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磨磨蹭蹭到了五月,边疆的花也陆陆续续开了,温良娣在割韭菜的空档里接到柳大花传书,说自己生了一对龙凤胎。

    其实是从寺庙门口抱养回来的一对弃婴。龙凤胎在这个时代被视为不祥之兆,一般都是要被抛弃的,柳大花路过觉得有眼缘,就悄悄带回来了,伪装成自己生的。

    柳大花在信里面写,要她赶在孩子们抓周之前回来,给孩子们取名字。如果她不能活着从边关回来,他就要给哥哥取名温大狗,妹妹取名温二狗。贱名好养活。

    温良娣挠挠头,翻出信纸认认真真给他写了回信,说边关发生了什么。

    写完信接到消息,夷蛮部落又内斗了起来,死伤惨重。

    慕容许劝温良娣赶紧出兵,斩尽杀绝为好。

    温良娣笑:“慕容大人觉得能杀的掉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们族群不仅仅在边关有驻扎组群,关外也有游牧的族人。我们打了那么多次仗,剿了多少批?只能是徒增仇恨罢了。”

    “边关苦寒,都是盐碱地,我们又没有人力,快到夏天了,这个时候该需要人力去开始种地了。我倒是觉得把能安抚的游牧族人安抚下来,是个不错的计谋,您说呢?”

    慕容许不气反笑:“那我就等着您的好消息了。”

    说罢,拂袖而去。

    温良娣继续割韭菜,割到第二茬的时候,听说新王把长子赶出了夷蛮边界,她才出手。带着一人一马,拦在了长子面前。

    夷蛮长子的母亲是南朝人,他生的不如他爹豪放粗犷,倒有那么丝文弱气息,他也曾在南朝当过质子,学过诗书,看上去倒是与读书人一般俊秀文雅。

    他看着温良娣,先怔住了。

    温良娣不败战□□号在他们那里也是响亮的,长子第一反应是温良娣来割他的人头,自然带上了丝抵触情绪,他手下的侍卫们纷纷列阵保护他。

    温良娣笑了笑:“我不是来杀你们的,我是来帮扶你们的。”

    温良娣带他们去了新城,这是由建在关外的空村改成的小镇,房屋大多都在,足以容纳数千人,屋后还有大片大片无人开垦的农田。温良娣还贴心的为他们崇拜的神灵修建了庙宇,直看傻了长子和他的族人。

    长子依然警惕,生怕温良娣有什么诡计:“我们自古是习惯了游牧的,只怕住不来这样的地方。”

    温良娣笑:“您的母亲不也是南朝人吗?您的血脉里有一半也流淌着和我们一样的血,怎么会住不惯呢?”

    “颠沛流离,离群失所的日子,您还要继续过下去吗?您的弟弟现在到处通缉您,您的族人跟着您,可曾有一天吃过饱饭睡过好觉?您看看跟着您的人里面,有抱着肚子的孕妇,有饿着肚子的孩童,他们因为孺慕您而跟随您,但是您又让他们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

    长子目光中流露出沉痛表情。

    “您放心,我绝无奸诈之心,如果要我学白起坑杀赵将这样的阴狠毒计,我死无葬身之地。只不过连年打仗我们实在是累了,皇上又真的您有南朝血脉,说只要您肯安定下来,便封您为城主,你们世世代代便可定居于此,朝廷也会派人去城里建立私塾,给你们的后代教书育人。”

    温良娣笑眯眯的把白白净净的长子忽悠到了自己的后菜园,蹲下身子割了把韭菜:“晚上我给你做顿韭菜盒子?”

    当天晚上,温良娣带着士兵烧了几百个韭菜盒子,又煮了一大锅肉汤,招待了长子一席人,又命人煮了几大锅的粥,送给跟随长子的普通游牧百姓们。

    长子看着喜笑颜开的部下们,看着队伍中瘦小的孩子眼巴巴的看着肉汤的模样,终于是叹了口气。

    “我答应你。”

    就这样,长子被封做了城主,在边关定居了下来。

    *

    处理了一脉,还有另一脉人,那新王倒是个会气血方刚的,他不相信温良娣的恶名,直到温良娣千里闯入他的帐营,宝刀架上他的脖子,他才明白族人为什么那么忌惮一个矮子。

    “将军饶命!”

    他新娶的夫人,跪在地下瑟瑟发抖。

    温良娣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笑了:“几个月了?”

