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玉自从怀孕之后，婆家人的态度好了很多，两个小姑子也是这样，以前很少喊她嫂子，现在见到她都是满脸笑容的嫂子长嫂子短的。

    婆子妈变得勤快起来了，麻将馆也不去了，包揽了所有的家务，还变着花样做好吃的给似玉。

    似玉孕吐很厉害，婆婆便每天中午到单位给她送营养餐，弄得同事们都很羡慕，说她真幸福，遇到了一个好婆婆。

    到似玉怀孕三个月后，有一天晚上，婆子妈神神秘秘地告诉她，说在妇幼医院有一个亲戚，是专门给孕妇做B超的，能够查出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似玉心头一滞，说道：“妈，你这是干嘛呀？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照样生下来，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呀。”

    婆子妈笑道：“你紧张什么呀，我只是想提早知道你怀得是男孩还是女孩，再说你也该到医院检查一下身体了，做做B超，看孩子是否健康，你明天请半天假，我陪你去医院。”

    似玉见婆子妈说得也对，是该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了，便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似玉去单位请了半天假，便去妇幼医院与婆子妈会合，刚走到大门口，见婆子妈已等在门卫室，正跟门卫老头聊着天。

    似玉喊了一声“妈，你怎么来这儿了？”

    婆子妈见到似玉，开心道：“反正也没事，我已经等你好一会儿了，走，我陪你去。”

    婆子妈亲昵地拉着似玉的手，“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万一被人碰着、走路摔着了就麻烦了。”

    两人走到街边，婆妈拦了一辆出租车，扶着似玉先上了车。平常婆子妈基本不会搭出租车的，能省则省。

    似玉知道，全家人对她态度的改变，那都是因为她现在怀着他们家的骨肉，等孩子生下来后，可能又会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到了医院，婆子妈排队挂号，似玉坐在休息区等着，旁边坐着几个女人，看样子也是来产检的，有的已经大腹便便，似玉听着两个女人交谈。

    一个女人问：“你肚子几个月了？”

    另一个女人回道：“五个月了，每个月都来做产检。”

    “我才三个月，你肚子还挺大，我以为快生了，不会是双胞胎吧？”

    “对呀，是双胞胎，但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希望是一对龙凤胎，男孩女孩都有了，现在只准生一胎。”

    “听说做B超能辨别孩子的性别，但医生不会说的。”

    “对呀，上次我婆婆问医生我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医生怎么都不肯说。”

    听到这儿，似玉的婆子妈已经挂了号正对着似玉招手，似玉赶紧站了起来，两人朝门诊走去。

    到B超室做完检查，婆子妈走了进去，和医生耳语了一阵，医生是她的远房亲戚，但也不能明着说是男是女，是违反规定的，只是悄悄对她做了一个手势，婆子妈瞬间明白了，脸色立刻变了。

    回去的路上，婆子妈不再对似玉温和体贴，而是狠瞪了她一眼，快步走了，似玉明白了，深深地感到悲哀，现在都快二十一世纪了，还有这么多老古董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她想：不管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会生下来，尽心地把孩子抚养长大。

    晚上下班回家，家里没有了平时的烟火气，婆子妈也不在家，准是在麻将馆里搓麻将，公公也下班了，坐在客厅里喝着茶。

    “似玉回来了。”公公边喝茶边打招呼。

    “嗯，我去做饭。”似玉放下包准备去厨房。

    公公站起来，忙说：“老婆子今天不知道去哪里了，似玉，你歇着去，上了一天班也挺累的，我去做饭。”

    似玉笑道：“没事的，爸，我去做。”

    她快步走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颗白菜，这段时间都是婆子妈买菜做饭，她走了出去。

    “爸，我去外面买些菜，家里没菜了。”似玉拿起包出去买菜。

    等她买完菜回来，婆子妈和蒋翼都回来了，两人坐在沙发上聊着什么，见到似玉回来，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婆子妈又恢复了以往冷冰冰的眼神，而蒋翼看她的眼神也很冷。

    似玉内心一惊，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买了牛肉，今天做土豆炖牛肉。”似玉看了一眼蒋翼笑着说。

    婆子妈撇了一眼似玉，冷笑道：“还真会吃，牛肉这么贵，我平常都不舍得买。”

    似玉没说什么，她早就训练出来了，婆子妈的话只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不然会被气死。

    饭做好了，小姑子也回来了，她买回来一袋水果，递给似玉，“嫂子，多吃点水果，对孩子的皮肤好。”

    婆子妈冷嘲热讽：“怀着女孩，是得多吃点水果，才漂亮水灵嘛。”

    小姑子笑道：“妈，你怎么知道是女孩？我希望嫂子生一个漂亮的小公主，我会给她买洋娃娃和公主裙。”

