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千秋院里的简宝意,偏头就能看到小轩窗外的一簇簇茉莉。她那日采了许多,这就又有新的绽出枝头,风采半点不输先前那批。

    她为宜安忧愁,何尝不是在为自己忧愁。她甚至不如宜安,她连指责南云舟的理由都没有。

    她与他没有青梅足马的细水长流,也没生死相许的轰轰烈烈。有的是横在彼此之间的长宁殿,是她不敢真心相对的日常。

    但这也是契机,起码她不会那么难过。从进宫的那一刻起,她就下定了决心,凡事随遇而安。若能求得南云舟几分怜惜,便是最好。如此,他也能看在自己的份上,稍稍容过简家。

    思来想去,简宝意最终还是将自己龟缩在安全范围的壳里。

    而留园里的主仆二人,还在商议着为简宝意选近卫一事。

    “啊?”他一个阉人怎好跟着清白的小姐呢,岑言懵了下,提了个比他更合适的人,“不如将西子调到宝意小姐身侧?”

    “先不急。”南云舟想问过宝意的意思再做打算,她日后要见的人太多,没个靠谱的人跟着不行。可,他也怕宝意误会他的意思。

    “对了,沈公子明日就要到了。”沈卓然是殿下母家的表弟,来参加今年的中秋夜宴和燕京秋闱。若能顺利,就可着手准备明年的春闱了。这一路的下榻之所,都是岑言安排好的。

    “他那不安生的性子,居然还能来燕京考秋闱。”沈卓然自幼顽皮,最是放纵不羁。外祖因为母亲的缘故,于仕途并无高求。对卓然也是百般顺千般依,哪想到他如今真的能收心读书。

    南云舟都快记不清这位表弟的模样,但想想舅舅的姿容,当是不差。可千万别在燕京惹下桃花债才好。

    “小公子也是会长大的嘛。”岑言倒是蛮喜欢这位小公子,一嘴的吉祥话,可讨人喜欢了。

    “那你就把他招待好了。”南云舟摇头,他还是去督察院坐坐,看能不能在沈从心口中套话吧。

    -

    夏风不似先前压人,简宝意一身轻松地从长宁殿回来,遇到在宫学门口等她的南宛月,欢欢喜喜迎了过去。

    “你的山河锦绣团扇收起来了?”南宛月得了消息,说是留园今日有客人,特地在这儿等住。不想站久了还是有些热,正巧看到宝意表姐回来,想和她借个团扇,见她手上空空,无奈挥了两下锦帕。

    “这是什么动静?”简宝意替南宛月轻拭去她额上的薄汗,也好奇有什么热闹。她去留园的次数不少,许多人她都认得住,眼下这些眼熟的人正来来往往搬着朱红色的木箱。

    “诺,人来了。”南宛月抬了下巴,看向岑言匆匆赶回来的方向。

    沈卓然坐了一路马车,浑身不痛快,到了燕京就闹着要自己骑马。岑言知道这少爷一路奔波,心底怕是憋着气呢,就让人给他挑个匹性子温和的黑驹。

    “请公主安、简三小姐安。”岑言一路开道,有些气喘。他得和岑贺他们练练了,这耐力降了不少。

    片刻后,沈卓然一袭靛蓝色锦衣,疾驰而来。

    他额边一缕碎发,在风中飞扬,姿态风流。面上笑容清澈,恰如一夜春风万物苏。

    “给。”沈卓然潇洒勒马下来,把马鞭丢给岑言。

    “在下沈卓然,若有唐突佳人之处,还望见谅。”虽不认得南宛月与简宝意,沈卓然瞧着二人的装束也知身份不低,自然朝着两人行了同辈礼。

    “无妨。”简宝意落落大方回礼。

    竟然是他。

    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有着如春风一般清冽的少年气息,叫人见之不忘。

    简宝意身侧的南宛月揪着帕子,自沈卓然出现的那一刻,就彷佛要将这人刻进心里一般,紧追不舍。

    简宝意扯了下南宛月的广袖,提醒她收敛几分。

    “啊,没事。”南宛月稍稍低了头,将心头的惊艳咽下去。只是爬上耳根子的绯红,透露着豆蔻年华的悸动。

    “太子殿下正在留园等着,奴先带公子进去了。”遇着南宛月和简宝意不在岑言预料之中,未免再有其他贵人偶遇,岑言及时带着沈卓然往留园去。

    沈卓然抱拳,跟着岑言与南宛月二人错身而过。

    南宛月看着沈卓然远去的身影,魂都要跟着过去了。

    “没想到,他还会来燕京。”简宝意莞尔一笑,也算是故人再见了。

    “回神了。”拉回南宛月伸长的脖颈,简宝意在她眼前晃晃手。

    “南云舟那么讨厌的人,居然有这么惹人喜欢的表弟。”南宛月双手捧住简宝意的脸,激动地揉了两下。

    “嗯。”简宝意被迫点头。的确,生得讨喜。

    沈卓然的不羁与燕京世家子弟的轻佻不同,他眉眼间总有一股正气,反而有些清俊洒脱的味道。

    “哎呀,这平日我和南云舟关系可不怎样,该找什么理由约他出来呢?”南宛月蹙眉,手上的帕子揉的不成样子。

    简宝意侧目,真的动心了?

