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记着小本本的练红玉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抬起头：
“入城税……如果他们把入城税复位了，定得很高……那百姓怎么办？＂
颜真岚拿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眼眸里满是惊喜，想不到练红玉能想到深一层的操作手法，挺有天赋的，说不定她也是可以期待再等几年的将来能有人接班？
看见练红玉还在等着自己的答案，颜真岚清了清嗓子，有些引导她再深一点的思考：
“红玉，你知道进城的‘百姓’是什么人吗？又或者他们进城的目的是什么？＂
练红玉歪着头思考：“百姓还分什么人？＂
“正确来说，除了官身和爵位，其他人一律都是百姓，只是他们的职业和身份不同，商人、农民、下人、匠人……你明白吗？＂
练红玉脑子里闪光一现：“农民要耕种，匠人要工作，下人要服侍原本多数就在各府中，只有商人是绝大部份要行走多城买卖货物的。＂
颜真岚看着她这一副聪明的样子，真的很想伸手摸摸脑袋。
“那你知道很多的商人商户都是依附各个世家或者官员之下的吗？商人进城的目的就是因为城内居住的大户，想要把货品卖出去，卖给能让他们赚钱的人，可不就要找到大户吗？＂
举起茶盏掩住自己嘴边的笑容，颜真岚眼里都是不怀好意的笑容。
“入城税征收的是人头税和货税，农民很少才会进城，多的是卖货郎挑着担子去村子交易，城里的绝大多数都是商户，以前他们逃得兴起，我也嫌麻烦重新算以前的账，现在只不过是让他们把钱左手交右手而已，我足够仁慈了。＂
说真的，颜真岚是真的想重新收税，可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才另辟蹊径，不收可以，以后都不收，你们自负盈亏吧！
“那万一他们看出来了……＂
练红玉虽然没有接触那些大臣，但是光看起来，要是她是那些人，她知道这底下的套路的话。
颜真岚摇头失笑：“他们现在看不出来，没有经历底下的生活，怎么会知道进城的都是他们或者同一阶级的人？底下那些掌事可能知道，但是上面的人可不会和他们说的详细，命令一下，他们只能遵从，起码……起码要等到两三个月的营利上来了，少了那么一截的数才会有人问起，可等到那个时候，摊子开了，签了名，本都没回来，除非能有毅力斩足截损，否则的话他们不会想逃的，只会想尽办法把钱捞回来。＂
很简单的不甘心，很好明白，也很好针对。
所以接下来的捞钱只会是在同一阶层各家之间发生的争端，谁让他们才是主要的大头者，也是能有钱捞的人呢？
也能顺便分化一下，有些人太闲了，就会容易想起一些乱子来的。
练红玉看着云淡风轻说着惊人的话的颜真岚，眼里的崇拜已经满到溢出来了，心里的小人正在跳舞撒花，她的皇嫂好厉害啊！
站在外面听了半天的练红明叹气：厉害是厉害，可也太厉害了，一不小心还把他带坑里了。
可是为什么目前就他一个人遭殃？
皇兄是这样，皇嫂也是这样，就逮他一个人祸害。
练红明再一次感受到这出生排序带给他的伤害了。
也正如颜真岚所料不差，那些世家在看到她所列的数据后，的确是有所心动，但他们也不傻，自己派人去了城门观察，看到那车水马龙的商队，当下就没有顾忌了。
入城税的事很快就定了下来，一方赚了，另一方也以为自己赚了。
颜真岚：啧，傻没傻透，聪明又聪明不到哪去。
等到耕稼处派发完种子，完成任务的练白龙意犹未尽地回到宫中，今年的第一场初雪如期而至，点点零零的雪花用了数天就把大地染上了一层白绒。
“皇嫂，很快又到了新年朝节，今年你会出席吧？＂
换上冬装，陷在围脖那一圈雪白雪白毛茸茸的颜真岚，抬头望着门外满天飘扬的雪花，略有些为难。
对上两次的新年朝节，她完全没有露面，一是她当时就觉得只是造假，没有必要，而且她也懒，当时连宫务她都扔出去了，宅着不好吗？二来嘛，练红炎自己也没有回来，她一个人就更用不着了，于是就这样安稳地过了前两次。
可是这一次是她代执政后的第一次的新年朝节，红德帝的身体最近又不好了，赛共出手后虽然稳定了，但也明说了就是在拖时间，他不露面，那就只有是她了。
颜真岚泄气：可问题是她不想在天寒地冻里坐上大半天，就算有练红炎陪着也不要。
一桌子的人都围着中间的汤锅，就等着水滚了开吃，今天难得有新鲜的蔬菜送上来，再加上入冬后就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朝宫的事也早早就解决了，于是颜真岚大手一挥，即兴来了一场冬天必有的——