    “三个月……求求您饶他一命吧,我给您做牛做马。”夫人哭的梨花带雨,想攀附上温良娣的大腿,打仗中命是最重要的,却又最轻贱,别人一个念头就能决定她和孩子的生死。

    “夫人请起,您以后就是夷蛮的太后了。”温良娣把抖若筛糠的她扶上王座,那王座上还沾着她丈夫的鲜血。

    “您肚子里的孩子会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代新王,他会继承最正统的夷蛮血脉,也会被从小培养着南朝温良恭俭让的道德。”

    温良娣一句话就决定了这下一任新王的命运,出生之后立即送往南朝,长大成人才许回来继承父亲的位置。

    至于那些四分五裂的部落,温良娣懒得一个个去收拾了,统计好了写信一一寄给三皇子,让三皇子拟定爵位招降首领变是,然后继续拓展新城,鼓励定居的族人和边关地区少男少女结婚。

    这个冬天过的异常和平。

    为了等夷蛮族新王的出生,温良娣又待了大半年。这一年他和新城的人同吃同住,在新城人眼里的威望也高了起来。

    直到新王出生,她终于又跨上了战马,抱着满月的新王,踏上了回京城的道路。

    *

    温良娣在边关好吃好喝了一年半,气色养好了不少,天天割韭菜割到手都麻了,她回京城前还特意把菜园托付给了姚将军,让他帮自己好好养着,说不定自己什么时候回来呢。

    姚将军笑着把她骂走了。

    温良娣一路上抱着个奶娃娃,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她不会哄娃娃。

    那么点点大个小孩,在她怀里哭的一声大过一声的,她头都疼。

    她开始求助旁边的人,可惜身边都是大老爷们,都没哄过娃娃。

    慕容许在旁边冷眼看着不说话,他在边关被温良娣硬拖着,蹉跎了一年多岁月,他心里的煎熬可想而知。

    他的谋反大计,因为温良娣的拖延,导致不能及时展开,京城局势已经和他离开时大相径庭了,现在是三皇子最受推崇,他的很多势力都被三皇子连根拔起,他回京城后还能不能重新盘一局,已经成了悬念。

    他对温良娣是有很深的怨念的。

    本来想要拉拢,拉拢不成,他把她推下山崖,谁知道这人福大命大。

    他来边关后,也暗地里害过她几回。

    给她饭菜里下过药,可毒死的确是自家的马儿,又派人暗杀她,可温良娣好似长了眼睛一样,刀枪不入,杀手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内应在他身边了,可身边亲信都是死士,他甚至想不到哪个搞的鬼。

    他郁郁寡欢的吐了口浊气,回到客栈,却听见房里传来女子轻柔的哼吟声。

    他推开门,就看见曾怜月青丝逶迤在枕上,斜斜的靠着床,怀里抱着个奶娃娃,正在哼唱着歌谣逗他。

    “哪来的孩子?”

    “温将军托我照顾的,就是那个要送到朝廷做质子的孩子,我看着怪可怜的,就要过来了。”

    曾怜月轻轻抵了抵孩子的额头,她额头饱满如圆月,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芒。

    听见温将军的那一刻,慕容许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目光中带了一丝疑虑。

    会不会是枕边人……出了问题?

    他试探的问:“怜月,你和那温将军倒是挺投缘。”

    曾怜月哼了一声,尽显娇嗔,唤下人把孩子送给了奶妈抱走,然后一把拽过慕容许的袖子:“怎么?你吃味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温将军不仅和我说话,曾将军也和我说过话呢!你吃不吃味?”

    慕容许眯起眼来。

    她语气里带着些委屈:“前儿还看见你和那个卖花女有说有笑的呢。只许我吃味,我也要你尝尝我们吃味的感觉。”

    她那双秋水眸盈满了委屈,好似一挤就能落下泪来,酥臂一挥,纤腰一扭就把脸转到床里头了,嘟着嘴道:“哄不好了,你肯定是不爱我了。”

    说罢,余光偷偷看慕容许脸色,见他脸色好转,又开始蹬鼻子上脸:“不给我买那日我看中的头面,我就不原谅你。”

    慕容许看着她娇俏脸蛋上表情变化,噗嗤一声笑出来。

    倒是他多虑了,怎么单纯甚至是蠢笨的女人,怎么会有那个胆量去背叛他呢?

    他俯下身,正要和曾怜月温存。

    暗卫忽然在门口悄悄敲门,他披着衣裳出门去了,听完暗卫的汇报,慕容许一脸震惊:

    “消息当真?那柳家夫妇二人还活着?”

    “是的,他们恨透了温良,说是温良拐走了他们的两个女儿,还差点烧死他们。按照他们的口风,温良和他夫人似乎是无媒苟合,淫奔而走。可惜那地方偏僻,消息不灵通,他们一直不知道温良和柳大花的下落,如今知道了,又想来攀附亲戚了。”

    慕容许听罢,眼前一亮。

    若是如此,无媒苟合,拐走少女,这罪名可不轻,他知道该怎么扳倒温良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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