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王小霞和谢宝林坐在客厅闲聊，谢宝林这几年来很少出去打牌赌博了，因为几年前借高利贷得到了教训，他每天跟着王小霞妇唱夫随，去饭店帮忙，早出晚归，王小霞对他的改变还比较满意。

    王小霞边嗑着瓜子边说：“听如花说落雁每天一下班就走了，没来我们饭店，更不可能回家吧，她一个人呆在家里做什么？这丫头，这些空闲时间是去哪儿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谢宝林瞥她一眼，“等她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她一个姑娘家，还能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不成。”

    王小霞狠狠瞪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我是怕她悄悄谈恋爱了，她还小，不懂识人，别找个乱七八糟的人回来做我女婿。”

    她这么一说，谢宝林也有些紧张，“对，等她回来要好好审问一下，想起以前那个姓谷的混蛋我就头痛。”

    落雁这天上完白班就去了钱一昆的店里帮忙，一直到打烊，钱一昆骑着摩托车送她回家，到了家门口，落雁跳下摩托车，笑着对钱一昆挥了挥手便转身进了屋。

    走进屋内，便感觉气氛不对，老妈老爸齐刷刷别过头来瞪着她，老妈从头到下打量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

    王小霞对她招了招手，“雁儿，过来坐，我有事问你。”

    落雁预感到有些不妙，走过去挨着老妈坐下，手臂搭在老妈肩上，撒娇道：“妈，什么事呀？搞得这么严肃。”

    王小霞尽量放松语气说话：“也没什么事？我只是想知道你每天下班后去了哪里，如果有男朋友了要跟妈说一声，妈要帮你参谋一下这个人值不值得交往。”

    落雁知道父母迟早是要知道的，便说道：“我去了一个朋友的超市帮忙，没有谈恋爱。”

    谢宝林瞪着她，“朋友？你那个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落雁回答的明显中气不足：“男的。”

    谢宝林问了超市的地址和男人的名字，默默记住了。

    王小霞惊讶道：“你去超市打工？这么缺钱花？”

    落雁嗫嚅道：“不……不是打工，是帮忙。”

    王小霞被气笑了，“你天天去帮忙还不给你开工钱，你图什么？还不承认是谈恋爱了。”

    落雁却有一股打死都不承认的气势，她这算是谈恋爱吗？对方明明都还没有对她表白过，也没有暗示过喜欢她。

    她站起来，丢下一句：“反正就是没有谈恋爱。”便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王小霞和谢宝林面面相觑，谢宝林突然一拳头打在沙发上，说道：“我明天得去会会这小子，叫钱一昆是吧。”

    王小霞瞪着他，“别乱来，先找人打听一下这小子的家世和人品，如果不行，再阻止也不迟。”

    “知道，知道，老婆大人，这事就交给我吧。”

    第二天早上，谢宝林没有去饭店，而是踩着自行车直接去了钱一昆的小超市，早上的顾客很少，他装成来超市购物的顾客，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眼睛却不时偷瞄站在收银台边的钱一昆，第一眼看上去感觉还不错，他内心嘀咕着，看人怎么只光看外表呢，这几个丫头呀，总是被男人的外表所迷惑。

    他随便挑了几样零食带给老婆，走到收银台结账，装作很随意地问钱一昆：“这个超市好像是新开的，开多久了？你是这儿的老板吗？”

    钱一昆回道：“超市开了近两个月了，对，我是这里的老板，欢迎下次光临，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随时跟我说。”

    谢宝林瞥他一眼，倒是很会做生意，他付钱的时候故意多付了十元钱，钱一昆马上退给他了，转身走的时候又故意摔倒，趴在地上不起来。

    钱一昆赶紧过来扶起他到收银台边坐下，谢宝林哼哼唧唧地扶着腰说：“腰疼，可能把腰扭伤了。”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看一下，叔叔。”钱一昆焦急道。

    谢宝林摆摆手：“不用了，在这坐一会儿，回去贴几张膏药就没事了。”

    钱一昆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谢宝林指了指水瓶，“要钱不？要钱我就不喝了，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钱一昆笑道：“叔，水是送给你喝的，不要钱。”

    谢宝林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开始和钱一昆拉起了家常。

    “小伙子，贵姓呀？多大了？”

    钱一昆都一一答复了，没有几分钟，谢宝林便把钱一昆的底细都摸清楚了，包括他家有几口人，住在哪儿，爸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王小霞这边也在打听钱一昆的情况，她有一表姐的儿子在派出所上班，让她帮忙查查钱一昆的底细，这一查让她大吃一惊，钱一昆竟然留有案底，几年前因为打架出了人命，虽然不是他伤了人命，但他也坐了一年牢。

    王小霞的心情很糟糕，收钱的时候都出了几次错，谢宝林回来把自己见到钱一昆的事说给王小霞听，还夸钱一昆人品不错。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小子坐过牢，光这一条我就不同意落雁和他处朋友。”王小霞冷着脸说。

    “什么？打架坐过牢？我一点都没看出来，他对人彬彬有礼的。”谢宝林惊道。

    王小霞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就你的眼光，好人和坏人都分辨不出来，看人不能只看外表，有些人人模狗样的，说不定是个作奸犯科的坏蛋。”

