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月一花开,花开应时节。

    秋试榜已出,榜下尽是来探听消息的小厮、丫鬟,悄悄将榜上的人物记下。

    “桂香清远之节,和上这份喜讯,真是喜上加喜。”简宝意看着唐绵抄来的秋试举人名单,沈卓然赫然是解元。对这个结果,她是意外的。

    燕京人才济济,纵沈卓然天资优越,扔到这一堆人,可不算什么了。

    最重要的是,陛下怎么会同意呢?

    不论是陆白伤了腿,发挥有误,还是温瑞唐怯场,都不是沈卓然可以得解元的原因。

    除非,陛下对殿下有愧,给了沈卓然一个公平应试的机会?沈卓然能一次顺利得中秀才,有了进燕京秋试的机会,自然不会是庸常之辈。所以,简宝意不会认为这是陛下对南云舟的刻意补偿。

    简宝意的猜测是贴近事实的,郑序看过沈卓然的策论后,改掉了他少年意气,锐利改革的那部分,婉转添了些陛下这些年意图推行的实策。

    如此,既能得陛下的眼,也能让陛下看到太子的乖顺。

    一个尽在掌握的太子,为何不能给他的身边人一个公平应试的机会呢。

    “是啊,留园那边说是要小聚,公主已是出去选礼了。”唐绵给简宝意换了杯解燥的茶,也是在提醒她,公主对沈卓然有些上心了。

    简宝意垂眸,这些日子她躲在千秋院里,不与南云舟来往,就是为了给姑母一个她果真死的错觉。想来是唐绵看自己拿得起放得下,希望她能劝回宛月。

    可宛月若是真的动心了,是决然不会轻易放弃的。彼时,她会如何抉择呢?

    简宝意心惊又期待,谁不愿红墙之中的花,能开出去呢?开得越艳越好,越远越好。

    “她素来有分寸的。”简宝意呷了口茶,散去心头万千结,“未有实证的事,何必提前操心。”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劝唐绵还是自己,简宝意沉沉看向留园的方向。她还得消沉一段时间的,待南云舟送她去见哥哥后,才有机会“心软”。

    “寻常人要转户籍入京,最大的机缘,是登科及第。”郑序脖颈上的伤还未好全,轻声细语的需要岑旭认真听才行。

    “殿下也走了三年的。”从一无实权到如今的可斡旋朝堂,殿下也是蛰伏了快十年的。沈公子户籍一事,是利用了杨怀恩的账册,让沿途管理户籍的人物,乖乖听话,从速办事。

    不过这些,还不能告诉郑序。毕竟他在三皇子身边待了那么久,余情未了什么的太正常了。

    “是啊,相较而言,三皇子这条路是顺的。”可惜,三皇子不甘走陛下铺好的路。他想真正的斗赢太子,看着他所期待的东西全都烟消云散。

    偏偏,太子一次都没让他如愿。这样,三皇子的执念就会越来越深,直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这样,是为了什么呢?

    郑序蹙眉,他一日看不清南云舟的打算,这心就落不到实处。

    -

    南云淮陪着温宜安日常散步后,看着她未显怀的身子,细致的替她撑着腰。

    “殿下先去忙吧。”温宜安伸手抚开南云淮这些日子拧出细痕的眉头,语气内满是心疼。

    郑家的事,她是听说了的。那日匆匆出来的人,她也打听到了,是郑序。

    殿下败给了太子,心里必然难过,但她不能问。

    殿下心窄,最是受不了败,更不能接受被外人知道这些事。

    “宜安,谢谢你。”从那事出来到现在,宜安担心不已,却一次都没主动提及,给足了他自在。

    南云淮轻轻环着人,将下巴靠在她发顶,闭眼缓了一会儿。

    只有在宜安这里,他才能只是他。而不是那个被父亲一力扶持,处境尴尬的三皇子。

    “殿下要记得,不论何时,宜安都在这里等着你。”温宜安也轻抱上南云淮的腰,伸手在他背上顺了两下。

    南云淮深缓了口气,放开温宜安,“回去吧,我看着你回去。”

    温宜安点头,由云巧扶着自己慢慢走回院子。

    随着温宜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南云淮脸上的温色也逐渐逝去,被森森冷意代替。

    南云舟不仅让他失去了郑家每月的“进贡”,还让沈卓然拿到了解元,真是春风得意呢!

