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妈在厨房忙着做饭,周亚男在给她打下手,贾禹彤和姚瑶客厅的在沙发上摘菜,而李宝珠和姜哲则坐在角落的桌子旁边剥蒜,分工十分明确。
“啥时候拆石膏来着?”
“下周二。”
“那不马上了么,你终于要解放了。”
“是你们终于要解放了,再也不用拿着拐满世界追着我跑了。”
“宝妹,我乐意追着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获得自由。”
“谢谢彤哥。”李宝珠朝着贾禹彤比了个心。
门铃突然响了。
姜哲问:“还有谁来啊?”
李宝珠疑惑摇摇头。
贾禹彤是个行动派,她听见门铃响了就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开了门。
“阿姨说有人买饮料,原来是你啊。”贾禹彤接过了来人手里的几样东西,把人让了进来。于是,李宝珠和姜哲看见了白玉这个不速之客。
“不好意思,来晚了。”白玉尽量自然地跟屋里的人打招呼。李宝珠给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不晚不晚,”姚瑶看见白玉之后很高兴:“帅的人有资格迟到。”
“帅的人也得讨好未来丈母娘。”贾禹彤无情地说道。
“需要换鞋吗?”
贾禹彤说:“不用,穿自己的鞋就行。阿姨在厨房。”
姜哲小声问李宝珠:“你妈让人来的呀?”
“我跟她说学长有事来不了了。”
“那估计是你妈给他打的电话。”
白玉拎着两个大购物袋和一个小小的礼物袋进了门。他把其中一个大购物袋放在了茶几上,说是零食,然后他走到了李宝珠面前,把小购物袋里的礼物袋给了她,然后便拎着另一个大购物袋去了厨房。
“啥呀?”姜哲问。
李宝珠打开袋子里一看,里面是那个兔子花盆的仙人球。
“这啥时候又跑他那去了?”
李宝珠没有回答,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把仙人球放到了一边。这算是他们俩最后的一点联结了。
“我知道,他这意思就是,你可以不要我,但是不能不要孩子。”
李宝珠被姜哲的话给气笑了,她推了姜哲一把,说:“快扒蒜吧。”
李宝珠听见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你买这么多干嘛?已经这么老多菜了。”
“人多嘛。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啥,你出去跟他们玩去吧。”
一会,白玉手足无措地从厨房出来,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坐在了李宝珠的旁边。
姜哲轻声说:“你俩就先演好恩爱小情侣吧,有事过后再说。扒蒜。”
姜哲拿过李宝珠手里的蒜扔给了白玉,白玉立即开始剥起蒜来,手上有点事做,就显得不是那么无措。
“我去给阿姨送蒜。”姜哲端着已经剥好的蒜碗去了厨房。
“抱歉没跟你说一声,阿姨打了电话让我来,我就过来了。”白玉低声说着,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似的,“你如果不喜欢,我一会就找个借口离开。”
习惯了讨好的李宝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白玉似乎在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讨好自己。她很熟悉这种感觉,但她不确定这种东西会出现在白玉的身上。
“没关系,既然我妈妈特意叫你了,那就一起吃饭吧。”
“谢谢。”
“我还没跟我妈说咱俩的事。”
“我知道,她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出来了。”
“我今天会告诉她,她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白玉没应,低头默默地剥着蒜。李宝珠觉得还是干脆点好,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对她来说太过折磨,可她又觉得白玉身上确实带着真诚的伤心和下意识的讨好,这让李宝珠觉得疑惑又分裂。
宝妈做了八菜一汤,算上白玉买来的两份熟食,一共凑够了十个菜。贾禹彤、姜哲、姚瑶、周亚男全都拿着手机对着桌上的菜狂拍,白玉在给大家倒饮料,一个个全都照顾到。李宝珠作为一个伤员,享受着饭来张口的待遇,一边等着开饭一边默默地观察着白玉。
总算拍完了照,大家坐了下来。宝妈率先举杯说:“孩子们,欢迎你们来吃饭,看见你们阿姨真是高兴,也谢谢你们平时对咱家宝珠的照顾。你们我都听说过,这次是第一次见,都是好孩子,阿姨都喜欢。你们也健健康康的,以后阿姨来了就你们做饭。”
“谢谢阿姨!”
