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揽月楼下,简牧野看着南云舟让人递来的信笺,一时间猜不到他约见自己的原因。

    这位殿下,看着最是中庸温柔。杨嗣年一案,是他树立威信的好机会。可他偏偏把不相干的人,都拉了下来,自己倒是无所作为的样子。

    在旁人眼中,的确是温柔有余,但无甚功绩。

    可这才是他的聪明之处,一时之好不久当如何。陛下偏心之意太过明显,他这时候邀功,等于自毁。

    揣着重重心绪,简牧野到了三楼天字号房前。

    “简相请。”岑贺听到脚步声,为简牧野开了门,躬身请人入内。

    简牧野微颔首,仪态身姿与简宝意略有相似。他走过落地屏风,便看到正在罗汉床上弈棋的南云舟。

    “简大人,坐吧。”南云舟似沉迷于眼前的棋局,只微微抬了头认人,就回眸继续琢磨。

    简牧野行了礼,虚坐在罗汉床边缘。

    “殿下何意?”二人皆都不言不语,数刻后,简牧野先开了口。毕竟,自己女儿还在宫学里。

    “呵。”南云舟微扯了下唇角,几不可闻的一声轻笑,在静室内格外清晰,容不得简牧野无视。

    南云舟扣了下棋盘,岑贺把抄拓下的账本,呈给简牧野。

    “这是?!”简牧野一眼就看到了简鹤云的名字,他什么时候和杨怀恩勾连上的。

    自宝意出了那事后,他已经严令简家不许与杨家结交。

    如此损阴德的朋友,简家交不起。

    “荆州银鱼出现在燕京的时候,您不是起过疑心吗?”南云舟放了手上的玉棋子,一错不错的看着简牧野。

    “原来他的门路就是杨怀恩。”简鹤云仕途不顺,便转到商贾一事上。他长袖善舞,倒是做的不错。但真正鹊起,就是荆州银鱼的生意。

    简絮卿原就是想在他家寻个庶女给南云舟的,但他既知悉这位殿下的野心,就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的女子被葬送,就提醒了简絮卿一句。岂料最后,被送进宫去的,反而是自己如珠如珍的宝意。

    没想到,背后竟是如此。

    银鱼珍贵,有鱼中人参之称,在燕京颇受世家亲睐。但路程一远,便不易存活。那水上之道,又被主要的几个世家握着,没有些交际是不可能让简鹤云占了这杯羹的。

    简牧野专门问了简鹤云,他信誓旦旦,是合作共成。

    可这账本记得分明,他与杨怀恩占了渔民的商路,才拿到的银鱼份额。不知,这年月间断了多少人的生计。

    “他的银钱,多数进了长宁殿。”能让简鹤云在简牧野面前扯谎,没有靠山,他是不敢的。

    “殿下何意?”若南云舟想用这个扯下长宁殿,他再中庸,也可交于旁人将这事捅到陛下面前。简家难辞其咎,长宁殿吃瘪,陛下乐意得见。

    可一旦长宁殿出事,那宝意在宫学的处境,就愈加尴尬。

    如今,南云舟愿意剖开了说,就是有意给简家一个机会。

    “急流勇退,东山再起。”南云舟薄唇轻启,轻柔的语气内是不容拒绝的威压。

    这是简牧野第一次在南云舟身上看到属于上位者的绝对掌控。

    激流勇退,是要他清理门户,自请归田;那东山再起,是指绥英吗?

    “殿下,何以对绥英如此信任?”南云舟并不知晓他和绥英的打算,对外也是毫无声息。那殿下是为何有东山再起这四字?

    还是看在宝意的面上,给简家一条退路?

    “从军。”南云舟大大方方的回应着,他在告诉简牧野,他料得到简家的安排。

    简牧野一惊,久久不能回神。半盏茶后,简牧野似是自嘲般轻笑了下。他能看到南云舟中庸面具下对世家的算无遗策,为何把简家摘了出去。

    “陛下只怕未必愿意。”羌族远在蜀中,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陛下不一定敢让绥英去。

