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学生宋思荟和肖焱带着六七个学生布置着盆栽置换活动的现场。桌面上摆放着各种各样可爱的盆栽，还有一个贴着“回收废弃电池”的箱子，桌子两旁有两个用来回收废弃塑料瓶的大回收桶。
李宝珠拎着一个装着塑料瓶的袋子，姜哲一边把塑料瓶从袋子里拿出来扔进回收桶，一边抱怨说：“答应我的事就能变卦，别人临时求你办的事你就答应，我是发现了，你就是不把我当回事。”
“对不起啊姜哥，”李宝珠抱歉地说：“我给你买好吃的。看在禹彤的面子上，嗯？”
“贾禹彤有几个面子？我那是看你。看见了吧，你这就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你可别说你缺爱了啊。”
李宝珠用拇指和食指对姜哲比了个心。
“说爱我！”
人人都知道姜哲疼李宝珠，但姜哲一旦张口说话，就没人会误会他们是一对。姜哲自己也曾话糙理不糙地说过，谁会误会“女里女气”的我对你有别的心思呢？
“你不是‘女里女气’，你只是有一些温柔的特质，是普通男生没有的。”高三时，李宝珠温柔地接纳了被男生们排挤的高四学生姜哲，成为了他最好的伙伴。
“我爱你姜哥！”宋思荟突然插嘴道。
“滚，我不需要！”姜哲无情地拒绝道。
“你不需要我也愿意给啊，我爱多，分你点没事！”
“你的爱还是留着给别人吧。”姜哲说完，眼神瞟了一下在旁边忙叨的肖焱——真正在爱慕着宋思荟这个女神经的大傻子。
“我没有别人，给你你就尽管拿去。”
“我撑得慌，不想要！”
“没事，再撑也能溜溜缝。”
“姜哥，你边说话边数能数对吗？”李宝珠看姜哲和宋思荟斗了半天嘴，她害怕姜哲再怼就不知道说出什么来了，便连忙插嘴打断了姜哲。
“46，47，48。”姜哲掏出最后一个瓶子说：“49。还差一个。”
李宝珠顿生就生起了闷气：“就差一个比还差十个更让人难受。”
“我攒齐了，啦啦啦……”宋思荟嘚瑟地说。
姜哲道：“宋思荟，你要点脸，你的都是从肖焱那抢来的。”
肖焱说：“会抢也是本事嘛。”
宋思荟说：“你看！人家都没说什么，你不忿什么？再说，一个地球分什么你的我的！”
姜哲翻了个白眼，说：“你怎么不说地球上的矿都是你家的呢？”
“这么说也没毛病，地球上的资源是人类共同的财富。”
肖焱捧场道：“确实没毛病。”
“在你耳朵里老宋说啥你都觉得没毛病。宋思荟，你少废话，给宝珠整个内部优惠，49个瓶子就给我们换个盆栽。”
“没问题，多大点事啊！宝珠来，学姐给你换，你随便挑。”
“思荟姐不用了，我一定要攒够50个瓶子才换！等一会结束了我再去翻下垃圾桶，或者中午去食堂蹲个点，总能蹲来一个。”
姜哲拿宝珠没辙，这死脑筋的孩子就知道翻垃圾桶，特地去买瓶矿泉水把瓶子留下她不肯，给她开后门她还是不肯。
“你就犟吧，有捷径你不走！”
“姜哥，我要是连攒个瓶子都办不成，我还能干成点啥？我现在得靠废物来拯救废物。”李宝珠指指回收桶里的废弃塑料瓶，又指指自己。
姜哲看着李宝珠，突然觉得很有道理。“废物拯救废物”现下还真是一个能增加李宝珠自我认同的好办法。
中午，随着学生们涌向大学生活动中心旁的食堂，环协活动现场的人也多了起来，学生、老师，还有一些校外人员都围在摊位前，有的在了解情况，有的直接拿了废旧物品来置换盆栽。李宝珠和姜哲、宋思荟、肖焱和其他环协的学生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一直忙过了饭点。
李宝珠在摊位前整理剩余的盆栽，突然，她的视线定格了——斜对面大学生活动中心出来了几个人，正是她刚刚看过的话剧的那几个演员。她看见男主角喝了口可乐，然后笑着跟旁边的女主角说话。突然，李宝珠发现男主角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她知道盯着人看十分不礼貌，连忙低下头来，结果一紧张，手被仙人球的刺扎了一下。
“笨得你啊！”姜哲一把抓过了李宝珠的手，看到被扎了的地方流了血，说：“仙人球是扎不死人的，你知道吧？”他拿出一张纸给李宝珠擦了血，继续说道：“但被扎了还是会疼的，结果只能是自讨苦吃。”
“我不是故意的。”
“是，你从来都不是故意的，但永远在自讨苦吃。”
说的没错。李宝珠想，可那能怎么办呢？
“你好，请问这个怎么卖？”
李宝珠转头，看见话剧男主角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他用那双有神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指了指刚才扎了她手指的盆栽，等待着回答。
李宝珠对这人的到来有些小小的窃喜和兴奋，可还没等她说话，宋思荟突然挤了过来，热情地说：“男神，这个不卖，要50个塑料瓶才能换一盆。”
“50个瓶子？！这么多！”
“20个废旧电池也行。”
“我直接买一盆不行吗？”
“咱俩加个微信，我送你一盆怎么样？”
男主角旁边的女主角忍不住笑出了声，在男主角耳边说道：“你看你，人见人爱。”
李宝珠有些渴望地看着男主角，一副很想跟他搭话的架势。
“你们的活动进行几天？”男主角问道。
宋思荟说：“三天。今天是第三天，晚上还有俩小时，然后就收摊了。所以要抓紧机会啊帅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加个微信——”
“不好意思啊帅哥美女，”姜哲突然过来把宋思荟给挤到了一边：“不小心把这丢人玩意给放出来了，抱歉啊抱歉。”