大家纷纷举杯对宝妈表示感谢,
“不用谢,你们多吃点就行了。”
“谢谢宝珠。”姚瑶搂住李宝珠,亲昵地说道。
“谢谢你们爱着我。”
姚瑶比心说道:“永远爱你!”
贾禹彤说:“爱你!”
周亚男不好意思说,对着李宝珠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心。
“老爱你了,最爱你。”
大家都看向了还没有开口的白玉,白玉当着众人的面,看着李宝珠的眼睛,艰难地说了一句:“我也爱着你。”
李宝珠在白玉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种让她心疼的痛楚,她连忙移开了眼睛。
贾禹彤说:“哎哎哎,咱妈还在这呢!”
姜哲连忙打岔道:“阿姨,您不跟宝珠说句‘我爱你’啊?我们可都说了。”
宝妈和李宝珠都是一愣,她家可没有这样的传统。
宝妈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了,说:“这么的大人了,不说这么肉麻的话了。我这不都做这么些菜了,都在菜里了,快吃快吃,再等菜就凉了。”
宝妈给白玉夹菜,大家都开始动筷子了。
姜哲继续对宝妈道:“阿姨,您就表白一句嘛,说说就习惯了。阿姨我爱你。”
“就你能说,赶紧吃饭吧,刚才就你喊饿喊得欢。”
贾禹彤感叹道:“阿姨,你做的菜太好吃了!”
姚瑶说:“好吃到流泪!”
“别哭呀,好吃就多吃点,流泪干什么?”
“哈哈哈哈哈……”
姚瑶解释说:“阿姨,‘好吃到流泪’就是超级好吃的意思,不是真的流泪。”
“哦,那行,别真哭,多吃点,看你瘦的那样。”
“谢谢阿姨。宝珠你好幸福哦。”
“我叫宝珠是有原因的,我妈就是拿我当猪养的。”
白玉听大家聊着,一直没说话,脸上尽量保持着笑容,他给李宝珠剥虾、挑鱼刺,见李宝珠喜欢吃的菜太远,她只要看一眼,白玉就能把菜夹到她的碗里。李宝珠想找纸擦手,手刚抬起来白玉就能把纸巾塞进她的手里。
李宝珠可太熟悉这套动作了,那是老天给讨好型人格专门配套的眼力见儿,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别人还没有说出口,他们就能把东西递过去。李宝珠以前只觉得白玉很细致周到,这次却感觉到了那完全不受控的想讨人喜欢的情绪。她很明白这种感受,越是讨厌自己的时候,她就越是会努力讨人喜欢。
“我看白玉学长也是把你当猪养的。”贾禹彤调笑道。李宝珠和白玉都笑笑没说话。姜哲立即给贾禹彤夹菜,说:“别羡慕,我也有猪饲料。”
“你滚——呵,阿姨,您做的肉真好吃。”
李宝珠趁着姜哲成功转移了大家的视线,凑到了白玉的耳边轻轻说:“你不用为我做这些。”
白玉转头,轻轻在李宝珠耳边回道:“我喜欢为你做这些。”
李宝珠越想越觉得疑惑,她不明白白玉明明还有一个女朋友,为什么还会透露讨好的情绪,对她这样一个人,有这样的必要吗?
白玉照顾着李宝珠吃完了一顿饭,饭后就跑到厨房去洗碗收拾,姜哲一边扫地一边问李宝珠:“当大爷的感觉怎么样?我们这么多人伺候你,爽吧?”
李宝珠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说:“爽,感觉自己被爱着。”
姜哲坐到了李宝珠旁边,看了眼厨房里洗碗的白玉,说:“你们俩可真是又尴尬又有爱。”
“我发现你这回都没跟学长发脾气,要是以前,出了这种事你肯定骂死他了。”
姜哲故弄玄虚地说:“有些事我得调查调查,不然我怕骂早了。”
李宝珠疑惑地看着姜哲,姜哲却没有继续说,而是说:“正好你要拆石膏了,我给你签个名吧。”
“签什么名?”
