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丁宝儿越想越觉得可行。

    登时也顾不上亲爹另娶的糟心事儿了,恨不得立刻就收拾好行李,打包好铺盖卷儿走人。

    不过。

    临走之前,她又想起一件事来。

    “可是师父。”

    只见丁宝儿忽然抬头看向自家师父,也不知怎的,小姑娘脸上方才的喜色忽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与害怕:

    “我爸他现在另娶了,我又早早没了妈妈。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两人万一再有了个新孩子,家里就更没有我的地方了。没有师父给我撑腰,等我下山以后,他们会合起伙来欺负死我的吧?”

    “怎么会呢,你爸他不是这种人。”

    张三道长一听这话,虽然知道事情肯定不会如丁宝儿描述的那么可怕,但见徒弟这么可怜巴巴的模样,倒也的确动了几分恻隐之心,连忙出声安慰。

    尤其这孩子还是他自小抚养长大的。

    眼见她从一个牙都没长出来的小崽子长成这么大。

    师徒俩的感情不可能不深厚。

    可对于此刻的丁宝儿来说。

    言语上的安慰显得是那样苍白无力。

    “呜呜呜,我害怕,师父。”

    说着说着丁宝儿竟然直接扑到张三道长的怀里哭了起来,小脸哭得梨花带雨:“他们会不会让我住小黑屋,然后逼我每天打扫卫生,如果我不打扫就用鞭子抽我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都叫你少看点儿脑残小说了。”

    张三道长听得一脸黑线,只觉得自家徒弟的脑补能力着实有些夸张。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哪里会有这种旧社会才有的恶毒后妈。

    可丁宝儿还是哭个不停,就差像小时候一样哭得原地打滚儿了:“我不信我不信,他们知道我在山下无依无靠的,肯定会欺负我的!可怜我从小就没了妈妈,现在师父也不要我了,呜呜,我真的好可怜啊!”

    “行了行了,别哭了。”

    张三道长被哭得心烦意乱。另一方面也的确,被小姑娘哭得对第一次独自下山的徒弟有些不放心。

    她到底也才18岁。

    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

    就算没受到后妈虐待,万一遇到坏人呢?

    也因此顾虑,长叹一口气后张三道长转身面容严肃地从自己枕头底下缓缓掏出一本旧书来。

    那旧书看起来其貌不扬。

    装帧也很落伍。

    甚至连封皮都没有,只在书侧大大用毛笔写了一个“生”字。

    怎么看怎么像盗版地摊读物。

    然而一见到这书,还不等张三道长开口说话。

    嗖的一下。

    只见一只白皙的小手飞快从张三道长眼前闪过,张三道长还没反应过来,那手便以肉眼不可见,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夺走了这书。

    与此同时。

    哭声戛然而止——

    “多谢师父,书我就带走啦。”

    “?”

    一切发生的都很迅速。

    等张三道长反应过来的时候,丁宝儿的左脚竟然已经跨出了房门外。

    登时张三道长看傻眼了:“徒弟,你这就走了?”

    丁宝儿笑眯眯的回头看自家师父,一脸纯真无邪的说:“对啊,这就走了。师父你不是正希望我走吗?”

    “……”

    张三道长那个气啊!

    心说原来这丫头搁这儿等着他呢。

    什么害怕被后妈欺负,担心受虐待,通通都是假的。

    真正的目的原来是他这本无字天书。

    现在书刚一拿到手,人就不装了。

    连声再见都不说一声。

    非但不说再见,还要假模假样地抹抹眼泪,装装不舍:“呜呜,师父别留了,知道师父舍不得徒弟,我会经常上山来看师父的,呜呜呜。”

    可看似是抹眼泪哭唧唧。

    实则嘴角的弧度已经翘到了天上去。

    完全没有半点伤心的样子。

    张三道长顿时气得肝疼:“……小骗子。”

    也怪他。

    怎么能觉得自家这个小祖宗会害怕呢?

    从小到大她怕过谁啊?

    这祖宗生起气来怕是阎王爷来了都要被踹两脚。

    如今又拿到了这本无字天书。

    他看自己还是担心担心那位素未谋面的后妈吧!