    “那就让他只有一个选择。”南云淮想让他摔断腿,他就让那些和南云淮交好的世家子断了前程。

    “殿下早有打算?”短短一个时辰内,简牧野对南云舟的认知,在不断的延展中。

    “孤喜欢谋定而后动。”不会像母后那样,不愿伤人,便是伤己。

    “愿为殿下驱使,只愿殿下善待宝意。阿宝她,对这纷乱的时局,毫不知情。”简牧野行了大礼,对于简家归野这个结果,他不感伤也不遗憾,唯一牵挂的就是宝意的来日。

    南云舟没想到简牧野会这么平顺的接受自己的建议,还行此大礼,速速将人扶了起来。

    “宝意,是我从一而终的选择。”言下之意,便就是绝不会迁怒于她。

    -

    大温府,温宜安没了那些汤汤水水的烦扰,心情也好了许多。

    秋风送爽,正是最舒服的时候,温宜安带了自己亲下小厨房做的糕点,去找和父亲谈话的南云淮。

    “姑娘身子重,还下小厨房,一片真心全是三皇子殿下。”温宜安身侧的大丫鬟云巧既心疼又庆幸,好在三皇子殿下待小姐也是好的。

    “他喜欢吃我做的榛子酥。”有了身子以后,温宜安很久不下厨房了。闻着手上的糕点,还是以前的味道,温宜安稍稍放了心。

    “阿爹不喜欢外人靠近书房,你在院子等我吧。”温宜安拍了下云巧的手,安抚她不必担心。

    自温宜安有身子后,云巧就没让她单独做过什么,得了温宜安的指示,也是紧盯着她的身影。生怕自己错眼后,会发生什么。

    看到温宜安脚步上台阶的脚步微顿,就在想要和夫人说,把阶子再查一遍。不能太干净,万一滑了主子;也不能脏,万一绊着主子。

    温宜安不知云巧的焦愁,只一心念着南云淮。

    “中秋那事,您安心,一切妥当。”屋内有道温宜安不熟悉的声音,在向南云淮禀着消息。

    中秋,是什么事?

    温宜安想再听些什么,门就打开了,吓得她退了两步,险些跌倒。

    “宜安!”南云淮心惊,拉开愣神的郑序,奔到温宜安面前扶住人。在温宜安看不到的位置,瞪了开门的郑序一眼。郑序也是慌的不行,谁知道这位小主子会在外头。

    “无妨,是我不请自来。”温宜安缓了下心神,不欲责怪任何人。

    南云淮在温宜安面前不好发作,心里是把这院伺候的都怨怪了一遍。没有护好自己的主子,便是废物。

    “你不是有事吗?还不赶紧去办。”

    “小人告辞。”郑序一听这话,就知道南云淮心情不佳,赶紧溜了,免得碍眼。

    “你别怪他们,是我自己要一个人过来的。”看到南云淮环视了下院子,温宜安就知道他是在找自己贴身伺候的那些人,把栗子酥往南云淮手上的一放,满眼邀功。

    看到栗子酥的第一眼,南云淮的气都散的七七八八。

    “万一伤了你,我会难过的。”栗子酥还是之前的味道,温宜安费心思了。南云舟吻了下温宜安的手,他舍不得她这样费心。

    虽然和南云淮有了肌肤之亲,温宜安还是羞怯于南云淮时不时的亲昵。

    “方才你们说中秋的事,是什么?”毕竟中秋还是她进宫学的日子,温宜安想先做好安排,不要耽搁了南云淮的正事。

    “没有,就马球赛的事。你也知道,那些公子哥,球技不怎样,脾气傲得很。”南云淮不喜儿时过分耀目的南云舟,可他也更讨厌那群一无是处的废物。

    “难为你了。”温宜安点头,每年南云淮都要为了保住那些人的颜面,提前打点,便也没有任何怀疑。

    “还好有你在。”南云淮欣慰般的微微一笑,扶着温宜安去后院。

    后院有绿菊,正是好时节,温宜安被引了过去,也忘了身后跟着的南云淮。

    南云淮也不打扰,坐在小凳上,赏看佳人。

    “殿下、”温瑢裘身边的井彦来请南云淮过去议事。

    南云淮食指压唇,让他不要搅了温宜安的兴致,又摆摆手让人先回去。

    温瑢裘听了井彦回话,心里宽慰些许。

    他是怪过南云淮的,如此不尊重宜安,害得温家背地里遭了不少议论。

    眼下看他对宜安果真上了心,稍稍松了口气。

    能在年少时有这般情谊,与旁人终究不同,也是宜安的一份保障。

    “井彦来过了?”温宜安阻止南云淮想为她簪花的手,“花要开在枝头才好看。”

    “嗯。你怎么知道井彦来过?”南云淮收了手,他不是很喜欢绿菊的味道,正好不用脏了手。

    “他身上有父亲书房的熏香。”温宜安本是不懂香的,可南云淮送了她许多香,她就请了人来教。日后,南云淮若是与她说起这些,她能有所回应。

    “宜安心细。”南云淮蹙眉,温宜安倒是提醒他了。以香识人,亦是把柄。

    “爹爹找你肯定有正事,我今日出来很久了,也该回去了。”温宜安不愿让南云淮分心,推着人往书房去。

    “好好好,我看着你出去先。”南云淮知道自己拗不过温宜安,这丫头倔起来谁都劝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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