姜哲从书包里掏出一支签字笔,然后把李宝珠的伤脚捧到了茶几上,想了两秒钟,他在石膏上写上了“神经姐姐”四个字。
“你干嘛要在我的伤口上秀恩爱?”
“我没秀恩爱,我是想把她扔了,她真的太粘人了,我要受不了了。”
李宝珠嫌弃地看着姜哲说:“你还是在秀恩爱。”
“那再写一个吧。”
姜哲重新写了个词——“精神病”。
“干啥?别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啊,我已经好了。我就是希望她也能好。你要写啥?”
“曾经的自己。”
“那不行!”
“这怎么不行?”
“你把以前的你撇了,那我以前稀罕的人不就没了吗?那我曾经的感情放哪啊?”
“说得对,曾经的我也是我,我要接受她,爱她。如果连我都不要她了,那她就太可怜了。“
“可不是么。”
“那我就不知道要写什么了。”
贾禹彤和姚瑶走过来。
贾禹彤问:“你俩干嘛呢?”
“李宝珠同志的石膏要拆了,你们想想你们想把什么撇了,写这上头。”
姚瑶问:“人家不是都写祝福啊祝愿啊什么的吗?”
“这是要拆碎砸烂的东西,当然要写不好的啊。快点,你的公主病还想留着啊?”
“不要不要!”姚瑶连连摆手说:“那我就写‘公主病’吧。”
姚瑶把“公主病”三个字写在了石膏上。贾禹彤接过笔,写上了“神经大条”。周亚男也过来了,她接过笔,写下了“女孩”。
“‘女孩’是什么意思?”姚瑶问。
周亚男平静地说道:“我不后悔做女孩,但是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做个男孩。”
大家瞬间都沉默了。
“那下辈子咱俩就一个宿舍了,不用再隔着那扇破门了!”姜哲的一句话让大家瞬间破功。
周亚男一本正经地说:“哦,那我再考虑考虑吧……”
“哈哈哈哈哈……”
白玉收拾完了厨房,跟宝妈一起过来了。
“阿姨,你要不要也写个啥?解放一下。”姜哲问。
宝妈说:“我就不跟你们玩了。你们年纪轻轻的,拿起来的东西没多少,想放下的倒是挺多。”
“那您更得写了呀!您拿起来的东西那么多,不放下怎么能行呢?”
“就你会说,我不写了,小白写一个。”
白玉接过签字笔,犹豫了稍许,在石膏上写了“单亲”两个字。
李宝珠觉得心脏被戳了个口子,顿时痛了起来。宝妈轻轻地拍了拍白玉的背,什么都没说,扭头走了。
众人都离开了之后,宝妈就开始跟李宝珠说白玉来这一趟又花了这么多钱,实在是让人过意不去,说着说着,宝妈就夸起了白玉,简直觉得这孩子哪哪都好。
念叨了半天,李宝珠终于忍不住问道:“妈,你不是说单亲家庭的孩子性格有问题么?”
“这也得分人不是。”也许是被白玉那个“单亲”两个字给刺激的,也许是她真的觉得白玉人很好,宝妈对于白玉这个单亲家庭的孩子的评价竟然突然好了起来。这让李宝珠既高兴又有点措手不及,还掺杂着点为时已晚的遗憾——至少她曾经不想白玉因为“单亲”这个问题受伤。
“你俩好好处吧,走一步看一步,以后啥样再说吧。”
李宝珠苦笑着想,自己要是告诉老妈白玉做了什么,估计她会立即戳着自己的脑门子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早说了单亲的不行你不信,这回吃亏了知道我是对的了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还是别自己找罪受了,少被说一回是一回,反正老妈没几天就走了。
听老妈念叨完之后,李宝珠把白玉拿来地仙人球放到了民宿的窗台上,阳光最好的地方。她还是希望这盆仙人球能开花,在一个自己没有特别关注的日子里,开出意想不到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