    想到这里,张三道长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了眼:“行吧行吧,快滚蛋,以后少回来!惹出了祸端,莫要把为师的名号报出来就算谢天谢地。”

    说罢他一挥手。

    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房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

    就仿佛掌风自带一股力量似的。

    若是看在外人眼里定然少不得一阵惊奇。

    但见惯了对这一幕丁宝儿却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怎么可能会惹祸呢?先不说本小姐天赋异禀,就算是一个普通人,有了这本书也能冒充算命大师,如假包换。”

    被师父不客气地轰了出来。

    丁宝儿却半点不觉得难过,反而一边走一边嘟哝着,漂亮的脸上尽是难掩的喜色。

    原来,她师父拿出来的这本其貌不扬的旧书,可是世间仅有的好东西。

    丁宝儿其实并不知道书名叫什么。

    师父也不告诉她。

    但她知道这本书神奇的很,看着薄薄一册,内里却包罗万象,记载着这世上所有人的生平。

    寻常的算命先生,不说像丁宝儿和她师父这样的高手,只说普通先生,算命首先看人的面相,其次再问人的八字。

    从面相看人个性家庭。

    以八字定人生死祸福。

    最后再起卦推演,得人心中所求。

    可有了这本书以后,这些通通都不需要。只需要知道对方的名字,真名网名昵称小名都行,把名字写到书上以后,不消片刻功夫,此人的生平事无巨细都会逐一出现在书中。

    连几岁尿过床都写的一清二楚。

    更何况是一些人生大事呢?

    也因此丁宝儿得了此书才会如此开心。

    虽说她对自己算命的本事很有自信,可到底还是个新手实习生。此番下了山,算命者不自算,又听人说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正如她先前朝师父哭诉的那样,还不知山下有什么“妖魔鬼怪”等着她。

    身边又没有了师父撑腰。

    丁宝儿自然难免是有些心虚。

    不过现在好了,有了此书,谁都别想逃过她的一双法眼。

    算命直播间的买卖想必可以很快步入正轨。

    至于那些后妈后爸之类的,哼哼,不惹她她就当他们不存在,若是惹了她——

    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

    两个小时后。

    城南丁家。

    别墅豪华奢侈的衣帽间里,两个女人正在给自己挑选衣服。

    其中一个女人年纪小些,另一个则年纪大些,看两人身上的着装打扮,都不是什么穷人。衣柜里也是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奢侈品一眼望不到尽头。

    但年纪大的女人在衣柜里千挑万选半个多小时,结果却只挑出一件没有任何装饰设计的白色裙子来,这让年纪小的女人格外不解。

    “妈,你怎么选这件儿啊,一点都不好看。”

    丁燕妮有些不满地吐槽道:“什么品位。”

    而话音落下,被她叫妈的年长女人,也正是丁峥嵘在五年前娶进家门的续弦夫人王月娥便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懂什么?你妹妹今天回家,她自小在山里长大过苦日子,我们俩还穿的那么花枝招展,是等着她心里不舒服吗?”

    “这……”

    丁燕妮想了想,母亲说的也是。

    听说那山上连条正儿八经的公路都没有,更别提大商场了。要在那鬼地方过一个月丁燕妮恐怕都受不了,更别提十八年。

    “也是,那我也穿普通点儿好了。”

    说着,丁燕妮看了眼自己身上最新款的D家连衣裙,顿时也生起了换身衣服的打算。

    “对,待会儿就去把衣服给我换了。”

    王月娥催促道:“还有你脖子上的钻石项链,耳环,全部都摘下来。要让她觉得我们娘们俩过得也是苦日子。”

    “可是妈,难道以后我们都要这么打扮了吗?”

    丁燕妮一听却急了。

    她眼神里流露出满满的委屈和不舍:“我一柜子的好看裙子都穿不了了吗?”

    “你傻啊,等你去了学校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难道她还跟到你学校去?”

    王月娥用手指指着女儿的额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想她王月娥也算精明。

    大智慧没有,小聪明绝对不少,否则也不会带着女儿这个年纪嫁给丁峥嵘。

    可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榆木脑袋女儿呢!

