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张握平冷漠的反应让张怀安难受的情绪梗了一梗，他想了想，还是继续道，“我希望，大哥能不要因为我从前对你说的话，对司曼丽有什么不好的偏见。”说到这里，他再次垂下眼，“她其实没有那么不好，只是我对她偏见太深了……”

    张握平看不得弟弟这幅作态，当即有些冷淡地打断道，“你想多了，我从来没有因为你的话而对她有什么偏见。我只相信自己感受到的人事物。司曼丽在我这里，从一开始就和你说的样子南辕北辙，我不清楚你为何对她有那么深的成见，但这不能影响我对她的看法。我会按照我的体会去交朋友，希望你也一样。”

    张怀安张了张嘴，他知道自己的哥哥误会自己了，从一开始就误会了，以为他是一个轻信他人，交朋友只听别人说的那样一个人，可他真的不是。

    他对司曼丽如此反感，只是因为……

    张怀安垂下眼攥紧了拳头，他永远无法忘记，小小年纪的司曼丽对张楚楚高傲地说“就算我不喜欢张怀安，他以后也只会娶我这样的老婆，而不是你这样无家可归的臭丫头！”

    当时他年级小，还是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他真的太喜欢跟这个司家妹妹一起玩了，虽然对外总是不由自主经常欺负她，惹她生气，甚至让她有时候都会讨厌自己，但他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欢她。

    司曼丽从小就比别的丫头长得好看，长长的睫毛像小蒲扇一样眨呀眨的，白嫩嫩的皮肤，大大的眼睛，乌溜溜的眼珠，小巧的鼻头小巧的嘴，看起来骄傲又可爱，生气的时候鼓着一张小脸，用生气的大眼睛瞪他，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可自从偷听到那番话，他心里便对司曼丽升起了无边的厌恶，从前的喜欢倾数都变成了相反的感情。

    小时候只认定是因为司曼丽为人尖酸刻薄，所以才让他那么反感，可长大点却就明白了，根本不是司曼丽真的让他反感，只不过是，小小年纪的他，无法承受自己喜欢的人，用无所谓的口气说“我不喜欢张怀安”罢了。

    他的骄傲让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看不上”，于是便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就算对方不喜欢自己又怎么样，谁还稀罕她的喜欢了？爱喜欢不喜欢，他张家小少爷还看不上她呢！

    就这样潜移默化的自我暗示下，他对司曼丽的感官越来越差劲，其实有很多次的冲突，他心里清楚，都是张楚楚故意惹怒司曼丽的，这个寄住在他家的表妹，可不像她看常去那么纯良无害。

    但司曼丽的脾气就是那样，一点就着，故意引她生气她也会上钩。

    而真生气了之后，又往往会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从而落入张楚楚示弱的陷阱。

    他和妈妈心里都清楚事情的原委，也正因如此，妈妈其实并没有讨厌司曼丽，而他也多是在嘴上说说，其实心里清楚，司曼丽并不是真正恶毒的人，也没那么多使坏的心思，很多看起来她得理不饶人的事，说不得都是别人故意给她下的套。

    但就算清楚，他也并不想还司曼丽一个“清白”，说到底，他是不甘心的，他就是不甘心司曼丽的“看不上”。

    小小年纪他就知道，自己是张家小少爷，爸爸妈妈哥哥身边的人，谁不是惯着他，让着他？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女生，结果对方还对他嗤之以鼻，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十几年间，每次一司曼丽和任何人发生冲突，他都会站在对方那边，虽然他们在两家走动之下，还是会偶尔聚到一起，但私底下的话已经越来越少。

    随着年龄的增长，司曼丽也明白了自己对她的厌恶，所以更是跟自己主动保持了距离，以至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竟然越来越远……

    张握平看到弟弟眼中的落寞和悔意，突然出声道，“你急匆匆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张怀安静了静心神，缓缓摇头道，“不是，大哥，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他酝酿了下措辞，而后斟酌着开口，“我……我不确定是不是我多心，但我确实有这种感觉，就是，我发现司雅洁特别关注你的身体。这种关注是有些不正常的，她甚至来这里前都没跟你见过面，就算她想和我们家人打好关系，但这过度的关心也太奇怪了。”

    “而且，她好像对你的病情极为了解，说托人找了老中医，但因为你从小就离不开大夫，我虽然不懂却也知道，老中医哪有不见病人就能开药的道理的？而且连我都无法特别准确地说出你的所有症状，毕竟你的情况每年都有一些变化的，甚至季节不同也都会变，但她好像很有自信而且还很了解你的状况，这真的让我觉得匪夷所思。”