火锅。
“……皇嫂，你别看着我，我才不会代替你去主持。＂
眼看着颜真岚抬头天后就看着他，很明显经过了数次的被坑后，练红明警惕性高了很多，第一时间就拒绝了。
颜真岚话没说口的建议就这么半路夭折，有点头痛：
“别，你不是也一样要去，顺路再帮我主持一下就好。＂
练红明呵呵了：“我出席是露面就走了，主持就要在坐上大半天，有那功夫，我回府睡觉不好？而且皇兄肯定是不会主持这么麻烦的事，全部都是我的工作，我才不干。＂
围坐的其他人对练红明的话，都深有感触的点点头，练白龙和练红玉是最小的，也是最被忽略的，以前的他们都很伤心这一点，唯独在新年朝节上最开心这一点，他们两个露一下面就溜走的事永远都没有人发现。
裘达尔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以前练玉艳压着，他连露面都不会露，直接放鸽子了。不过，这一次倒是可以考虑这操作……
练白瑛和练红霸强一点，但也只是忍到一半就溜了，新年朝节最后的结束，皇子皇女从来就没有齐人过的。
至于练红炎为什么新年朝节从不回来？
你们猜？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家人不同姓，却同一性格，嫌弃这种应酬的事都嫌弃上天了。
但是其他人还好，颜真岚是真的要头秃了，要真出席了她还能提前溜就怪了，就算练红炎回来了，她也是会上焦点，最多就是从全场目光，变成一半目光，没差的。
“皇兄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练红玉看到颜真岚眉头都皱成结了，一时间后悔自己挑了这么个话题，连忙想着跳过去，又或者想说些让她开心的事。
不过，听到她的话，颜真岚的眉皱得比之前还多了一个结，不是因为练红炎不回来，他早就在两人通信上说了这一次的新年朝节前会回来，就是……
“红炎殿下说了会在新年朝节前回来，就是他的语气有点怪怪的，感觉有点阴阳，还说回来后有事找我说……＂
颜真岚这边想也想不通自己是敏感了还是怎么了，总觉得说这个字有点算账的意思，是因为以前被算账算多的缘故吗？
坐在一旁听到她嘀咕的练红明身子一僵，很敏锐地和上一次的事挂上钩了，心虚地拿起茶杯装模作样起来。
至于为什么不是酒？
“喝什么酒？明天不用上朝吗？不用工作吗？＂
全场只有颜真岚和练红明成年了，裘达尔很可惜地还差几个月，练白龙和练红玉就更不用说了。
而且颜真岚辈份最高，她说了不喝酒，青苑只得笑笑撤下了原本送上来的酒水，改送了现榨的果汁，还特地在外面冻着。
冰冰酸酸甜甜的口感，喝着也不比酒差。
练红明本身也不太喜欢喝酒，军营中第一忌的就是酒，他对撤酒没有意见，就是他皇嫂后面那两个问，问得他有点无奈了。
他不想再对着那些大臣了，真的好想回军中，皇兄什么时候才来接他？
原本还想再说什么的颜真岚被滚开的汤打断了，大家都一起开吃了。
就是这一锅不懂事不知道合理安排时间的火锅汤底，害她被找上门算账的时候，还一脸的懵。
火锅：哭哭，委屈。
练红炎回来的时候是深夜，越到深冬，雪变大了，也越来越冷了。
回到皇子府脱下厚重保暖的大氅时，他也不免有一点冻僵的感觉，在火炉边上暖了一会，觉得没有冷气了才回房的。
一打开门，练红炎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源头就在他床上躺着。
走到最里面，撩起帘子看着床上的人，因为到了冬季，床上的被铺都换上了保暖的毛绒材质，而且因为颜真岚的喜爱，床上还满是毛茸茸的抱枕，堆得满满的，舒服又保暖，左右都能挨着让她非常有安全感，陷得深深的颜真岚睡得很舒服很沉，完全没有发现被自己鸠占鹊巢的正主回来了。
练红炎洗漱完后把一堆的抱枕都扔出去，然后才上床的。
因为少了没抱枕挨着，颜真岚在睡梦中皱眉，有些不安地翻滚着，手还不停地搜摸着四周。
等到练红炎把人揽进怀里，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半梦半醒中看到了人，颜真岚这才停止了动作，主动把自己往他怀里凑，嘴里还呢喃着：
“又梦到你了。＂
练红炎抱着人的手一紧，注视着怀里的睡颜，好一会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