    果然还是那杀千刀的前夫基因在作祟。

    若是丁峥嵘的孩子,绝对不会这么笨。

    可惜啊可惜,早年的一桩意外让她彻底失去了生育能力,否则她是一定要再和丁峥嵘拼一个孩子出来的。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现实便是她这辈子恐怕就真的只有丁燕妮这一个孩子了。

    所以她不得不为女儿多做考虑。

    “你给我听好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不是你爸的亲生孩子,从前还好,他亲生孩子没回家,你在家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如今这亲生的一回家,亲生的就是亲生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给我把皮绷紧点儿,少在别人面前装蒜,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我又不是傻子。”

    丁燕妮不耐烦地捂着耳朵道:“这话从三天前开始你就说了八百遍了,我早就记住了。以后在家里我都穿运动装不行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运动装也贵!一天天的,不知道好好读书学习,就知道逛街花钱!”

    王月娥又指着鼻子骂了女儿两句。

    但到底是亲女儿,骂归骂,不可能不为女儿打算。她知道以女儿的性格和头脑,绝对是拼不过那位今天就要被接回家的丁家大小姐的。

    毕竟别人是亲女儿。

    天生就有着极大的优势。

    可王月娥却也不是毫无办法,而这办法最大的仰仗就是:虽说是亲女儿,但她知道这对儿父女俩十八年来并未见过几面,感情还不甚亲近。

    这事儿也并非王月娥自己瞎揣测,而是她观察得知。

    否则这几年丁峥嵘也不是忙到毫无空闲,怎么就不上山看看自己女儿呢?

    就连今天女儿回家的大喜日子,丁峥嵘人也不在家,还在国外出差。恐怕要个把月后才回来。

    要王月娥说,丈夫如今对这个女儿的感情的确不深。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可能跟那位早死的亡妻有关系。听说丁峥嵘亡妻是被女儿克死的。

    不过过阵子可能就不一定了。

    毕竟是亲父女,而且丁大小姐下山后肯定是要住进家里。

    到时候和丁峥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要她不傻,有血缘关系在,要不了多久父女俩就会重新建立起感情。

    但王月娥也已经想好了法子——

    那就不给父女俩培养感情的机会呗!

    尤其是这段时间,趁着丁峥嵘在忙国外的项目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家,家里都还是王月娥说了算。

    当然她不会像那些豪门圈子里的典型恶毒后妈一样欺负人。

    不给吃不给穿,还天天翻白眼话里有话阴阳怪气。

    这样的做法太愚蠢,不仅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等东窗事发以后反而会招致丁峥嵘的厌恶。

    所以王月娥才不会挤兑这个女儿,反而是要待她比自己亲女儿还好。

    最好是要让她对自己这个后妈感激涕零。

    但另一方面。

    她的打算却是尽快给这位大小姐介绍一个对象。

    把她早早嫁出去。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对此王月娥是最有发言权的。

    想她当年还做姑娘的时候,在家里也算受宠爱。但嫁人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围着老公孩子转,等过年回家的时候卧室都没有了,被当成了杂物间。

    她自小在爸妈跟前长大都尚且如此。

    又何况十八年没回过家的呢?

    况且丁家大小姐虽然身份尊贵,是丁峥嵘的独女。可从小被寄养在山上,根本就没见识过山下的世界。

    听说书也没读过几本。

    整天跟着山上的老道士四处招摇撞骗。

    恐怕连初中的文化水平都没有。

    这样的小姑娘最好拿捏了,随便说些好话介绍些男人把她趁早嫁出去,那就算她是丁峥嵘的亲女儿又怎么样呢?

    丁峥嵘这人传统,想必也不会愿意把自己的财产全部给一个外人。这样一来,在他百岁前,她和她的女儿后半辈子也就不用太过发愁了。

    说不准还会念在燕妮和自己陪伴左右的情分上多给她们分些财产哩!

    想到这里王月娥脸上不禁洋溢起喜色,又看了眼手机:

    “时间差不多了,算算路程赵太太和她儿子恐怕也该到了,你妹妹也快到了。燕妮你去换衣服,我现在去厨房看看饭菜准备好了没。”

    “行,那我去了。”

    丁燕妮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母亲的衣帽间。

    不过人都走到楼上了她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等等,赵太太?难道是平日里喜欢和母亲打牌的那位赵太太?

    她来做什么。

    还要带着儿子。

    今天中午难道不是家宴,要为她素未谋面的妹妹接风洗尘,欢迎她回家?此事和赵太太有什么关系。

    况且这赵太太的儿子……听说可不是什么好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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