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果真留了下来，赵胖子和汪小龙在店里呆了一会儿，见有顾客进来，店内也不宽敞，立刻显得很偪仄，赵胖子选了两盒磁带，汪小龙租了几个影碟，两人一同到柜台付账。

    落雁则去招呼刚进来的两个顾客，问他们需要什么，两个年青的顾客说他们是这里的常客，来租碟子的，又问钱一昆有没新货到。

    钱一昆答：“有，这两天到了一些港台的新货。”他指了指里面的货架，“都摆在那儿。”

    赵胖子和汪小龙结完账，都看了看落雁，赵胖子笑道：“雁哥，我们就回去了，你好好在这里干吧。”

    落雁对他们挥挥手，“不送了。”

    汪小龙好像有些不开心，欲言有止的样子，但最终还是被赵胖子拉走了。

    落雁找来抹布，进里面的小卫生间打来一桶水，像模像样地搞起卫生来，货架上积了一层灰，一些磁带和影碟的外包装上也有薄薄一层灰，落雁边擦拭着边对钱一昆说：“看来这里应该有很长时间没打扫卫生了，老板，你的确该请一个人了。”

    钱一昆笑笑，“我大老粗一个，干不好这些细活，平常都是我姐有空了来这里帮忙打扫打扫。”

    落雁在家里，这些打扫卫生的活却没少干，母亲和大姐忙着在外面挣钱，每天晚上回来都累得直不起腰，二姐以前在外地上大学，现在又远嫁了，这些家务活都落在了落雁头上，妹妹又娇气的很，让她洗个碗都说会让她的手变粗糙。

    落雁手脚麻利地搞完卫生，在旁边看着钱一昆给顾客介绍着店里的东西和价钱，她都用心记住了，等再有顾客来，她也可以招呼顾客。

    今天周六，店里的生意非常好，有时候同时进来几个顾客，落雁也就派上用场了，两人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顾客，等到稍微空闲下来，钱一昆看看表，已经过了中午了。

    “饿了吧，我去附近买盒饭，你看着店，有不清楚的你叫顾客等等，我很快就回来了。”钱一昆说。

    “好吧，老板，你放心好了，这店里的东西我都基本清楚了，应该不会弄错的。”

    “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比如有人不喜欢吃葱、香菜、辣椒。”钱一昆又道。

    落雁从小就不挑食，王小霞说她好养活，不像慧中，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后来整个饭桌上的菜，都按慧中的口味做了，这让落雁有些不开心，比如慧中不爱吃的红烧茄子和红烧肉，却都是落雁爱吃的。

    “我可不可以点一个菜？老板。”落雁问道。

    “当然可以，落雁，你今天工作很卖力，就是点几个菜，我也买给你。”

    “那就点个红烧茄子，有红烧肉的话更好。”落雁开心地说。

    “行，没问题。”钱一昆爽快答应。

    落雁在店里等了好一会儿，送走了几波客人，钱一昆才提着几个饭盒回来。他把饭盒放在柜台上，逐个打开，香气扑鼻而来，一个饭盒装着满满的红烧肉，另一个饭盒装着红烧茄子，还有一盒青菜。

    “你不会是专门跑到饭店去买的吧，太破费了，也麻烦，就在路边买盒饭就行了呀，唉，怪我说什么想吃红烧肉，卖盒饭的地方准没有。”落雁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很少吃盒饭，不清楚盒饭里都配有什么菜。

    钱一昆把一盒白米饭递给她，又把一次性筷子的外包装撕掉，递给她一双，说道：“没事，吃吧，再说我也喜欢吃红烧肉和茄子，那家饭店的菜口味不错，来，尝尝红烧肉。”

    他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落雁的盒饭里，落雁肚子早饿了，也不顾什么形像地大吃起来，“味道真的不错，好好吃。”她边吃边没忘了赞美几句。

    钱一昆看她吃得满嘴流油，忍不住弯唇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巾递给落雁，落雁放下饭盒，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继续吃饭。

    落雁回家的时候已到傍晚，王小霞一天没见着她的人影，很是生气，从店里带了饭菜回来，见她不在家，这会儿正准备去邻居家找找，刚走出门，见落雁踩着自行车回来了。

    王小霞怒火升腾，骂道：“死丫头，死哪儿去了，一天没冒泡，整天只知道瞎逛，还想不想考大学了。”

    落雁早有准备，不紧不慢地从自行车上下来，对王小霞露出一张笑脸，“妈，我去同学那儿做作业了，中午在同学家里吃了，就没去店里。”

    王小霞这才脸色变得好看点，语气也柔和了下来，“晚饭给你带回来了，快去吃吧。”

    落雁放好自行车，欢快地回屋，打开饭盒，见到又是红烧肉，愣了一下。王小霞说道：“你不是爱吃红烧肉吗？特意给你做的，快吃，吃完抓紧学习。”

    落雁中午吃了那么多红烧肉，就是再喜欢吃，这会儿看见红烧肉也腻了，肚子不太饿，她胡乱地吃了一点。

    王小霞很纳闷，“你不是爱吃红烧肉吗？怎么口味又变了？”

    落雁道：“我中午在同学家里就是吃的红烧肉，这些红烧肉放冰箱里吧，我明天再吃。”

    王小霞要回店里，这个时候正是饭店最忙的饭点，走时又叮嘱了一遍，让落雁抓紧时间学习。

    落雁翻开书包正准备搞会儿学习，家里的电话响了，是赵胖子打来的，“雁哥干嘛呢？要不要去汪小龙家里看碟子，最新出的周星池主演的电影，他让我叫上你。”

    落雁正感觉无聊，“去，我马上来。”