    张握平终于伸出食指敲了敲桌面，道；“你的意思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张怀安静默了一秒，但还是点点头，“对，其实来这里之前，我还是非常信任她的，毕竟她真的很可怜，明明有很好的家世，但……再加上母亲的叮嘱，让我好好带她融入圈子，我俩难免接触就多了些。”

    “可我的怜惜与信任，好像让她有了奇怪的目的，她看起来喜欢我，但我却感受不深，而且她对你的关注也有些过了，我搞不懂她在打什么主意。说实话，她这种做法我已经有些反感了。”

    张怀安皱了皱眉，“虽然我以前对她是一些有好感，或者说我们两个也算是可以直接有更进一步的关系的，但我还没到昏头的地步。大哥，她现在带给我的感觉……我很难形容，我也就罢了，反正天塌了我也不怕，但我最担心的是，她是想做什么算计你的事，大哥。”

    张握平知道弟弟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觉得，司雅洁的目的也许并不像弟弟想的那样“风花雪月”。

    他用食指“笃笃笃”地敲着桌面，不知在思虑什么，过了良久，他才从桌子中拿出一封信，然后交给了张怀安，“你看看吧。”

    张怀安有些疑惑，这说着司雅洁的事呢，他大哥拿出来一封信做什么？

    但想到大哥的为人处事，他还是按捺下性子拆开信封看了内容，谁知道越看眼睛瞪得越大，他简直是有些震惊地抬头看向自家大哥，“哥！这是谁写的？！”

    张握平看了自己的傻弟弟两秒，而后终于在对方面前露出了这几天以来第一个微笑，“我不知道。”

    张怀安心里到震撼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这封信里何止是说了在大哥未来的人生中，可能有些人会利用药物对大哥的身体不利，更有甚者，还直接点了几个可能会背叛大哥的人的名字，信里虽然没有细节，可只言片语的形容，就已经十分骇人。

    “大哥，这些人你去查了吗？确实都……？”

    张握平缓缓对一脸忐忑的弟弟点了点头，“确实如信里所说，别人我还在调查，但程岩和刘向彪，确实都有了二心，现在政策开放，我还没来得及安排他俩，他俩着急了，居然合起伙来想摆脱我的同时，再咬掉我一块肉。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近两年我在各地黑市布置的一些证据，好在发现的及时，不然以我以前的身体状况，再分神处理这些人搞出来的乱象，还是会吃力些。”

    张怀安皱紧眉头，哪里是会吃力些，大哥从前的身体最受不得累，更不能动气，程岩和刘向彪也算是大哥身边的老人了，没想到居然也会背叛大哥，而这信里的名单，没有二十个也有十多个……

    如果是从前的大哥知道，这身体一下子……

    再想到信里着重提及的“药”，张怀安心里有了点不好的预感，“大哥，这个药……该不会是指司雅洁吧？”

    不会吧，不可能吧？她为什么要害大哥？这，这说不通啊？为什么？

    张怀安被自己的猜测吓到，可转眼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逻辑根本不通啊。

    司雅洁前面和大哥根本没见过，更不可能有什么仇怨，虽然她对大哥的身体有一些异常的关注，但他能想到的，也无非就是男女间的那些事情，至于其他的……

    “恐怕她是已经把你当成了囊中之物了。”

    这句话让张怀安睁大了眼睛，但还是忍不住目露迷茫，把他当成囊中之物，那为什么还想算计他大哥？

    看清了弟弟眼中真真切切的疑惑，张握平不知是该摇头好，还是叹气好。

    但又一想到，弟弟完全没往这处想，也正是因为在对方的世界里，根本没存在这个选项，这个想法让他的脸色更加和缓了一些。

    “你这憨子。”

    随着大哥这声带着笑意的斥骂，张怀安虽然被骂了，但却憨憨地露牙笑了出来。

    大哥已经很久没这么骂他了，他长大了之后每次闯大祸，被爸爸抽了家法，隔几天大哥知道了就会立马赶回家看他。给他带这个，带那个，坐在他屋里的时候就是这样骂他的，他知道哥哥这是疼他才这样骂，他高兴听。

    可看着自家弟弟年纪不小了竟然还如此“单纯”，张握平残忍地撕开了一道世家大族里都会有的丑陋伤疤，“她把你当成了囊中之物，自然不乐意张家落在旁人手里。而我，你的亲哥哥，在张家排行在你之上，各方面能力还算不差。这个存在，在她那里就十足碍眼了，她当然要想办法，尽早把我除去了。”