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色很好，看浇满前院的皎洁月光就知道。但程非的位置是看不到月亮的，所以她想从小阳台上跨出去，这样不用经过客厅就能出去了。可刚抬腿，她就看到宋屿走了出去，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程非收回了自己的腿，并回到了房间。

    房间里到处都是粉色，程非看久了，有些审美疲劳。如果是小学阶段她能拥有这样一个房间，肯定是值得到处炫耀的，但她已经是一个高中生了，而且是一个没什么少女心的高中生。

    床头月亮形状的小夜灯程非倒是很喜欢，看到灯旁的手机，程非拿起来看了一眼，里头只有几条宋嘉年和陈歆然之前发的消息，主要是问她在学校住不住得惯，缺不缺什么，发现她手机落家里之后就没发了。

    其实周一下午宋屿就把手机带给她了，但她又托他带回家了，说是怕影响学习，其实是因为她不想和任何人联系。

    摁灭小夜灯，程非难得睡了一个好觉，以前她都要胡思乱想好久才能睡着。

    第二天一早程非还没洗漱就又去看她的兰花了，抬眼看到的还是宋屿的背影。她不知道他是刚出来的，还是早就在那了。昨晚睡觉前和今早刚起床看到的相似场景，让程非产生一种宋屿在这里站了一夜的离谱幻想。

    程非默默的退回了房间，乖乖洗漱换了衣服，然后去到客厅，不巧的是，宋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到了那里。她只好假装只是路过客厅，打开门走了出去。

    陈歆然不知道去哪了，程非想和她说一声，然后出去透透气，否则她发现她不见，又得担心。

    等了一会也不见她，程非准备给她发信息说。她边往外走边打字，刚走出大门，身后就传来宋屿的声音。

    “你要出去？”

    “嗯。”

    程非回头看向他并点点头，以为他想让她帮忙带点什么东西。

    这使得她有些小激动，她很乐于帮这个家的人做点她力所能及的事，以抵消她在这白吃白喝白住带来的不安。

    “今天会下雨。”

    宋屿说完就往自己房间走，一个眼神也不再给她。

    陈歆然今天又去找宋嘉年了，估计有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以前宋屿还高中的时候她也常去找他，但会提前说，这样她和宋屿就在外头小餐馆或者食堂吃。这次陈歆然虽然没说，却细心的给他们留了一天饭，周到得离谱。宋屿和程非分别用微波炉加热一下简单吃了三餐。

    雨水是天黑后才落下来的，和它一起到来的还有宋嘉年。那时程非正在房间做作业，舍不得做完，担心后头找不到事情做。半天她只做了一点点，其余时间她都在看着自己的兰花发呆。

    发呆是程非最擅长的事，也是她消磨时间的娱乐活动。

    宋嘉年扣响她的房门时，她克制着自己悠悠的从兰花跟前走过来，她以为看到的会是陈歆然或者宋屿。

    “我回来的时候路过书店，给你带了几本书。”

    宋嘉年递过来的书，和他身上一样，带着微微的水汽。

    “谢谢叔叔。”

    “不客气，想要什么就和叔叔啊。”

    程非乖巧的笑着点点头，宋嘉年怕打扰到她，就先走了。

    随意看了一眼手里的书，最上头是王小波的《一只特立独行的猪》，这本书程非看过一些。下头压着的，是张爱玲的《小团圆》，再往下是余华的《活着》。

    程非拿着《一只特立独行的书》回到兰花前，原本想重温一下，但翻开一页，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看不进去就继续看花呗，有了它之后，程非感觉自己有了些盼头。

    好像悉心养了一个孩子，等着它长大，开花结果。

    她自己是开不了花了，但她很愿意看别的花开。

    那个爷爷告诉她，这株兰花大概等两个月左右会开。

    如果她运气够好，那还能等到花开，如果运气一般，那之后周末回来也能看到。那个时候宋屿就要去上大学了，他不在，宋嘉年总在加班，只有陈歆然的话，她的日子或许会好过不少。

    不过陈歆然以后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吃饭了，这也是她在学年结束前两个周提出要住宿的原因，怕之后不好开口。陈歆然以后只用做自己的饭的话，应该会更轻松吧。如果她不习惯一个人吃饭，她也可以回来，反正学校离家近，也就一句话的事。

    程非在家的时候，待在房间的时间总是很长，但她经常会会强迫自己出去转一圈，要是很久看不到她，陈歆然就会敲响她的门。十次里至少有六七次是会碰到宋屿的，他好像很喜欢待客厅，俩人偶尔会有一瞬的眼神交流，大多数时候是没有任何接触的，她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宋屿大大加深了她的心理压力，后来她就更少出去了。陈歆然怕她闷坏了，常常敲她的门，说带她出去转转。

    她每次都会答应。

    程非无法拒绝陈歆然，所以她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愿。

    程非猜测自己这个假期和前头几个不会有什么太大不同，无非吃饭睡觉做作业，陪陈歆然做做家务或者在她需要的时候做她的逛街搭子。

    而事实也差不多，只是最近陈歆然都不在家，她就不用陪她出去了，大多数时候单独做饭。

    做完饭如果宋屿在客厅的话，她就直接叫他吃饭，如果他在房间，她还得去敲门叫他。开始她会等他出来告诉他开饭了，后来默契一些后，她敲完门就走。

    他大多数时间到饭点时是会自觉坐到客厅，并在快开饭时自动挪到餐桌前摆碗筷的，还会在饭后自觉把碗洗掉。

    宋屿并不擅长做饭。

    之前他尝试过很多次，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前阵子他又尝试过一次，但不小心把酱油放多了，肉被炒得像炭一样，做的西红柿鸡蛋汤一股腥味，开饭之前他自己偷偷倒掉了。程非出来时看到他正在做饭就回房间了，他只好点了外卖。

    据说宋屿对做饭最感兴趣的时候是小学二年级，也是屡战屡败，后来就没尝试过了。大多数时候他会避开烹饪，帮陈歆然做一些其他家务。至于那次，大概只是突然间的心血来潮。

    假期已经过去半个月，程非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又有规律。

    每天睡完午觉她都会去厨房倒水喝，也不是想喝水，就是习惯，像这次一样，不同的是这次宋屿突然叫住她。

    “今天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