    婆子妈狠瞪了她一眼，上了饭桌吃饭。

    似玉这一顿饭吃得如同嚼蜡，一点胃口都没有。蒋翼和公公一言不发地吃着饭，只有小姑子一人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说她的一个女同事也怀孕了，丈夫对她体贴的不得了，每天上下班都是亲自接送的。

    婆子妈瞥小姑子一眼，“你也不小了，该把对像带回来让我瞅瞅了，”

    小姑子道：“急什么？现在趁年青好好玩一玩，到时结婚了如果像嫂子一样伺候着一大家子，我宁愿不结婚。”

    婆子妈嗔她一眼，“你可不同，是咱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又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要结婚，你的对像可先得过我这一关，怎么着也得有一套婚房。”

    似玉嗤之以鼻，婆子妈对待儿媳和女儿是天差地别的两个标准。

    晚上，似玉洗完澡躺在床上看书，蒋翼冷着脸走了进来，在床边坐下，看着似玉说道：“似玉，要不，这一胎咱们不要了，我妈说她想要个孙子。”

    似玉早有了思想准备，料到婆子妈会出这样的馊主意。

    她大声吼道：“我不同意，这是我的孩子我作主，你什么都听你妈的，你以后就跟你妈过吧，我会搬出去住。”

    蒋翼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似玉，听妈的好不好，不要闹脾气了，这样做的也不是只有咱们。”

    似玉双手捂着耳朵，“你不要再说什么了，我不会听的。”

    蒋翼见她这样，也知道再劝下去不会有结果，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似玉想着自己的处境，内心难过的无以复加，她后悔自己当初真是有眼无珠，嫁给这样一个一点主见都没有的妈宝男，这个晚上，她没怎么睡着，想了很多事情，以后该怎么生活，难道真的要离婚，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完整的家庭，自己独自抚养孩子长大吗？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下来，把枕巾都弄湿了一大片。

    两夫妻背对着背躺在床上，蒋翼也没怎么睡着，听到似玉低低的抽泣声，他也没去安抚她，他想让似玉自己想清楚主动妥协。

    第二天中午，似玉在单位食堂吃了饭，便去了房产中介，中介的人带她看了几处房子，她选中了一套很旧的房子，离上班的地方也挺远，但价格便宜，是那种七十年修建的筒子楼，一间房子，上厕所、洗澡都是整层楼公用的，就连做饭也得在外面走廊上。

    似玉当场便交了定金，说第二天就来给房东交租金。

    两天后，似玉把租下的房子打扫的很干净，买了一架新床，房子里面的其它旧家具都还能将就着用。

    周末她在家中收拾好自己的衣物，把这些东西都放在一口大皮箱内，准备搬出去住了。

    蒋翼走进房间，问她收拾东西干嘛，真的要搬出去了？

    似玉没出声，她对这个男人太失望了，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收拾好东西，走的时候，似玉通知了蒋翼一声：“下周一去民政局办手续。”

    似玉提着行李箱走到客厅，还是对公公打了声招呼，“爸，我搬出去住了。”

    在这个家，公公对她还是不错的。

    公公有些惊愕，“似玉，这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搬出去？蒋翼怎么都没事先打声招呼？”

    公公看向蒋翼，见蒋翼阴沉着脸，感觉事情不妙。

    似玉道：“是我一个人搬出去住，我们下周一办离婚手续。”

    公公训斥道：“蒋翼，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结婚是小孩子过家家吗？说结就结，说离就离，简直太儿戏了。”

    似玉走到玄关，准备换鞋子。

    公公指着蒋翼骂道：“孽畜，你还不去拦着你媳妇，真的想离婚吗？”

    婆子妈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冷笑道：“她要走就让她走吧，拦着她干嘛，离就离呗，咱儿子这么优秀，不怕找不到好媳妇。”

    似玉提着行李箱走了出去，蒋翼到底还是追了出来，他抢过行李箱放在楼梯口，吼道：“你真的想做得这么绝情？不考虑后果？”

    似玉淡淡道：“我绝情？到底是你们绝情还是我绝情？我已经考虑好了，大不了我成为一个单亲妈妈，总好过孩子被杀死。”

    蒋翼怒道：“不可理喻！现在你肚子里的不过是一小团细胞，现在流掉，这团细胞也没有知觉，即然你要走，你一个人好好考虑一下吧，想清楚了我来接你。”

    似玉夺过行李箱，丢下一句话：“下周一民政局见！”

    似玉以为自己不会再为他流泪了，转身下了楼梯，泪水已模糊了双眼，想起大学时候和蒋翼在一起的时光，是那么快乐，她经常憧憬着未来，婚后的幸福生活，现在走进了婚姻才知道，婚姻真的如某些人说的是爱情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