    南云淮握拳于背,闷声回到书房。

    书房里,迎喜已经等了一刻时了。他看过桂安的手,断了三指。这会儿,还候在书房里捧着香盘。

    “殿下,桂安身上不利落。不如让他回清远院侍弄花草吧。”总是不能再做布菜、端盘这样的精细活了。

    “本皇子该赞一句,师徒情深吗?”南云淮嘴角挂着轻浅的笑意,眼内一丝温度也无。

    迎喜膝腿一软,当即就跪了下去,语气带上了点诚惶诚恐,“只是不愿他给殿下添堵,并无他意。”

    桂安见状也想跪,又怕损了殿下的香,硬生生收住了脚。

    南云淮似满意极了迎喜这个模样,招手让候在一旁的桂安过来。

    桂安小心翼翼将香盘轻放在案上,才走了过来。

    “是有点添堵啊。”南云淮覆上桂安的手,将他绑好的细竹片都拆了,用力一折。

    桂安猝不及防间受此大痛,没忍住喊了出来,又赶紧收住,额上尽是薄汗。

    待南云淮放开他的手时,桂安直接瘫软在地上,他的力气全在方才的剧痛间流逝了。

    殿下在杀鸡儆猴,迎喜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又掩藏得极好,霎时间就淹没在恭顺的眼波里。

    “万不要因为我等这些无足轻重的人,伤了殿下的手才好。”拣着南云淮想听的话,迎喜又磕了下头。

    桂安勉力撑起身子,也跪伏在旁。

    “就依你说的办吧。”南云淮仔仔细细擦了手,将帕子甩在桂安面前。

    “如今朝中无人可用,陛下再不愿意,也会让简大公子领军出城。而简三小姐从长宁殿出来,在留园待了小半时辰后,掩面而回。这几日都未与太子叙话,像是生了嫌隙。”迎喜点到为止,他太清楚南云淮了。这位主,最是不喜下人为他做主。

    南云淮点头,南云舟那边没法动手脚,还怕简宝意吗?

    脑中闪过那个跛了脚,又不敢全然依附于南云舟的女子,南云淮觉得是个有趣的突破口。

    “且,简三小姐曾与陆白公子,于去年的中秋灯会上一起数过河灯。”见南云淮有兴趣,迎喜不徐不疾将探听到的消息一个个说出。

    “陆白就算了,他还有用。”陆白不能和简宝意传出些不该有的东西,但可以换个人啊。南云舟撑着额,找谁呢?

    忽的,他想到一个人,今年的燕京解元--沈卓然。

    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表叔嫂之间难免有些情意不是。

    带着礼回千秋院的南宛月,右眼皮跳了下,抬手揉了揉。

    怎么回事?昨夜没睡好?

    南宛月不知南云淮的打算,要是知道了,肯定得砸他一头泥。敢打她最喜欢的两个人的主意,老娘撕了你。

    -

    夜里,留园办了席,简宝意只送了本古书,便安静坐在一旁。

    南宛月则是把她难得寻来一方天然子石砚摆了出来,“贵在浑然天成之器也。”

    沈卓然对文房四宝知之甚少,也是听过子石砚的名头的。再名贵的砚,只要舍得花心力,寻着师傅和材料,总是能复刻出来的。

    这子石砚,可遇不可求啊。

    “公主好心意,遥很喜欢。”沈卓然第一次说了自己的字,以示喜悦。

    简宝意侧目,确是一方好砚,送的也合时宜。

    “外公会喜欢的。”南云舟瞄一眼,就猜着沈卓然的心意了。

    沈卓然用力点头,今年寿宴的礼有着落了。

    简宝意的眼神在几人间回转,她一时分不清南云舟是有意还是无意。宛月费尽心思寻来的礼,刚送到沈卓然手礼,就盘算着转送给旁人了?

    简宝意小心抬眸,生怕宛月心伤。

    南宛月是愣了下,随即绽起笑颜,“那敢情好,我这礼没白送。你可得在你祖父面前提我一嘴。”

    宴席间全然没有简宝意忧心的境况出现,她有些恍然,也许她真的不该提前操心未发生的事。

    “殿下是知道宛月心宽,还是有意为之?”见人都散了,简宝意扯住南云舟的衣袖,要一个说法。

    “都有。”南宛月只要顾全席面,就是对沈卓然生了心思。要不然,她一个嫡出的公主,可没必要摆好脸色。而他那句话,也是在提醒南宛月,沈卓然对她没有别的心思,纯粹就是把她当成妹妹。

    聪慧如南宛月必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难怪宛月不喜殿下。”简宝意第一回觉着,他们兄妹感情不睦,是南云舟的问题。

    “你不是也怕她妄动心意?”南云舟顺势把人带进怀里,搅着简宝意的头发。

    “那是后头的事,我担心什么?”简宝意不想承认,挣扎着要走。

    “好了,还要多久,才愿意见我。”南云舟拐了个大弯,也是为了能让简宝意主动来找他。长宁殿必然说了什么,她不说他就不问。她自有安排,他尊重。

    只是,被晾的时间有点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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