“男神，我叫宋思荟，你叫什么呀？”宋思荟锲而不舍。
男主角没答，女主角却替他答道：“他叫白玉。”
“好名字啊！白色的玉石，真是人如其名。你叫‘白玉’，我们这还有颗‘宝珠’，你看你跟我们社团多有缘分！”宋思荟说着，一把揽过李宝珠。李宝珠欲言又止地看着白玉，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我们今年还有很多活动，这是我们协会的公众号，你可以关注一下。”
在宋思荟的卖力推销下，白玉终于拿出了手机，扫了二维码关注了社团。
“白学长，手机都拿出来了，咱俩就顺便加个微信吧，我是环协部长，可以给你小道消息，给你内部优惠。”
宋思荟转眼就摆出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环协和话剧社的学生们开始“哦哦哦”地起哄。白玉仍旧没有扫宋思荟，而是调出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宋思荟也不介意，立马扫了扫，说：“学长，你要是通过了，我真的免费送你盆栽。”
白玉笑笑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要走。
“学长！”李宝珠突然叫住了人，白玉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李宝珠，等待着她的下文。李宝珠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突然紧张了起来。
“学妹你要说啥？”宋思荟见李宝珠有些腼腆，便上前调侃着鼓励道：“你要是看上他了我就把他让给你，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是吧！”
大家被宋思荟逗笑了——这是个只喜欢撩图个嘴上痛快随时都能放下的主。
“学长……”李宝珠握紧拳头，硬着头皮问：“我看你的可乐喝完了，你能把瓶子给我吗？”
不知道是谁先“噗嗤”地笑了一声，然后这笑声变成了一片。
李宝珠听着大家的笑声，突然极度地不自在起来。她感觉自己好像又做错事了，变成了大家眼睛里的笑话。但凑够瓶子的愿望胜过了羞耻，她使劲咬着牙，告诉自己说反正已经是别人眼里的笑话了，倒不如换个瓶子。
话剧社某男生大笑着说道：“老白，你也有这一天啊，废物都比你有吸引力！”
女主角听到这话，狠狠给了该男生一下。男生摸不着头脑地挨了打，莫名地问：“咋啦娜姐？”刘梦娜给了男生一个眼神，让他自己意会。
白玉有点尴尬地把瓶子交给了李宝珠，可李宝珠没接，而是内疚地说道：“对不起，我好像说了不合适的话。如果你不方便可以不用给我，我就是问问。”
“你还差几个？”白玉问。
“我现在有49个瓶子，就差一个了……”
“那你拿去吧，给你比较有用。”白玉把可乐瓶塞给了李宝珠，然后就大步离开了，其他话剧社的成员也跟着走了。
“李宝珠，”宋思荟怒其不争地说：“我都把人让给你了，你倒是争点气啊！”
李宝珠拿着要来的最后一个瓶子晃了晃，好像已经很争气了似的：“我够50个了，能换一盆盆栽了！”
大家看着宝珠，还是在忍不住笑。
“你们笑什么！”姜哲明白这种笑声给李宝珠的打击，便连忙呵止。结果被宋思荟误会了，她冲着李宝珠说道：“学妹，我们都寻思你看上的是人，谁能想到那么个大帅哥站在你面上，你看上的却是个瓶子啊！”
“我可不敢！”李宝珠被宋思荟的话吓了一跳。我喜欢他？那不是又一次自作多情吗？那不是再一次成为炮灰然后擎等着再自我厌恶一遍嘛！被众人喜欢的男生和连我都讨厌的我自己？有些东西和人是连想都不敢想的，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那才是真的笑话。
“这没什么不敢的？”宋思荟说：“宝，男神说不定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呢。”
“你可真是难得说点人话。”姜哲对宋思荟说。
“我哪句不是人话？是你一直没用人耳朵听。”
“我有自知之明的。”李宝珠连忙说。
“打住啊李宝珠！”姜哲忍不住骂道，他连忙呵止了李宝珠的自我否定。“我给你留的作业写完了吗？一百条写满了吗？”
李宝珠心虚地朝着姜哲笑笑，姜哲立即生气道：“你今天必须得我给写完！”
“五条行吗？”
“你编也得给我编满一百条！”看着姜哲快要瞪出来的眼珠子，李宝珠毫无底气地应道：“知道了……”
“你们猜猜，男神会通过我的微信吗？猜中有奖。”宋思荟问。
肖焱斩钉截铁地回道：“不会。”
姜哲说：“绝对不会！”
宋思荟朝着两人翻了个白眼，说：“你俩滚！你们呢？”
几个学生或说“会”或说“不会”，只有李宝珠坚定地说了“会”。
“还是我们宝珠有眼光。你们谁输了请吃烤冷面啊。”
姜哲说：“那你等着破产吧。下午义卖结束之前，他不通过就算你输，结束你就马上兑现烤冷面。”
宋思荟痛快地答应道：“成交！诶你为啥不说他通过了就算我赢呢？”
“因为我觉得你赢不了。”姜哲说。
“等着瞧。”
“嗯，我等着吃烤冷面。”姜哲转头对李宝珠说：“这回凑够了，凭你自己的努力，开心吧？”
“开心。”总算有点让人有成就感的事了。
“赶紧选个盆栽吧。”
李宝珠看了一圈，“我要这个。”
是那盆刺痛了她手指的仙人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