    她把学习的事情又抛在了脑后，急匆匆出门，火急火燎地往汪小龙家里赶。

    到了汪小龙家里，和他的父母打了声招呼，赵胖子早已等在那里了，见到落雁，赵胖子笑道：“明天还去昆哥那里吗？”

    “去，不过，我对我妈说是去同学那里做作业了，到时候我妈问你们，就说是，你们也一起。”落雁说道。

    汪小龙的父母对儿子考大学的事情早已失去了希望，现在也不太管他，见几个孩子聚在一起看碟子，出去遛弯了。

    第二天早上，落雁又来到了钱一昆的店里，她到的有点早，钱一昆的店还没有开门，她坐在他的店门前，看着来来往往匆匆而过的行人，等了大约二十分钟。

    一辆摩托车的声音由远而近，她看过去，摩托车很快停在了她的面前，车上的男人取下头盔，看了她一眼，“怎么今天又来了？你不是准备考大学吗？”

    落雁开心地站起来，“你不欢迎我来呀？好不容易放假了，不出来透透气，我都要疯了，整天听见的就是学习学习，到了这里，你也一样。”

    钱一昆笑笑，从身上取出钥匙打开了卷闸门，用力往上一推，进了店里。

    落雁跟着走进去，看看店里还很整洁，也不需要打扫卫生，她放下书包，问道：“老板，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吗？”

    钱一昆摇头，“你还是回去学习，昨天就当是搞社会实践，体验生活，你不想以后也像我一样开个店混日子吧？”

    落雁对他说得话不太认同，“开店怎么了？怎么叫混日子呢，这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我觉得挺好呀。”

    钱一昆指了指放磁带的货架，“挑几盒自己喜欢的磁带，算是你今天的工资，然后回家。”

    落雁有些委屈，说道：“我来这里又不是为了磁带。”

    “那是为了什么？逃避学习？你偶尔来我这里帮一下忙，我还是挺欢迎的，但不能耽误你的学习，这样吧，你可以一个月来一次。”钱一昆说道。

    落雁考虑了一下，觉得也行，学校一个月也就放几天假，她开心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下个月见！”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重复道：“下个月见，昆哥。”

    钱一昆朝她挥挥手，“下个月见！”

    看着女孩欢快离开的背影，钱一昆不禁弯了弯唇角。

    一个学期很快过去了，期末考试成绩下来，落雁哭丧着脸回家，知道又少不了挨一顿骂。

    王小霞唉声叹气，对谢宝林说道：“看来这丫头考大学是没有多大希望了，关键是她自己不知道努力，我们做父母的再操心也没有用。”

    谢宝林狠狠瞪落雁一眼，骂道：“都不知道你整天在学校学些什么？真是个榆木脑子，什么时候能开窍！”

    寒假到了，妹妹慧中回来了，父母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慧中的身上，落雁大大松了一口气。

    慧中出落的更加漂亮了，她的身高也略微高出落雁一点，她很懂得打扮自己，脸上略施了一层淡淡的妆容，但是让人看不出来化了淡妆，衣服穿着也很得体，不像落雁经常穿着一件很大的夹克羽绒服，像个男孩一样，不太顾形像。

    刘洋也放假回来了，有时候落雁在外面碰到他，和他打个招呼便很快逃离，他上学的时候写过几封信给落雁，可落雁一封信都没有回给他，他一定很伤心，落雁看他见着自己时的表情就知道，一脸的抑郁寡欢，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的样子。

    慧中还是不太理落雁，白天的时候各玩各的，她经常约几个同学出去玩，晚上才回来，和父母一起坐在沙发上聊聊天，在父母面前撒撒娇，王小霞经常悄悄地塞钱给她，叫她买衣服买好吃的。

    有一天晚上，落雁从赵胖子家里看完碟子回家，在巷子里，远远地看见了刘洋和慧中，落雁赶紧躲在墙的拐角后，偷看着两人，刘洋和慧中面对面站着，离得很近，慧中说着什么，然后拉住他的手臂，刘洋却掰开了她的手，抱歉地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什么话，看口形应该说的是“对不起”三个字。然后刘洋便转身走了。

    看样子是慧中路上故意偶遇刘洋，慧中说出了这些天对他的思念，却再一次遭到刘洋的拒绝。

    落雁真有些同情慧中，她从小就是个很骄傲的人，从前都是她拒绝别人，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起被别人再三拒绝的打击。

    回到家，慧中在卫生间呆了很久，出来时眼睛红红的，王小霞问她晚上去哪儿了，她也没回答，径直去了大姐的房间，大姐经常晚上忙酒店的事没回来住，基本都是她一个人睡在大姐的房间。

    落雁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她想起了小时候和慧中闹得最不愉快的一次，她经常是和慧中睡在一个床铺，慧中睡觉很不安分，有时候两人明明睡在一头的，第二天早上，慧中却睡到她脚头去了。有一次早上醒来，落雁感觉嘴里含着什么东西，用手推了推，发现是慧中的脚趾头塞在自己的嘴里，她气愤地一把推开了她，嘴里发出一声吼叫：“慧中，你想死是不是？”

    那天早上，她狠狠地修理了慧中，差点打掉了她的两颗门牙，不过，她也到了换牙的年龄，门牙早有点松动了，只是出了一点血，她便跑去告诉王小霞，说是姐姐快把她的牙打掉了。

    为此，落雁遭到了惩罚，王小霞罚她不准吃早餐，让她在墙角站了一个小时，让她面壁思过，慧中得意地拿着好吃的在她面前走来走去，落雁那个时候感觉这个妹妹太讨厌了，她一天都不理慧中，不让她和自己睡一床，她便和大姐二姐挤在一床睡。

    后来不到三天，两姐妹便和好了。可是这一次，慧中对自己有很深的芥蒂，她想找个时间好好和慧中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