    最后两人达成了统一战线，坚决反对落雁和钱一昆交往，不管是普通朋友还是男女朋友，都不能再见面了。

    下午，落雁下班照样来钱一昆的店里帮忙，店里人不多，几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和女孩买了一些零食结完账走了。

    钱一昆微笑着看了看走进来的落雁，说道：“来了，吃过饭没？要不我们现在去外面吃，反正没什么人，我让隔壁的王姨帮我们看一下店。”

    落雁把手袋放到柜子里，说道：“在酒店吃过了，今天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钱一昆讶异道：“没什么异常的呀，出了什么事吗？”

    “就是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跟你打听你的事情，问一些很唐突的问题。”

    钱一昆想了想，“早上有一个大叔在我这儿摔了一下，和我拉了一会儿家常，也很正常，没什么奇怪的呀。”

    落雁：“那大叔长什么样？是不是膀大腰圆的，看起来挺凶。”

    “是呀，你认识？”钱一昆更惊讶。

    落雁点头，懊恼道：“可能是我爸，昨晚就刨根问底的，问我这些天下了班去哪儿了，我把地址告诉了他，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钱一昆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沉声道：“以后你还是不要来这里了，你爸妈会责怪你的。”

    落雁有些失望地瞪着他，“你真的不希望我来了，我为什么一下班就不由自主地跑到这里来，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钱一昆坐下来，低头沉默不语。

    落雁生气地取出自己的手袋，挂在肩上，转身就走。

    “落雁，你了解我的过去吗？我坐过牢。”钱一昆突然大声说道。

    落雁脚步一顿，她知道他以前爱打抱不平，确实不知道他坐牢的事，但那又如何，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凭她的直觉他不是一个坏人。

    她转身缓缓走近他，直视着他的眼睛，要命，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好像深不见底，再多看一会儿，感觉会把她的灵魂吸进去。

    落雁有些害羞地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说道：“怎么进去的？”

    钱一昆娓娓道来：“我那时太年青了，刚满十八岁，血气方刚，还没有高中毕业，有一天晚上听说了我姐姐被街头的小混混欺侮的事，便找到那个小混混，把他修理了一顿，却不料他的同伙抽出了刀向我刺来，我用小混混的身体挡住了，虽然不是我刺的，但我也有责任，后来被判了一年。”

    “我母亲说这都是命，说我们姐弟命中该有此劫难，我那时上学成绩还不错的，没有碰到那件事，现在该大学毕业了。”钱一昆的脸上有那么一丝遗憾。

    “后悔吗？”落雁轻声问道。

    钱一昆脸上是苦涩的笑容，他摇了摇头：“不后悔，如果时间倒流，我可能还会这样做。”

    “我理解你，我想换成是谁可能都会这样做。”落雁安慰道。

    钱一昆盯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如果你爸妈反对我们在一起，你还会来吗？”

    落雁无比坚定地点点头，“他们管不着，这是我的自由。”

    钱一昆忍不住笑了，其实这个女孩早就走进了他的内心深处，只是觉得自己蹲过监狱，配不上她。

    落雁回到家里，王小霞和谢宝林坐在家里专等着她回来，落雁内心有些惴惴不安，瞟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父母，低声说道：“爸妈，我回来了。”

    王小霞白了她一眼，谢宝林厉声喝道：“去哪儿了？是不是又去了小超市，这一天天的下班了不回家，老往一个大男人那儿跑，你还要不要脸了？”

    落雁听见她爸这样羞辱她，气不打一处来，顶嘴道：“我早已经成年了，现在正式通知你们，钱一昆是我男朋友，我谈恋爱有错吗？”

    谢宝林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茶几上，骂道：“混账东西！又和我顶嘴，钱一昆不是什么好人，他坐过牢，以后不允许和他来往，听见没有？”

    落雁反驳道：“爸，你不要用有色眼睛看人，坐过牢的不一定都是坏人，没坐过牢的不一定都是好人。”

    谢宝林说不过她，只是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气死我了！”

    “雁儿，听爸妈的话，我们不会害你的，你年纪还小，不急着找对象，这坏人呀都善于伪装，你还刚走进社会，分辨不出好人坏人。”王小霞劝道。

    “钱一昆不是坏人，我了解他，反正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落雁大声喊道，她气呼呼地冲进了房间，把门“砰”一声关上，一头扎进了床里。

    外面，王小霞埋怨丈夫：“你好好同雁儿说嘛，一开口就骂人，你们两父女真是冤家，一见面就吵。”

    谢宝林闷哼了一声，“这丫头脾气最犟，一无是处，还不听我管教，不知道像谁。”

    王小霞白他一眼，“还说像谁，像你呗，脾气跟你一样火爆。”

    “你找个时间好好跟这丫头说说，早点和那小子断了才行，真是气死我了，就她老让我们操心，小四都比她听话。”谢宝林道。

    说起小四慧中，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王小霞有些想她了，拿起电话拨通了慧中宿舍的电话，王小霞嘘寒问暖地聊了一阵，谢宝林抢过电话，又是一通关心，听到慧中在电话里开心的笑声，两人感觉烦恼一下子又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