只希望这个国家不会有像我们那样，经历那百年的屈辱。」
「好了，不要再说了。真岚该出去了，要不然那小子真要被人抢走了。」
颜真岚：“……＂
「真岚，我们就在这里，没事的。」
“……嗯。＂
闭上眼睛，一颗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下，颜真岚放任自己沉进黑暗当中……
＊＊＊
“……我好像还没死吧！殿下的安排未免有些过早了。＂
一道吵哑的声音响起，颜真岚睁开眼角红红的眼睛，淡淡地扫视四周，原先停滞的黑鲁夫都开始动了，在四周翩翩起舞。
练玉艳放下托腮的手，轻皱着眉看着醒过来的颜真岚，按照她的预算，就算她醒过来了也会是崩溃疯癫的状态，毕竟能从黑鲁夫的污染中清醒过来的人，不是跌落黑暗，从此成为黑鲁夫的同行者，就是拥有强大自控力的人。
颜真岚，她又是哪一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