    “他可是南云舟的表弟,亲表弟。”姑母是不会同意宛月和南云舟的外祖家有关联,不如不动心思。

    “我若是想,自然有法子的。”南宛月才不要管那么多混乱不堪的内情,她先把人稳住再说。这万一人家不喜欢她,才是最要命的。

    简宝意心房一动,单刀直入,好像也是个法子。

    水到渠成的事,姑母再不愿意,也只能点头,心里不由的为南宛月竖了大拇指。

    有魄力。

    留园里,南云舟让荆州的厨子做了许多菜,给沈卓然接风洗尘。

    “表哥。”沈卓然人还未到,声音已经跑进留园了。

    南云舟在柳院里沏了碧螺春,备着芙蓉糕,给沈卓然先缓缓气。

    “坐吧。”南云舟把茶盏推了过来。

    “方才,我遇着简三小姐了。她还是那样,有些可爱。”沈卓然接了茶就喝,表哥就是细心,这茶入口刚刚好的温和。

    “你来燕京一次,就和她有故事了。”南云舟扣下茶盏的声音有点大,这小子可是真能玩。世家小姐,他也遇得到。

    “就在燕京郊外啊,她跟着她哥哥,那个简绥英跑马。”沈卓然是半点没发现南云舟的不妥,咬着芙蓉糕,含糊不清的回着。

    “也是。她当是喜欢跑马的。”若是不喜欢,怎么特意绕去驯马园,继而发现马驹的蹊跷之处。偏他当时就只想得到宫里那位的偏心,忘了留意简宝意。

    可盯着他的人太多,不好私下带宝意出去。

    “你想跑马吗?”距离秋闱尚有时日,沈卓然才到,不必急于功课。南云舟想让他带简宝意去跑跑马。

    “不好吧,我和她去?”沈卓然后撤了下身子,一脸莫名其妙。他一个外男和未来的太子侧妃去跑马。

    “公主或可同行。”岑言适时提醒,他方才看的真切。宛月公主对这位小公子,是有些一丝意思。这见色起意,那也是起意了嘛。

    “呵,你还真是不安分。”南云舟轻啜了口茶,嘴角衔着无可奈何又意料之中的笑。沈卓然,人如其名,卓然于世,招人得很。

    “别的我不管,宝意你远着些。”都说这乖顺的女子,最是受不得纨绔的招惹。南云舟不介意点点沈卓然。

    “我哪有这心思,我可是要考功名的。”沈卓然赶紧解释,他和老爹打了赌。他要是能蟾宫折桂,他爹就再不管他留恋红尘的那些闲事。那他就可以继续逗猫玩狗的自在日子了。

    “但愿舅舅能履约。”一个觉得自己用激将法把儿子忽悠到了燕京,一个将计就计誓要打脸他爹,都有趣得很。

    果然,沈卓然才不管他爹履不履约,他这事得办的漂亮。

    估摸着沈卓然气沉下来了,南云舟示意岑言上菜。

    “哇,表哥。你是把燕京哪儿的荷塘挖了?这藕带比洪湖的都嫩。”沈卓然一眼就看到他喜欢的藕带。

    “反正亏不了你的。”南云舟看着沈卓然吃的急,让人给他先装碗汤垫垫胃。

    “你先前见过沈卓然?”南宛月正要让唐绵打听下沈卓然,被简宝意拦下了。

    “是见过。不过许多年了,不熟悉。”简宝意让唐绵先带人出去,才小声与南宛月继续说,“你让唐绵去打听,姑母就知道了。到时候,不等你出手,姑母就会先想办法给他塞人。”简宝意指了下自己。

    “吼,对哦。”南宛月握住简宝意的手,“还好有你在。”

    “不过,你们怎么认识的。”南宛月靠近见简宝意,满脸“你要是不从实招来,我就揍你”故作恼怒。

    “我跑马跌了腿,他带了我一程。”那会儿年纪都小,倒是没累着那匹小马驹。想到当时的狼狈,简宝意扑哧一笑。幸而当年倔强,没在人家面前哭出来。要不然,这再见的时候,多尴尬。

    “那他真是个好人。”南宛月收不住眼底的满意,摇着简宝意的手,让她多说些。

    “哪还有可以说的,他怕是未必记得我。”七八岁的事了,要不是因为惊吓过度,她是没放在心上的。

    但他们确实不只是这一面之缘,可后面的事,她不能和南宛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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