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有点事，所以来晚了几天。”

    章扬说了那么一句就走了。

    大老远跑来，就为了没头没脑说这么一句话？

    程非难以描述自己复杂的心情。

    回去时，祝清莱难得主动和程非说话。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他啊？”

    “也没有很讨厌，只是不喜欢。”

    程非撒谎了，其实是有点讨厌的，毕竟他确实给她带来了一些困扰。

    “他人挺好的，特别仗义，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程非只是笑笑不搭腔，祝清莱也就知道她的意思了，没有再多说。

    程非好像知道章扬为什么总能在学校门口堵到她了。

    这个话题本来该这样就结束，但祝清莱似乎有些不甘心下，半响之后，她突然问起，想不想听听她和章扬的故事？

    “不想听他的故事的话，你就当听我的吧。”

    祝清莱这样说着，可说的全都是章扬小时候的事。

    她说章扬初中时候很调皮，但又很爱助人为乐，所以班里一半人喜欢他，一半人讨厌他。说来说去，都是一些流水账一样的小事。程非诧异于她居然能把朋友那么久以前的小事记得那么清楚，还能如数家珍的讲出来，那她大概确实很看重这个朋友。

    她想到她和张延晖，之后又想起她贫瘠的初中。没有友情的滋润，她每天的课余生活都在发呆中度过，因此她不像其他同学一样那么期待那珍贵的课间十分钟。

    下课时发呆的状态还很容易延续到课堂上，挺影响她成绩的。

    初中时她的成绩总在中下游徘徊，高三时调整了时间安排，把课间十分钟用来查缺补漏后成绩才上去些。

    “我那时候被人校园霸凌过。”

    祝清莱说这话时，虽然垂着眼皮，但情绪还是从浓密的睫毛后头跑了出来。

    “虽然在同一个班，但在那以前我和章扬都没什么交集，在那之后章扬每天都绕路送我回家。”

    祝清莱告诉她，那段时光是她最为怀念的。

    她以前几乎不和人说话，老师提问时她也总保持沉默，后来遇到章扬才开朗了些，在章扬面前甚至算得上是活泼。

    后来高中时她们不在一个学校了，那时候她妈妈怕影响成绩不让带手机，她就给章扬写信。

    从写信的那一刻，她就开始期待，章扬有时回，有时不回，不回的次数比回得多。刚开始还频繁一点，后来就越来越久不回了。

    “他有很多铁哥们，有时我想，我只是他微不足道的一个朋友。”

    “开始他会问我在新学校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我每次都报喜不报忧，我想就是因为这样，他觉得我过得不错，所以对我和我的信并不那么关注。有一次我就编造了一些麻烦。”

    祝清莱的试探很快奏效了，章扬一连给她回了三封信，告诉她这种事一定得告诉老师，否则对方会得寸进尺。又担心她怂，不敢说，让她把班主任的号码给他。

    隔着时光的屏风，程非仿佛开到了那个看信时掩饰不住喜悦的小女孩。

    祝清莱说到动情处的时候，她的眼睛也跟着湿润。

    “后来我再也没这样做过，不想他为我担心。”

    祝清莱口中的章扬，和程非眼里的章扬，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她看章扬的时候，是不是太片面了？

    祝清莱的两只脚踩在凳子上，双手抱着小腿，尖尖的下巴就放在膝盖上，看上去脆弱又无助，和平时冷淡的模样完全不同。

    程非似乎也沉浸到了某种氛围中，原本想说点什么安慰她，但门传来响动声。

    祝清莱慢慢转回身坐好，之后徐媛媛和周以蓝走了进来。

    那天晚上，程非躺在床上思绪万千，脑海里总跃出中学时代章扬的影子，他穿着校服意气风发，但脸还是现在的脸。

    章扬现在也是一张娃娃脸，程非难以想象那个时候他得有多稚嫩。

    张延晖和祝清莱都那么喜欢的人，怎么都不应该是一个烂人吧。

    想象中的章扬的形象，似乎慢慢替换了程非对他的刻板印象。

    对于自己因为室友一席话，就对别人改观这件事，程非觉得不可思议。

    她不断回想起自己曾经和章扬说过的话，觉得自己过分得不行。

    要让张延晖帮忙道个歉吗？

    连道歉也不敢自己开口，真是个胆小鬼。

    辗转反侧几个小时后，程非睡着了。

    醒来后她第一时间做了决定。

    就让这件事过去吧……

    是的，她决定忘记这事。

    她固然有错，章扬也不是完全没问题吧……

    他莫名其妙的堵她，她对他口出恶言，这应该……算扯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